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明威脅（一）

“借過，借過?！?/p>

“快點，把兵器給我抬過來！”

營帳外不時傳來嘈雜的人聲，法爾比打著哈欠從營帳里探出腦袋，正巧看見一列士兵整齊地從眼前跑了過去。

“還真是忙啊，看起來隨著戰爭的臨近，大家也變得越來越緊張了吧?！?/p>

達里安看著忙碌的軍營自言自語，突然聽見有人在大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法爾比老師，你怎么才起來啊，都要中午了！”

看著從不遠處跑過來的艾米，法爾比摳著腦袋嘆了口氣。

“艾米啊，我昨天可是忙到深夜才睡的，你就別再說我了好嗎？”

“馬上就要開始戰斗了，老是這么懶散可不行，再說法爾比老師又是腓烈大人的養子，就更應該以身作則才對！”

聽著艾米喋喋不休的指責，法爾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翠，翠哈哈一笑，攤著手搖了搖頭。

“法爾比，你又不是不知道艾米的個性，就是因為太正經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翠，你在胡說些什么！”

艾米氣的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身后卻突然傳來了熟悉的人聲。

“原來艾米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嗎？”

“腓，腓烈大人！”

艾米嚇了一跳，朝著翠瞪了一眼，隨即恭敬地站到一旁埋下了腦袋。

“好了，不用這么客氣，把頭抬起來吧。不過使徒的終身大事的確需要好好考慮，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后，我會幫忙物色的。”

“不，腓烈大人平常那么忙， 這種事就不用腓烈大人操心了?！?/p>

艾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腓烈瞇著眼看了她良久，隨即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翠。

“怎么，艾米有喜歡的人嗎？”

“嘿嘿，這個你就問她自己好了?！?/p>

翠一臉壞笑朝著艾米看去，艾米臉一紅，連忙伸手把翠的嘴給捂住。

“都說了叫你不要亂說，你聽不見嗎！那個腓烈大人，我們還有事要做，就先告辭了?！?/p>

“嗚——我，我什么都還沒說呢！嗚——”

艾米抓著翠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腓烈輕輕一笑，隨即看向一臉疲倦的法爾比。

“怎么，你昨晚沒睡好？”

法爾比的臉色一沉，從衣服兜里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紙，朝腓烈遞了過去。

“昨晚連夜計算出來的，按照‘孔’所放射的能量波長來看，應該還有十天左右，惡魔就會出現了，而且這一次的家伙，說不定比我們所預料的還要可怕?！?/p>

腓烈把紙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真不錯，只用一個晚上便能夠推算出惡魔準確的出現時間，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p>

“這可不是準確時間，我只是說大致是在那個時間，幾率大概只有80%左右。”

“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目前而言，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夠計算到這種程度。”

腓烈把紙折好放回懷中，抬頭直視著法爾比冷淡的眼神。

“我是來給你說一個好消息的，巴洛德已經被芙妮特殲滅，達里安也平安無事救出來了?！?/p>

法爾比的臉略微抽搐了一下，臉色似乎變得比剛才還更加陰沉了些。

“哼，你終于舍得讓芙妮特出手了？”

“怎么了，你看上去似乎不太開心？”

“從我到這里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直到今天達里安才被救了出來。你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巴洛德折磨了這么長時間，竟然還問我為什么不開心？”

“你總是認為我在刻意用達里安的安危來脅迫你，可是這件事如果有那么簡單就能處理，我早在幾個月前就會對他采取行動。沒錯，巴洛德是我提拔起來的，所以我承認自己在用人上有過錯，正因為如此，就更不能一錯再錯，對他的處理才需要慎重?！?/p>

“好了，我不想和你爭辯，我問你，達里安和瀾現在情況怎么樣？”

“他們都沒事，達里安已經回到學院重新上課了。鳳月蘭的妹妹還有表弟也馬上就要回到城里，你到時候可以問問他們關于達里安的近況。”

“既然達里安和瀾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最開始跟我提出的要求，我可以暫時答應你?！?/p>

腓烈的眉毛抖了抖，眼睛里也有了一絲神采。

“也就是說，你愿意回到福音機關了是嗎？”

“我說了，只是暫時而已。雖然我仍然對你的那一套無法認同，但既然現在是人類生死存亡的時刻，那么我自然也會出一份力?！?/p>

“很好，你能這么識大體，讓我感到非常欣慰，這樣也不枉我一直以來對你的看重和培養?！?/p>

腓烈伸手拍了拍法爾比的肩膀，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微笑。

“想要和達里安通話嗎？我可以特許你使用通訊器，你們也好久沒見面了，正好可以聊聊?！?/p>

“不用，我不想讓達里安擔心。另外我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p>

看著法爾比堅決的眼神，腓烈沉默了一會兒，把手從法爾比的肩膀上拿開。

“你說吧，什么條件？”

……

達里安擦干凈窗沿，站直了身體眺望窗外的青空。

“天氣不錯?！?/p>

達里安一邊感嘆一邊伸了個懶腰，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只覺得自己心情也隨之舒暢了起來。瀾把臟掉的毛巾放回水盆里，走到了達里安的身邊。

“哥哥，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感覺好久沒有睡得這么香了?！?/p>

自從和芙妮特討論了夢境之后，這幾天就再也沒有被噩夢糾纏過了。度過了幾個平靜的夜晚之后，達里安才忽然發覺，原來睡個好覺對現在的自己而言，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奢侈。

真是難得啊，我是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仔細想起來，這陣子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真虧自己能夠撐過來啊。

達里安正在心里感嘆，身后突然傳來了溫柔的女聲。

“達里安，你這么早就起來打掃了嗎？”

達里安轉過頭，朝著身后的漢娜微笑示意。

“是的，因為一會兒我和麗絲莉特有約，所以就早點起來打掃一下屋子。”

“那你還在這兒干什么啊，快去約會吧，這里我來就是了。”

“沒關系的，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小時?！?/p>

“好啦好啦，這可是和女孩子見面，怎么也要花時間打扮一下吧。而且提前過去也是必要的，讓女孩子等你可不好。這里就交給我吧，再說本來小姐今天就放了你一天假?！?/p>

漢娜拿起靠在桌邊的掃帚，對著達里安眨了眨眼睛。

“快走吧，一會兒小姐起來看見你了，又會不高興的?！?/p>

“那……我走了，工作的事就拜托你了漢娜。”

“哥哥路上小心?！?/p>

“嗯，瀾也辛苦了，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好吃的?！?/p>

達里安摸了摸瀾的腦袋，和漢娜道別后走出了房門。漢娜偷偷走到門邊，一直看著達里安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小姐，別躲了，出來吧?！?/p>

漢娜敲了敲旁邊的房門，安潔莉婭一臉緊張地從門里探出腦袋。

“噓，你干什么呀！不是說好了別叫我嗎！”

“沒事的小姐，達里安已經走了?！?/p>

“他，他走了嗎？”

“嗯，你快出來吧，不會被他看見的。”

安潔莉婭稍微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從門縫挪了出來，瀾站在門后一臉疑惑地對著安潔莉婭歪了歪腦袋。

“你在干什么?！?/p>

“哇呀呀呀呀，你這小鬼，別突然嚇我好嗎？”

安潔莉婭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隨即對著瀾瞪了過去。

“你怎么留下了，不跟著去嗎？”

“哥哥是和麗絲莉特約會去了，我去不是顯得太礙事了嗎？”

瀾正說著，安潔莉婭突然一臉焦急地湊了過來。

“真的是約會嗎？”

“啊？”

“我是說他們今天出去真的是約會嗎？”

“是啊，我一開始不就說了嗎？”

“可，可是，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吃飯而已吧，比如說是慶祝達里安痊愈之類的。不對，話說回來，到底他們今天是誰先約的?。俊?/p>

“好像，是哥哥約的吧?！?/p>

安潔莉婭臉色一變，突然伸手掰住瀾的肩膀。

“他約麗絲莉特干什么？什么時候的事？我一直以為是麗絲莉特約的！”

“等等，你不要這么激動啊，我頭都被你晃暈了?！?/p>

“那你說說，達里安到底為什么要約麗絲莉特，他們兩個平常在學院不是都不怎么說話的嗎！”

“前陣子的確是這樣，不過最近好像又和以前一樣了……”

聽了瀾的話，安潔莉婭宛如被閃電擊中一般，踉踉蹌蹌退了兩步。

“這，這樣說起來，他們兩個人已經和好了是嗎？”

“應該……是吧……”

看著安潔莉婭蒼白的臉色，瀾也說不上為什么，對安潔莉婭竟然動了同情之心。

“不過，比起以前好像還是有點……”

瀾的聲音似乎并沒有傳到安潔莉婭的耳朵里，她仍是低垂著腦袋，仿佛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地呆望著地板。

一旁的漢娜饒有興致地看了安潔莉婭好一會兒，伸手捂住嘴偷笑了起來。

“小姐如果真的這么擔心，那就讓我去跟蹤達里安和麗絲莉特小姐如何？”

安潔莉婭臉上突然一亮，但緊跟著又變得黯淡了下來，而且似乎還有點生氣。

“堂堂希德萊利斯家族的女仆長，跑去跟蹤別人約會成何體統！再說那個笨蛋和麗絲莉特之間怎么樣和我有什么關系，哼！”

安潔莉婭噘著嘴氣呼呼地離開了，看著她的背影，瀾滿臉都是不解的問號。

“她今天是怎么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p>

“嘻嘻，小姐她啊，終于也開始正視自己的心意了。”

漢娜微笑地看著安潔莉婭離開的方向，眼睛里充滿了母親一般的溫柔和慈愛。

加油小姐，不要輸給麗絲莉特。

漢娜捏緊手里的掃帚，在心里默默為安潔莉婭祈禱。

……

坐在廣場的噴泉旁，達里安很輕易地在人流中看見了麗絲莉特的身影。

身材高挑的女孩不管在哪里都會是矚目的焦點，更何況麗絲莉特還有著甜美的容貌和清麗脫俗的氣質。不停有從她身邊走過的行人又轉回了頭，就是為了多看她幾眼。

真是顯眼啊，哪怕廣場上有這么多人，還是一眼就能找到她。

達里安暗暗感嘆，久違地感到一絲興奮和喜悅之情正在心里蔓延開來。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而麗絲莉特也帶著微笑一邊招手一邊走了過來。

“達里安，你怎么這么早就到了啊，不是約的九點鐘嗎？”

“你不也是一樣嗎？我也就比你早到幾分鐘而已?！?/p>

“誒，是嗎？”

麗絲莉特打量了達里安一陣，臉上露出了一絲可惜的表情。

“本來還說先來這里等你，然后看看你晚到之后會是什么反應，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嘛。快實話招來，你是不是已經和很多女生約會過了?。俊?/p>

“哈哈哈，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第一個主動邀約的對象啊?！?/p>

達里安撓著頭笑了起來，麗絲莉特突然帶著驚訝的神色稍微退了一步。

“麗絲莉特，你怎么了？”

“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以前那么膽小的達里安竟然可以用很平常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來了?！?/p>

“膽??？你覺得我以前膽小嗎？”

“是啊，明明以前我稍微和你多說幾句話，你都會臉紅的。”

“真，真的嗎？”

“當然了，你難道沒察覺到嗎？”

麗絲莉特篤定的回答讓達里安微微皺了皺眉頭，沉浸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關于和麗絲莉特之間的點點滴滴，過了半分鐘左右，達里安的神色比起剛才略微有了一絲尷尬。

“沒有，你一定是記錯了。”

“嘿嘿嘿，嘴硬了吧。說起來，以前我每次跟你說話的時候，你都是慌慌忙忙地左顧右盼，弄得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哪里說錯了。”

看著一臉得意的麗絲莉特，達里安頓時感到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頭。

回來了，以前的那個麗絲莉特又回來了。從那次在學院樓頂爭吵之后，自己從來沒有奢望過還有這樣的一天。

經歷了那么多事之后，曾經那個連正眼直視都沒法做到的自己，現在也能微笑著面對她了。

我和她，都有所成長了對嗎？

達里安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把雙手舉了起來搖了搖。

“好了好了，我投降，你就饒了我吧?！?/p>

“好吧，看在你邀請我的份上，我就不開你玩笑了。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看著麗絲莉特期待的目光，達里安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背包。

“早就安排好了，放心交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