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我的巧克力。”

一聽說沒了，田盛頓時傷心地大聲哭了起來，碗里的肉也不要了，直接扔地上了。

“田茂，你還我巧克力，死田茂，嗚嗚……嗚嗚……媽——媽——田茂吃了我的巧克力，媽——媽——”

她一邊哭著，一邊伸手去還在咂著嘴的哥哥田茂嘴里摳，想摳出一點來，一使勁兒，把田茂的嘴唇抓了一道口子。

“哎喲”被抓疼的田茂趕緊扯住在他臉上亂抓的小手，往外甩。

田盛順勢就坐在地上徹底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聽見外面鬧得不可收拾了，黃丫拿著一根細長的竹棍，從廚房里出來，走向田茂和田盛兩兄妹。

“怎么又打架了，是誰先動手的，自己把手伸出來。”

“是田茂搶了我的巧克力。”田盛人小鬼大，搶先一步告狀。

“誰說是你的巧克力了，明明是爸爸給我的。”

田茂最看不慣田盛總是惡人先告狀。

爸爸媽媽平時總跟他說妹妹還小不懂事，叫他讓著妹妹。可田盛什么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考慮他這個做哥哥的感受。

他這次火大了，不管田盛是大是小，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是個小偷，你是個小偷，偷了我的巧克力”

田盛一邊尖聲嚷嚷，一邊“咕嚕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照著哥哥田茂的肚子就一頭撞去。

別看她人小，勁頭可不小。

田茂冷不防地摔了個大趔趄，一下子摔倒了，頭磕到了門檻上，頓時起了個大包。

“哇——哇——嗚——嗚——”痛得田茂委屈地哭了起來。

“你這個蠻牛，我今天要揍死你。”

田茂一巴掌扇了過去，田盛臉上頓時起了通紅的印子，更是哭得不可開交。

見局面已經鬧得不可收拾了，田莽子趕緊打圓場，從兜里掏出工地上撿的一些城里的稀奇破爛玩意兒，分別給兩兄妹。

看看倆人的傷不礙什么事，沒哭了就都做罷了。

“兩個都不許哭了，再哭的話，爸爸馬上就出門，再也不回來了”

田莽子和藹地嚇唬著他們。

一聽見爸爸又要離開自己，兩兄妹便害怕地立即止住了哭聲。

“哥哥，什么是巧克力？好吃嗎？”

兄妹倆沒多久就合好了，田盛拉著哥哥田茂的衣角，羨慕得不得了。

“巧克力就是一種糖，一種很好吃的糖。田盛，等哥哥長大了，掙很多錢，給你買很多巧克力。”

田茂抹了抹嘴，回味無窮地對田盛說道。

“好耶好耶，哥哥以后掙很多的錢，給我買巧克力。”

田盛又歡喜地拍著手，滿屋子蹦來蹦去，像只靈活的小兔子。

“你說你，明知道家里有兩個孩子，卻只帶一塊巧克力，你這不是存心讓他們兩兄妹打架嗎？你這當爸爸的安得什么心？”

安頓好孩子，黃丫一邊乘著鍋里熱氣騰騰的飯菜，一邊嗔怪地小聲數落著田莽子。

“是，是，是，你說得對，是我錯了，不應該拿一塊巧克力出來惹禍事。”

田莽子嘻笑著向黃丫陪著不是。

“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個巧克力不是我買的，我也不會買這些浪費錢的花哨玩意兒，是我在火車上撿的，我也確實不對，應該撿兩個的，下次我注意點，眼睛放亮一點，一定撿兩個。”

田莽子說著還蹲在地上，用手比劃著，做了個仔細的撿東西的動作。

黃丫架不住這老實巴交的田莽子的滑稽相，“噗哧”一下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黃丫的名字也是由著她的黃牙來的，她天生一口黃牙，原本叫黃妮的，大家都喜歡叫她黃牙丫頭，叫著叫著，就把大名也寫成了黃牙。

后來，快嫁人了，家里人覺得不太好，就把名字改成了黃丫，寫著簡單，叫著也順口。

見黃丫笑了，田莽子也樂得“呵呵”傻笑。

警覺地四周看了看，湊上前去，照著黃丫的黃牙嘴就猛親了一口。

“呸，瞧你這猴樣，不害臊。”

黃丫用沾滿油的食指點著他的腦門，愛憐地戳了戳，臉上泛過一抹紅暈。

黃丫為了迎接田莽子回來，張羅了一大桌好吃的菜。

田茂和田盛兩兄妹過了一年中最開心的一天，因為爸爸回來來，媽媽做了很多好吃的。

兩兄妹敞開胸膛，吃了個嘴油肚兒圓，一扔碗筷就爬到床上呼呼睡著了。

田莽子幫著黃丫收拾好碗筷就急急地摟著她鉆進了被窩。

“別急，別急。”黃丫擋住田莽子湊過來的還冒著肉氣兒的嘴。

“先別著急，你先把這一年在外掙的錢拿出來。”

“對對對，你看我，差點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田莽子拍了拍腦門，趕緊從黃丫身下爬下來。

脫掉厚厚的秋褲，露出內褲，費力地從縫在內褲上的小口袋里摳出這一年的辛苦錢3000塊錢。

“你看，在這里呢，3000塊，給你。”

田莽子將帶著體溫的成果塞到了黃丫手里。

“哎呀，這么多呀。”黃丫低聲尖叫著，“1，2，3，4……”吐了兩口唾沫在手指上就數開了。

“今年一共有5000塊錢，老板只結了3000塊錢，剩下的2000說是過完年再去結。”

家里很久沒有出現過這么多錢了，除了生田盛借錢交罰款那次。

田莽子和黃丫都很興奮。

“嗯，好，可你不是說明年不是不去那兒了嗎？”

“那沒關系，叫黃成幫我領了拿回來就是了。”

黃成是田莽子的小舅子，也就是黃丫最小的一個兄弟，和黃丫是同一個爸爸，但不是同一個媽媽。

黃丫的媽媽在生下她妹妹黃花之后，還沒滿月，就跟著一個來村里兜賣針線百貨的外鄉賣貨郎跑了。

村里的人都說她的媽媽被人拐跑了，拐去當妓女去了，她是妓女的女兒。

雖然黃丫當時還小，但對于媽媽離開的那晚，她記得很清楚。

那晚，媽媽和爸爸吵得很兇，爸爸還動手打了她。

黃丫也抱著媽媽的腿哭，媽媽蹲下來，摟住黃丫親了幾口，泣不成聲。

“閨女，媽媽是沒有辦法，媽媽也不想離開你門，可是，媽媽也沒有辦法，等媽媽以后過好了，一定回來接你和妹妹，你和黃花，以后不要走媽媽的老路，一定要找個好人家。”

說完，頭也不回地跨出了家里的門檻，什么都沒帶走。

身后是黃丫和妹妹黃花撕心裂肺的哭聲和黃丫她爸爸震天的叫罵聲。

長大了，黃丫慢慢就明白了，媽媽的出走并不是她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