聞人杰還要站起來時,嬴漣殤又說:“別掙扎了,那利刃上,早涂了雪花軟骨粉,你已經沾上,不久就會滿眼雪花,看不清東西,也站不起來了。此物無色無味,也不會閃現烏黑光色,不易發現。你跟著他們走吧,等他們還了我師傅,我再找人交涉,放出你。”
他那身后的十來個人大笑:“呵!沒想到王爺這么聽話!要不是他不記得你這江湖小子,恐怕我們還不那么容易抓住你!嬴公子,我們一會兒就還你師父!但是這小子,我們就不想給你了!”說罷,其中一人拎起聞人杰,在他身上貼了黑色的爆破符。
“你們這是?”嬴漣殤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為什么要貼在他身上?”那其中一個更笑的厲害:“我們早就需要一個體內有強悍逆內力的人,為我們炸開這驪山秘室,取出玉璽!要不是我們提醒你用暗器,你恐怕也嬴不了他!現在,我們就要拿到玉璽!”
“玉璽?難道那不是滅世之物?”聞人杰身體虛弱,頭腦卻還清醒。又一人說道:“江湖小子就是傻!人家說那是滅世的東西,你也信?不過是為了不讓后人去奪,造出的謠言吧!”嬴漣殤聽著他們的對話,已經是頭痛欲裂,腦內仿佛有千萬只鳥要飛出來。
“那也不行!如果真是滅世之物,你們要拿這里居住的人怎么辦,要拿全天下的人怎么辦?”聞人杰無力卻高聲地喊著,嬴漣殤緊閉眼睛,抱住頭,身體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卻一片空白!“聞人杰,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你一遭難,我這么難受?”
那十幾人將聞人杰壓向墻體:“這黑色的爆破符,可與一般的不同,不需要揭開才爆炸,只要時候一到,你的強悍逆內力就會幫助這道爆破的力量,將驪山秘室打開,助我們找到玉璽!”聞人杰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居然掙開那幾人的鉗制!
“聞人杰!小魔頭!”就在他要躍下這驪山墓穴里的百丈深坑,和秦朝舊人一樣化為白骨的時候,嬴漣殤在懸崖邊一把抓住了他:“小魔頭!我記得你!我記得步月塔,記得皇宮,記得所有!我想起來了!”聞人杰在這生死之間,聽到他這樣一喊,幾乎要淌下眼淚來:“好,不枉我認識你!記得你說的話,世上能認出你的人,就是我!”
嬴漣殤還要拉他上來,就是此時,聞人杰感覺到自己背后的爆破符越來越燙,大喊一聲:“放手!”,用力向下墜去。嬴漣殤想抓住他,他卻松開手,一道紅影,落入深崖。
聞人杰筆直地向那深坑墜去,他知道自己此生,有愛人,有兄弟,什么也不缺,就是功名頭上差一些,又算得了什么?正要摔到崖底時,卻見旁邊縱出一人,與他抱在一起,將一只抓勾拋到巖石上定住,兩人一同懸在了繩索上,震蕩了半天,停了下來。
聞人杰還沒看清那人是誰,就聽她輕誦咒語,又塞了一粒藥丸給自己吃。聞人杰服下藥丸,只覺五臟清爽,氣血調暢,滿目的雪花都消失,身體也有了些力氣。救他的人伸手將他背上的爆破符摘下,本來一揭開就會炸裂的符咒,居然無聲地落了下去。
“墜夜?”聞人杰極驚訝地盯著這個姑娘,不變的是她依舊戴著火紅的珊瑚頭飾、語笑嫣然。“是啊,是我,是蘇城主叫我來救你的。剛才我念誦的,是楚城獨門‘安心除惡咒’,能讓如爆破符一類惡物失效的。現在,你快跟我回去,去救嬴王爺!”
聞人杰倏地想起,自己落崖,那些原本就欺騙利用嬴漣殤的人,絕不會讓他好過。“這,怎么上去?”他心中急迫。“看把你急的,有了兄弟,就不要妹妹啦!”于墜夜眨了眨眼,滿面的淘氣模樣:“我本想上去救你的,但剛才來不及,你就落下來了,我知道路,隨我來!”
她一路把聞人杰帶上方才的崖邊,正看見那群人把嬴漣殤逼的步步后退。“讓開!你們還認不認得我?”聞人杰沖上去,與嬴漣殤并肩,那些人沒聽見爆炸響,本來就奇怪,現在看見活生生的人又出現在他們面前,大駭:“你,你怎么沒死?”
“死不了!人都說,禍害留千年,我就是那禍害。既然是好人命不長,那就該送你們這些好人歸天!”聞人杰就要將劍送出時,從陵墓門外忽然傳來人聲:“你們都解決了沒有?時間已經夠長了,一個不記得他的人,難道還騙不住?要不,我親自來了!”
那不是嬴漣殤師父何般若的聲音嗎?果然,從那門洞中走來一人,就是嬴漣殤的師父,他看見聞人杰、嬴漣殤,很是惱火:“沒用!叫你們騙嬴漣殤打敗他,連暗器都教給他什么時候用了,我還把衣服給你們當證據,怎么連他們都擺不平,干不掉?”
聞人杰將自己口袋里的爆破符用兩指夾出來,在何般若面前抖開:“看清楚了!我回來了。你的計劃很不錯,但是我呢,是個天外之人,不受這些的擺布。”于墜夜笑開了:“什么呀,看你這得瑟勁,要不是我們蘇城主,你早變成灰了,還能在這里得意?”
“蘇城主?蘇淇與?果然是他!要不是楚城的安心除惡咒,這黑色爆破符也不會失效!看我不找他算帳!”何般若正咬牙切齒時,聞人杰罵道:“死人不能找活人算帳!要是想算帳,等一百年以后!”早就錚錚而鳴,欲除凈世間不平的寶劍,終于亮出。
“好!聞人哥哥,我和你一起。贏哥哥,你也別落后!”于墜夜手中劍為金紅色,日光照射下又能現出粉紅,劍柄上系著一只彩色小風車,一旦參戰,就會呼呼轉動,煞是可愛。嬴漣殤如此聰明,又恢復了對聞人杰的記憶,怎么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何般若的詭計?
三人一齊上陣,那些草包自然也不在話下,就連功夫較高深的何般若,也不是有九十年逆內力的聞人杰的對手。“看來我過去還是太謹慎了,要不是以為嬴漣殤的師父功夫太高,我早殺了他!”聞人杰至今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么大能量,劍風內勁里都飽含不可思議的力量。他將劍招幾番轉換,把何般若刺的連連后退,不能抵擋。
何般若本以為自己內力隨不足,但劍式卻比聞人杰快,招數也豐富,但聞人杰只以內力來擋,逼的他無法發揮長項。兩人相斗,氣最終還是勝過劍。聞人杰一劍將何般若的武器挑去,順勢就要削他的喉嚨,卻被嬴漣殤攔住:“你等等!”
聞人杰以為他還念舊情,正要向他抱怨一番,就見嬴漣殤將何般若一把拎到墻邊,骨頭撞的“咚咚”響:“師父!你畢竟教過我,養過我,護過我!這一切,我都記得。我只希望您告訴我,您的武功秘籍在在哪里?我先去找到秘籍,然后再來放你,依舊尊重你!”
“好,好,這就好,還是我的徒弟有涵養、寬大,”何般若驚魂甫定,聽見他能饒自己一命,急忙說,“那些就在我床后的五斗櫥里,把它抽開,能看見背面有一個小鑰匙孔,將那個鑰匙孔挑開,所有的秘籍都在里面,一共有五本!”他一句謊也不會撒了。
“好,多謝!”嬴漣殤果然放開他,正當聞人杰上來爭辯要殺他時,嬴漣殤左手將長發一甩,頓時光閃一片,他的暗器“撥琴”利刃“琴頁”,通通扎進了何般若的喉嚨、胸口。那人嗓子眼里“咕嚕”響動一下,就再也沒動,嬴漣殤將他扔在地上。
“好你個嬴漣殤,真是下手狠毒!”聞人杰不知是貶還是贊。“但是你過去怎么一直相信他?你這么一個聰明人,卻被這個下下等的人騙了,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嬴漣殤閉上雙眼道:“我哪里不知道。但是偌大的皇宮,我總不能連個相信的人也沒有吧?我強迫自己愛他、敬他,強迫自己聽他、信他,總抓住那么一點希望不放。我們回國吧,我還是要披麻戴孝,為師父送終。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親人,也終于消失了,不是從地球上,而是從我腦海里。”他將師父的遺體抓起,拔下琴頁,獨自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