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動麥城附近的原野，一場大戰之后，心情喜悅的宋軍正在打掃著戰場。

這一戰，宋軍斬首近萬，再加上被火場燒成灰燼的元軍，江陵軍足足殲滅了兩萬韃子。

能夠僥幸逃脫的蒙古人只是少數——狹窄的地形，混亂的戰斗，再加上江陵軍的前后夾擊，絕大多數蒙古人選擇了死戰到底，而不是帶著恥辱逃回去……

或許這些韃子中，大部分是各族奴隸組成的仆從軍，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場大勝。

而且大戰之后，宋軍繳獲頗豐。

蒙古人在宋地各種侵襲劫掠，所以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少金銀。

除此之外，刀槍鐵器、肉干奶酒，江陵軍全都繳獲了很多。

而最大的收獲，是大量活著的、死去的戰馬。

天氣寒冷，戰馬的尸體稍稍處理一下，可以存放較長的時間。

而八千多匹完好無損的戰馬，能讓宋軍的戰力一下子提升許多。

打掃完戰場之后，呂仕道發現最可笑的是宋軍的傷亡……

麥城的宋軍用弩車痛擊元軍，傷亡僅有數十人，大多是被元軍的箭矢從盾牌縫隙射中的。

江陵新軍一萬二千人，散開隊形與元軍血戰，陣亡五百多人、傷千人，但卻仗著數量優勢和援軍的及時到來，殲滅了數千蒙古韃子。

反倒是那各州的州軍，他們并未與元軍交戰，就因為自相踐踏、銜尾追殺而損失了兩千多人。

這兩千多死傷者的傷口，皆是來自背后。

看著江陵眾將鄙視的目光，幾個州軍防御使也頗為羞愧，他們帶著各州的州軍，后退三十多里，在江陵城郊駐扎下來。

……

勝利的消息傳來，江陵百姓一片歡騰。

前些天，韃子大軍壓境，每日聚在麥城攻打，江陵城內上至官員小吏、下至商賈百姓，一個個戰戰兢兢。

如今捷報傳來，江陵百姓的第一反應是：這難道是真的？

將信將疑間，便已到了下午。

午后開始，大量新鮮馬肉運到江陵城，運輸這些馬肉的，是一眼看不到盡快的漫長馬隊。

大宋缺馬，江陵城原先也只有百余匹駿馬。

而現在，江陵城外人喊馬嘶，幾千匹戰馬馱著各種各種的兵器、箭垛、干肉，源源不絕的來到城門附近卸貨。

由于死馬眾多，江陵城百姓每家每戶都可以分到一些馬肉。

當知州府衙的小吏們牽著馬，每家每戶的分送馬肉和奶酒，百姓們忍不住詢問戰況。

小吏們眉飛色舞的將大捷消息如實相告。

整個江陵城都沸騰了！

殲敵兩萬余，繳獲戰馬近萬匹，如今麥城之圍已經解了！

江陵城化為歡樂的海洋，百姓們流著淚奔走相告，酒館、茶館里人滿為患。

呂仕道和郭香等人，在天色快黑的時候，才處理完戰后的各種事務，有些疲倦的回到了江陵。

此次入城，呂仕道并不想驚動任何人。

但是當呂仕道等一行人走過城門，正在清點戰利品的小吏和士兵發現了他的蹤跡，紛紛振臂歡呼起來。

歡呼聲越來越響，江陵百姓也紛紛跑出家門，夾道歡迎保護江陵百姓的英雄。

呂仕道向沿街的百姓輕輕揮手，心中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喜悅。

麥城一戰，宋軍死傷者多達五千多人，其中半數左右休養治療一段時間，便能夠重新走上戰場。

剩下的宋軍將士，大多永遠倒在了這片土地上。

五千人的傷亡，對于江陵軍來說，已經是非常高的傷亡比例。

所以呂仕道耳中聽著“萬勝萬勝”、“將軍威武”之類的歡呼聲，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擴大兵員、如何聯絡川中宋軍等等各種事情。

這種半走神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知州府衙，呂仕道才回過神來。

“都去休息吧，”呂仕道看著郭香等人，他微笑著說道：“大家辛苦了這么久，且好好歇息幾天，其他事情日后再說。”

郭香點點頭，她要跟著林悅、李四石等人退往中庭，卻被幾個丫鬟圍住，一疊聲求著郭香沐浴更衣。

郭香跟著呂仕道征戰了這么些天，身上的衣衫也破爛骯臟的很，她點點頭跟著丫鬟們去了。

“哎喲我的老爺啊！”兩個老媽子連滾帶爬的朝著呂仕道跑來，大老遠就雙膝跪地的叫喊起來：“老爺您平安回來，真是大喜啊大喜！”

呂仕道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只聽那兩個老媽子連聲招呼下人過來引路，帶呂仕道去內宅沐浴。

賈亮和管家先后死去，賈小玉母女算是在府中為奴，這兩個老媽子如今大權在握，對這位呂仕道呂公子的奉承，可以說是卑躬屈膝、無微不至。

這不，呂仕道剛進內宅的浴房，就感到一股熱氣迎面襲來。

浴房中早已打開了地龍，里面暖氣騰騰。

用碎卵石砌筑的浴池里，清水熱乎乎的冒著白氣。

幾個容貌俏麗的丫頭在邊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她們有的捧著衣服，有的拿著毛巾，還有人過來幫呂仕道寬衣沐浴。

那兩個老媽子何等識趣，見呂仕道一愣之下雄風初起，連忙倒退著離開了浴室。

呂仕道脫了臟衣服，他坐在熱水中，立刻有兩只小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按磨著肩頭和胳膊的肌肉。

呂仕道微微抬起頭，看到小玉的母親吳月娘，紅著臉向他笑了笑。

一個月不見，吳月娘從驚慌恐懼中恢復過來，變得比先前更加美麗了些。

這些天，呂仕道不在賈府之內，吳氏身份地位尷尬特殊，日子過得著實不如意。

一方面，吳月娘是賈府的舊主人，丫鬟仆人大多還對她比較禮貌。

而另一方面，吳月娘如今只是個奴婢，各種吃穿用度都大不如前。

享慣了榮華富貴的吳氏，當然很想重新風光起來。

今日呂仕道等人回府，吳氏遠遠的就看見了，她看著女兒小玉跟在呂仕道背后，不禁皺起了秀眉。

吳氏在心里暗暗埋怨：這么些天了，小玉這丫頭居然還是沒能親近到那位新主子。

在吳月娘看來，女孩子家家的，跟男人談什么計謀、做什么幕僚，統統都是鏡花水月。

只有最直接、最親密的關系，才是最穩固的關系。

不過想想呂仕道的天賦異稟，再想想女兒年方十五的薄柳弱質，吳月娘的心里充滿了矛盾……

有些事情，一旦不注意，可是會“搞”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