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務翻譯：譯·注·評
- 趙興民
- 4499字
- 2019-12-06 16:26:31
第3單元 The Future of NATO
原文
The Future of NATO
—An Atlantic alliance with less ambition looks inevitable; but it should not be allowed to fade away.
As it heads towards a summit in Chicago in May, NATO finds itself in a paradoxical position. There are quite a few grounds for self-congratulation. By and large, member countries have stuck with a thankless task in Afghanistan out of solidarity with America. Last year's UN-sanctioned mission to protect Libyan rebels from the vengeance of Colonel Qaddafi was a genuine achievement. A precedent was established by two European member states, Britain and France, showing a willingness to take both the diplomatic and military lead, albeit with vital (if slightly grudging) support from America. At least four countries are queuing up to join the alliance: Macedonia, Bosnia, Montenegro and Georgia.
Yet despite these successes, NATO is facing an uncertain future. Two developments are particularly threatening. The first is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s declaration earlier this year that coping with China's rising military power and reassuring allies in Asia would take priority over Europe. With Europe increasingly seen by America as a "producer" rather than a "consumer" of security, the second worry is that the economic crisis within the euro zone leaves NATO's European members less able to play their part. Fiscal austerity,combined with an assumption that Europe faces few real threats to its security, means that defence budgets, already pared to the bone, face further cuts. When the Cold War ended, European countries accounted for 34% of NATO's military spending. Today that has fallen to 21%. Apart from America, only four of 28 members meet the alliance's defence-spending target of 2% of GDP: Britain, France, Greece and Albania.
原譯
北約的未來
——不可避免，大西洋聯盟的野心看起來越來越弱1；但我們2不應該允許它消失。
當北約即將參加3五月在芝加哥舉行的峰會時，它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非常矛盾的位置上4。它的確有一些成就5。總體上，成員國為了美國6費力不討好地在阿富汗堅持了很久7。去年保護利比亞叛軍免受卡扎菲復仇的任務，得到了聯合國的認可8，是一場真正的勝利9。歐洲的兩個成員國開創了先例，英國和法國愿意率先采取外交和軍事行動，雖然得到了美國的大力（如果勉強一點來說）支持10。至少有四個國家正在排隊等待加入北約：馬其頓，波斯尼亞，黑山和格魯吉亞11。
然而盡管有這些成就，北約仍面臨著不確定的未來。兩件事對它的威脅特別大。一件是奧巴馬政府在今年早些時候聲明稱將會積極應對中國日益增長的軍事力量，相對歐洲盟友，會優先確保亞洲盟友的安全12。因為從美國的角度看，歐洲的安全性日益提高，已經不大需要外部支持，能夠靠自身力量維持安全13。第二件擔憂的事是歐元區的經濟危機削弱了北約的歐洲成員國所能起到的作用。經濟緊縮14再加上人們抱有歐洲面臨的真正威脅正在減少的假設，使得歐洲各國已經捉襟見肘的國防預算將面臨更大幅度的削減。冷戰結束時，歐洲成員國負擔了北約34%的軍事支出。而到今天，這個比例已經下降到21%。北約的28個成員國中，除去美國，只有四個國家的國防支出達到了聯盟的預期目標15，即國家GDP的2%16，它們是英國、法國、希臘和阿爾巴尼亞。
點評
原文節選自《經濟學人》2012年3月底刊登的一篇社論。
1 原譯文中文表達不暢，也不夠準確。“不可避免”這個短語孤立地放在句首，十分不自然。原分句的核心意思是“一個……的聯盟似已成必然（勢必會出現）”，加上with less ambition這個介詞短語構成的定語，整句可譯為“一個雄心減弱的大西洋聯盟似乎已成必然”，在意思不走樣的前提下稍微靈活一些，可譯為“大西洋聯盟雄心減弱，這似乎已成必然”。with less ambition意思是“雄心（比原來）小了”，或“雄心減弱了”，但不是“越來越小”。ambition譯為“野心”不妥。“野心”具有貶義，但作者在這里并沒有賦予貶義色彩。
2 原文用的是被動語態，沒有說“我們”，故譯為“我們”是給原文增加了意思。在一般情況下，這種處理尚可接受，但涉及敏感的政治、軍事、外交話題時，還是謹慎為妥。作者如果愿意明說，完全可以說but we should not allow it to fade away。原文不明說，譯文也就不明說，此為“忠實于原文”。這也完全符合漢語的習慣。漢語里經常省略主語，故譯為“但不應該允許它消失”已經足矣。與前一分句連起來，整個句子可譯為：“一個雄心減弱的大西洋聯盟似乎已成必然，但不應該允許聯盟消失”。“它”可用“聯盟”代替。
3 head toward(s)的英文解釋是to point at and move toward someone, something, or some place。heads towards a summit字面意思是“朝峰會的方向去”，是比喻的說法，可譯為“即將舉行峰會”，但不能譯為“參加……峰會”，這會讓人誤解為“參加”別的一些國家或別的國際組織的峰會。
4 position既有“位置”之意，又有“處境”“境地”之意。這半句可譯為“北約處在了矛盾境地”。下面的幾句講了矛盾境地的一個方面，下一段講了矛盾境地的另一個方面。
5 這一句譯得不準確。查grounds的英文釋義，可看到其中一項是a reason for doing or thinking something—usually plural，例如：The company has been accused of discriminating on the grounds of race.人們指責該公司有種族歧視做法。self-congratulation的意思是a way of behaving or speaking which shows that you are very happy about something that you have done（自我夸耀，沾沾自喜）。這一句的意思是“北約確實有一些沾沾自喜的理由”。
6 out of solidarity with America意思是“出于與美國保持團結”，這與“為了美國”還是有區別的。能精確地說，就不要大而化之，這是保證譯文準確所要求的。
7 stuck with是“堅持了下來”，但從句子里看不到“很久”之意。堅持了半年、一年或三年，都可以說“堅持了下來”，但不能隨意說“很久”。
8 這個上半句有好幾處譯得不準。一是Colonel Qaddafi應譯為“卡扎菲上校”，“上校”頭銜不能隨意給人家拿掉。二是vengeance這里譯為“報復”更為恰當，漢語上講也更為通順。三是UN-sanctioned是說“得到聯合國批準的”，這里指聯合國安全理事會于2011年3月17日通過了第1973（2011）號決議，決議規定在利比亞建立禁飛區，并為軍事干預提供了法律基礎。決議之后便有了以北約為名義的轟炸利比亞的軍事行動。在譯文里，原先作為定語的“得到聯合國批準的”變成了“得到了聯合國的認可”這樣的謂語結構，這轉移了原文的重點，原文在這里沒有強調“得到了聯合國的認可”這個事實。
9 “一場真正的勝利”應譯為“一項真正的成就”。achievement與victory意思有區別。achievement指something that has been done or achieved through effort—a result of hard work，而victory指success in defeating an opponent or enemy。整句可譯為“去年得到聯合國批準的保護利比亞叛亂者使他們免受卡扎菲上校報復的行動是一項真正的成就。”
10 這一句譯文沒有抓住原文的核心意思。原文的核心意思是A precedent was established by Britain and France，其他部分都是附屬的成分：showing...引出的結構提供了補充信息，而albeit...引出的結構是一種讓步結構，類似于although...。另外，take both the diplomatic and military lead更準確的意思是“在外交和軍事兩方面都帶頭采取行動”。
11 并列的幾個國名中間應用頓號隔開，寫為“馬其頓、波斯尼亞、黑山和格魯吉亞”。實際上譯者在下面的譯文里也這樣做了：“它們是英國、法國、希臘和阿爾巴尼亞”。一般名詞或名詞性結構也應如此。這是在標點使用方面容易忽略的一點。
12 此句的難點在于如何理解并翻譯take priority over Europe，這個短語理解起來不難，意思是“優先于歐洲”，但在原文里，這個動詞結構的主語是并列的兩件事：一是coping with...；二是reassuring allies ...。原譯文只把take priority over Europe視為對應于后一件事，并不準確。
13 這一句的問題在于譯者不敢大膽地使用原文中生動的說法，其實“生產者”和“消費者”這樣的概念在中文里很清楚易懂，直譯出來更能生動地表達原文的意思。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不將“安全”視為一種產品或商品，但在經濟學上，“安全”確實是被視為一種“公共物品”的。
14 Fiscal austerity更準確的譯法應是“財政緊縮”，其具體含義是：Fiscal austerity...refers to decisions by a government to reduce the amount of government borrowing (i.e. cut the size of a fiscal deficit) over a period of years. Fiscal austerity normally involves a combination of measures including increases in the overall burden of taxation and cuts in either the real level or growth of government spending on state-provided goods and services. (http://www.tutor2u.net/economics/blog/as-macro-key-term-fiscal-austerity)。譯為“經濟緊縮”，意思不清楚。
15 “預期目標”意思不清楚，“預期”顯然是多余的。target可譯為“目標”或“指標”。
16 2% of GDP意思是“國內生產總值的2%”。“國家GDP”這種說法不通順。
參考譯文
北約的未來
——大西洋聯盟的衰落似成必然，但不應讓聯盟黯然退出舞臺。
在5月芝加哥峰會即將舉行之際，北約處在了矛盾的境地。讓北約沾沾自喜的成就確實有一些。總體來說，其成員國為與美國保持團結，把在阿富汗執行的出力不討好的任務堅持了下來。去年經聯合國授權采取的保護利比亞叛亂者使他們不受卡扎菲上校報復的行動確實屬于一項真正的成就。英國和法國這兩個歐洲成員國顯示出在外交和軍事兩方面都愿意帶頭行動，因而樹立了一個先例，雖然這是在美國重要的（盡管略為不情愿的）支持下取得的。另外，至少有四個國家正在排隊等候加入聯盟，它們是：馬其頓、波斯尼亞、黑山以及格魯吉亞。
然而，盡管有以上成就，北約仍然前途未卜。有兩方面的事態發展令其感受到威脅：一是今年早些時候，奧巴馬政府宣布，應對中國日益上升的軍事實力并安撫亞洲盟友將比歐洲問題更為重要。在歐洲越來越被美國視為能夠“生產”安全，而非僅僅“消費”安全的同時，第二件擔憂的事便是歐元區的經濟危機削弱了北約的歐洲成員國所能發揮的作用。財政緊縮，加之人們認為歐洲安全不再面臨多少真正威脅，意味著已經受到嚴重削減的國防預算還要面臨削減。冷戰結束時，歐洲國家負擔了北約軍費的34%，現今這一數字已下降至21%。除美國外，28個成員國中只有英國、法國、希臘、阿爾巴尼亞等四國達到了聯盟規定的將本國國內生產總值的2%用于防務開支的目標。
短文 慎用成語
成語大致上可分為兩類。一類具有明顯的文化色彩、感情色彩或夸張色彩，我們不妨稱之為“顯性成語”，例如“張冠李戴”“司空見慣”“指鹿為馬”“拂袖而去”“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罪大惡極”“罄竹難書”等。大部分成語屬于這一類。另一類則基本失去了文化色彩、感情色彩或夸張色彩，已經變成日常的基本語言，我們不妨稱之為“隱性成語”，例如“歷史悠久”“一如既往”“相輔相成”“意義深遠”“流離失所”等。慎用成語，主要指慎用顯性成語。初學翻譯的人尤其應慎用成語，在使用成語之前需要精確地理解成語的含義，了解使用范圍和常見的詞語搭配。在沒有把握時最好“忍痛割愛”。
譯者最需要關心的，一是是否準確、透徹理解原文意思，二是能否用譯文準確、通順地表達原文意思。準確意味著不改變原文意思，即在意思上不增加、不減少、不夸大、不縮小。一般來說，能用標準、通用、樸實的文字準確、通順地表達原文意思，已經反映了很高的翻譯水平。譯文是否典雅，是否用了成語，是否有文采，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不重要的。
不僅如此，由于許多成語具有文化色彩、感情色彩、夸張色彩，使用成語稍有不慎，便會使譯文與語境不搭，讀起來有不自然或夸張的效果。最重要的是，使用成語往往會影響譯文的準確性。譯者使用成語容易產生修辭上的滿足感，但無意中會妨礙譯者去關注原文意思上的細微之處。
我們試舉一些使用成語的例子，看看是否產生了所說的問題。
例 1
原文：How Sonia Gandhi exercises power
原譯：索尼婭·甘地如何運籌帷幄
改譯：索尼婭·甘地如何運用權力
說明：見第2單元注1。
例 2
原文：Even in poor places such as India, where famine still struck until the mid-20th century, the assumption that everyone will have something to eat is increasingly built into the rhythm of life.
原譯：即便是在貧困的地區，比如印度，即使直到20世紀中期它仍受到饑荒的打擊，有關人人都有飯吃的假說也與日俱增地和生活的節奏融為一體。
改譯：即便在印度這樣直到20世紀中期仍發生饑荒的貧困地方，人人都有飯吃的假設也越來越隱含在生活節奏當中。
說明：“與日俱增”的含義是“隨著時間一天天地增長。形容不斷增長”，通常用作謂語，例如：他的知識和經驗與日俱增。
要求公布真相的壓力將會與日俱增。
產量與日俱增。
用作狀語的情形不多見，讀起來拗口，同時增加了原文本來沒有的強調語氣。increasingly完全可以用“越來越”這樣簡單的詞語來表示。
例 3
原文：Agricultural technology is changing fast.
原譯：農業科技瞬息萬變。
改譯：農業技術變化飛快。（或：農業技術發展迅速。）
說明：按成語詞典對“瞬息萬變”的解釋，“瞬：一眨眼；息：呼吸。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有很多變化。形容變化很多很快”。例如可以說“軍情瞬息萬變”。也有這樣的例子：“兩個星期來形勢的發展真如天際風云，瞬息萬變，表現了一個歷史轉折時期特有的復雜關系。”根據常理推斷，農業技術可以發展很快，不斷推出新的種子、耕作方法、設備、農藥等，但很難做到“瞬息萬變”。這里因使用成語造成譯文意思失真、失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