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敗犬?就這樣吧。Vol.04(輕小說系列)
- 西莫科夢
- 8045字
- 2019-11-22 16:11:09
誰都能殺掉的決心。
“呵呵……”
清冷的笑聲,失去自我概念的怨靈們正在吶喊,向生者們索取自己理應(yīng)擁有的,卻又不該擁有的東西。
聲音,給人這樣的感覺。
嵐的眼瞳中,象征著人性的光輝在逐漸減少。
與之相反的是,長裙上暗紅的花紋,它們的顏色正在漸漸加深,那仿佛是錯覺,可又像是真實。
“我說——”
聲音停止,風(fēng)聲驟停,烏云籠罩,遮住黯淡的月光,尋不得緣由的數(shù)個巧合微妙地銜接在一起,通往必然的死寂。
能夠聽見的,只剩下包括嵐在內(nèi),三人的或急促,或平穩(wěn)的呼吸聲。
和“平凡”一點關(guān)系都沾不上的小女孩。
生機乏缺的蒼青之瞳,為沉寂的黑夜染上一抹怪異的色彩。
她說,以像是懷揣著財寶與贓物的黑市商人般的口吻說道:
“——你們,想知道我們的事嗎?”
嗡——猶如汽車鳴笛聲一般尖銳的聲音讓我下意識用小拇指堵住耳朵。
是水燒開時的聲音,是水壺底部的氣泡縮小、上浮、凝結(jié)、滴落,反復(fù)循環(huán),最后產(chǎn)生振動,引起水壺的共振,發(fā)出這種刺痛耳膜的噪音。
為什么會有這么不合理的設(shè)定,【現(xiàn)實游戲】的物理規(guī)則到底是由誰在制定?制定人真是個不考慮玩家體驗的家伙。
出于對尖銳聲音的嫌惡,我關(guān)掉了煤氣灶,試著讓水壺平復(fù)暴躁的情緒。
這是最近燒的第二壺水,也是今天的第一壺水。
時間過了凌晨十二點,這意味著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了——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她去睡了咩?”
“嗯,在我的房間。”
穿著合身的淺色睡衣,模樣可愛的少女問道。她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沒有像往常一樣梳理好。
少女——我的妹妹坐在飯桌上,用手捧著已經(jīng)擦拭干凈的杯子,輕輕吹走水蒸氣。
里面是澄清的飲用水——姑且,燒開之后的水應(yīng)該能歸類到飲用水里面。
“我還以為她會嫌棄哥哥的房間……”
“她應(yīng)該不會介意這種事。”
可能不會,也許不會,十之八九是不會的。
拒絕的可能性與較不在乎的可能性相比,后者要更勝一籌。藍發(fā)的小女孩雖然傲慢自負,但她并不是拘泥于細節(jié)的人。她的說話與行動都充斥著荒謬與超現(xiàn)實感。要是這樣的她說出那種只有小女生才會說的話,我會大失所望的。
“說不定她還會邀請我一起進去咧。”
——這種可能性,雖然是出于我個人的惡趣味提出來的,但我認為它其實是存在的。
我把水壺從煤氣灶上拿下,放在能夠隨手就碰到的砧板上,想著無厘頭的瑣碎事,打算就這樣找一個椅子坐下時——
“不可能的!”
咚!
——可憐的桌子被妹妹纖弱的手臂砸得震動一下。
那副像是家貓在擔憂自己藏起來的咸魚被主人丟走,未雨綢繆的表情讓我打從心底里感到好笑。
我“唔”的一下,故意做出苦悶的聲音。實際上,對于嵐會不會抱有這種無聊的想法,我是一點都不在意的。
完全不在意。
“完全不考慮人心情,直白地否定啊。”
“因為……除了我以外,不會有人愿意接受哥哥的。”
她對我的實際情況做出了即使夾帶主觀情緒,但仍舊是客觀的評價:
“性格惡劣,非常別扭。”
我不否認惡劣這一點啦,也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了,但后面那個“別扭”我可不承認。
“好吃懶做,一個人的話連飯都不想做,有人拜托才會想著做點什么。”
那是當然,如果沒有人管我的話,我寧愿天天吃干脆面,連去燒水的步驟都可以省了。
難道你不認為這樣才是最節(jié)約時間,最環(huán)保的做法嗎?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時間是無價的,是最寶貴的財富,不能浪費在吃飯上面。
我悄悄地腹誹著,礙于妹妹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沒有不識趣地把這些話說出來。
“身為大人,比小學(xué)生還不愛注重衛(wèi)生。”
“稍微等一下,其實小學(xué)時期才是最注重衛(wèi)生的階段,至少我是這樣的。”
“哥哥你該不會是在自豪吧?”
“你到底是從哪里聽出來我在自豪?”
“總之——”
像是在跟不知道姓誰名誰的人賭氣一樣,妹妹撅起嘴,把水杯當做暖手寶一樣捂在手中——明明天氣一點都不冷。
“——關(guān)于剛才的話,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剛才的話——
——名為嵐的女孩,說出來的那些涉及到她所隸屬的組織的信息。
對那些話的想法。
“我的想法嗎……”
我拉開椅子,和妹妹相望而坐。
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對剛才我提出來的假想仍舊耿耿于懷,還是說——
——對小女孩說的話,持有懷疑的態(tài)度。
“嵐說的那些話……說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實際上都無關(guān)緊要。”
無關(guān)緊要,不影響大局。無論真假,她的話都不會對我們接下來采取的行動有什么影響。
因此無須多談,無需多言,無需贅言——甚至不需要對它進行多余的注釋。
連內(nèi)容,也不用去記住。
即使棄之不顧,我們也依舊會行動下去。
“比起她說的話,還是先說一下關(guān)于明天的行程安排吧——話說回來,你明天不用上課嗎?”
“上課……啊,這么說來,哥,你還不知道咩?明天是周日,是休息日。”
“換句話說……明天你可以跟著我們一起……自由行動嗎?”
“嗯,當然!不過,就算明天早上有事,我也不會離開哥哥的!這一次,我不會讓哥哥自己單獨行動的!”
“……老實說,我不太想讓你跟著我——我們。”
“為什么!?剛才不是說好了要帶上我咩?!”
眼瞳放大,閃爍著刺目的光彩,我稍稍移開視線。
炙熱的眼神仿佛是在拷問我的靈魂,和這樣的雙眼對峙,是在折磨我已經(jīng)快磨損得只剩下渣滓的意志。
妹妹瞪大雙眼,鼓著兩腮,用這種小學(xué)生也能理解,也能做出來的臉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存在著‘說好了’這種東西。從你醒來到現(xiàn)在,這段時間里我可沒對你許下過什么承諾。我直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讓你知道我們身上的事。”
“那為什么要告訴我——”
“就像之前說的一樣,是無可奈何。正因為是你,所以才不得不告訴你,正因為是你,所以才不想告訴你——你能明白的吧?就像是高中生不愿意交作業(yè)一樣,但已經(jīng)被班主任拉去教務(wù)處談話后,不得不狠下心來把作業(yè)完成——這種感受,你是能理解的吧?”
是高中生——凡是學(xué)生的話,就一定能明白這種心情的吧。
“哥……我從來沒有欠過作業(yè),也從來沒有在別人督促下才肯完成作業(yè)……你說的這種事,我一點都不了解噢,你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你的親妹妹呢——把臉伸過來,我要打你。”
妹妹一邊說著,一邊朝我伸出雙手——與其說“伸出來”,倒不如說是扇了過來。
啪的一聲,妹妹稍微比我體表溫度要低一下的掌心落在我臉上——大概,是想通過這樣的肢體語言,來責怪我吧。
雖然聲音嚇人,但是力度并不大,所以我的表情沒有變化,繼續(xù)靜靜地注視她——注視著同樣看著我的她。
然后開口:
“一旦離開的時間長了,原本習(xí)以為常的事情都會變得陌生新鮮——不過,雖然我不了解你,但事實上,你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吧。”
話說回來,又有誰能夠了解自己呢。
不存在著能夠了解自己的人吧。
就連我也是如此。
我,并不了解真正的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了解自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所以,你只能通過我口中的‘你’,來獲取更多關(guān)于自己的訊息。”
“哥……說人話。”
“我的意思就是——首先,你膽小、怕鬼,還是個小孩子,其次你沒有沉著冷靜這種珍貴的品質(zhì),然后,你從來沒有過處理這種事的經(jīng)驗。”
這回輪到我數(shù)落她了。
一一指出她身上存在的缺陷。
“最重要的一點——你擁有著能夠改變局勢的才能。”
才能。
擅長繪畫的才能,擅長運動的才能,擅長音樂的才能——
——我妹妹擁有的,并不是這些用在正常生活中的才能。
“才能……?”
“事到如今,差不多也該揭秘了——對于觀眾和你來說,都不起眼的謎題,也差不多該揭布了。”
面對著妹妹疑惑的眼神,重新把身體縮回來的我,輕輕打了一個扳指。
這不過是一個下意識的行為,本身不具有含義。
有著含義的舉動,是我說的話——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發(fā)出的聲音。
“到了現(xiàn)在,也不用反復(fù)強調(diào),話的內(nèi)容是無意義的,發(fā)聲的行為才是有意義的——這種間接、直接提到過很多次的設(shè)定吧?”
只要說話就行了。
只要發(fā)出聲音就足夠了。
自說自話,自言自語,虛言妄語,不需要其他人聽得懂,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足夠了——話又說回來,要是人人都能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也就不會發(fā)生那么多惹人發(fā)笑的事情,這樣看來,這也是一句不可能實現(xiàn)的虛妄之語,無稽之談。
似乎已經(jīng)把話題扯到不相干的地方。
那么言歸正傳。
通過我的聲音,引發(fā)出來的【現(xiàn)象】,是大家都已經(jīng)熟悉的東西。
在常人眼中不大可能存在的禁忌事物,卻對我來說是相當熟悉,了如指掌的玩意。
這一點,相當有趣。
對我的聲音進行回應(yīng),憑空出現(xiàn)的東西是一團黑影。
是幽靈。
對我來說,它是已經(jīng)司空見慣的虛影。
像是一團松散的霧氣,似乎輕輕用嘴一吹,就會散開,消失于空氣之中。
“你看得見它吧?”
我望向幽靈。
詢問的人卻不是它,也沒有人會認為幽靈會對我的問題作出回答吧。
應(yīng)該回答我問題的人,是我的妹妹。除她之外,也沒有其他人在場。
“不可能看不見吧,你可是我的妹妹。”
“…………”
“你可是同樣擁有才能的人。”
擁有著才能。
是和幽靈有關(guān)的才能。
“……我……我……我……我能看見。”
盯著幽靈看的我,并不知道妹妹臉上此時是怎樣的神情。只是聽著她那斷斷續(xù)續(xù),底氣不足的聲音,我能想象出她黯淡的雙瞳,以及心虛的表情。
她牙關(guān)打著哆嗦,噠噠噠的聲音就連坐在她對面的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就是幽靈吧……小時候見過的——不,不是小時候,是前不久才見過的。”
“前不久是指……這樣啊,你有那個時候的記憶?這讓我有點吃驚,但我們還是提提小時候的事吧。”
小的時候,我的妹妹曾經(jīng)遭遇幽靈的襲擊,也就是因為那件事,讓她留下了對怪異事件的陰影。
所謂的陰影便是一旦觸及到不可思議,超乎常理的事件,我的妹妹就很有可能情緒失控,接著——
“——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多少呢?”
“————”
沒有征兆。
或者說,存在著征兆,但是被我忽略了。
簡直像是臨時起意一樣,在我身前的幽靈的身影變得不再安穩(wěn)。
被我呼喚出來的幽靈開始顫抖,感受到有什么東西正在出來的它,如同我的妹妹一般哆嗦。
“我……全都……記得。”
和你恰好相反,妹妹顫栗而又堅定的聲音似乎想傳達這一含義。
那時候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她的音量驟然降到讓我險些聽不見的程度。
然后。
就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后。
在我準備轉(zhuǎn)頭去看她臉上表情之際
“EMMMMMMMMMMMM……!”
異變發(fā)生了。
【那個東西】出現(xiàn)了。
那個能夠被我稱之為“異變”的怪異事物以撕破空間,穿越時間的方式降臨于現(xiàn)場。
最先感受到的,是撲入鼻腔,仿佛是在摧殘我的神經(jīng)。蹂躪、摧殘、踐踏、踩踏、鞭打、痛毆、毫不留情。用這種狂野得不會讓任何人喜歡的方式搗鼓我大腦的惡臭,這簡直像是剛剛從糞坑里撈出來的人才會有的臭味,臭不可聞。
于是我捂住了鼻子,但是沒用。這個臭味是不可能通過物理手段去掩蓋的,即使噴上大劑量的除臭劑也不會起到效果,捂住口鼻它也會影響我的神經(jīng)。放著不管它也不會消失,因為它是一度消失過的東西。
我只好望向它的源頭。
和料想中的一樣,是一團接近霧氣的人影——不,并不是霧氣的程度,而是更加實質(zhì)化的東西……那像是一團黏合在一起的稀飯,是放在電飯鍋里煮了好幾個小時,黏糊糊的稀飯。這些稀飯堆疊在一起,形成了人影,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人影。
臭味的源頭,如同稀飯的人影,它的名字是【惡靈】——雖然想這樣說,但實際上,就在前不久,我才在它身上貼附了更加準確的標簽。
“不存在的幽靈……過去的幽靈。不存在于此時,不存在于彼世,只是一度存在過的……最兇最惡的幽靈。”
“EMMMMMMMMMM——!”
稀飯人發(fā)出了類似野獸的低吟聲,它弓著身子,露出對我抱有敵意的模樣。
話說回來,大家不覺得稀飯人這個稱呼很有趣嗎?以后就這樣稱呼它了吧。
“最兇最惡的幽靈……我……因為我,而出現(xiàn)的……幽靈。”
坐在我對面,對眼前事態(tài)還近乎一無所知的妹妹,心不在焉地說道。透過余光,我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神情恍惚,仿佛并不身處于現(xiàn)在——就像是到了另外一個時間。
“沒錯,這是因為你而出現(xiàn)的,就連我也沒辦法召喚出來的幽靈——換句話來說,這就是你,‘李夢’這小小的人類身上擁有的才能,不該被人類掌握的禁忌能力——是危險的武器。”
“EMMMMMMMM——”
“武器……我擁有的才能……以及……武器。”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妹妹自言自語地重復(fù)我所說的話的時間。
【那個東西】動了。
它就像是被觸碰到逆鱗的兇獸,明明是個人,卻以獵豹的姿勢朝我撲了過來。
“差不多——”
手掌伸開。
修長的五指仿佛是要將撲來的人影抓住般,微微彎曲。
事實上,眼前的事態(tài)發(fā)展得有些超乎我的預(yù)計。故作出來的從容,也不過是讓妹妹安心而已。
只是喚出幽靈就能刺激到這種程度,這讓我有些驚訝——我原以為對這次事件有所印象的妹妹,應(yīng)該比起以前,更加能保持鎮(zhèn)定才對。
不過既然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懊悔也是無意義的,我討厭那種浪費時間的事,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在這里制服這個家伙。
“——就是這樣的事情啦!”
帶著一定會損失什么的覺悟,我發(fā)出聲音,阻止稀飯人——這個稱呼著實不太嚴肅——人影的行動。
然后它停了下來——不過,并不是因為我。
“等一下……”
是我的妹妹在說話。
她發(fā)出近乎哀求的言語,聲音透露著深深的懼意。
但已經(jīng)足夠了。
帶有某種情緒——或者說意愿的聲音發(fā)出來后,一切都足夠了。
那個東西停了下來。
本來撲向我的身體,在接觸到我手掌的前夕,停了下來。
并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妹妹所說的話,它才停止向我攻擊。
能夠用語言操縱幽靈,擁有這種才能的人,不止我一個——我的妹妹,擁有著和我相似的才能。
“干——”
剛想要夸贊一下自己的妹妹。
聲音剛剛發(fā)出,我就收住了。
讓我收聲的理由——從正后方,傳來一股要把我后腦勺從中間刺穿的凌冽寒意。
就像是置身在功率全開的冰箱中的寒意讓我的靈魂停止波動,身體也一并停住,幾乎在頃刻間就喪失回頭去看的勇氣——更正,喪失的并不是勇氣,而是“必要”。
當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回頭去看的時候,散發(fā)寒意的正體已經(jīng)從我的身邊經(jīng)過。
嗡——空氣像一塊沒擰干的破布,被層層撕裂,發(fā)出想讓人捂住耳朵的悲鳴。事實上,我的確下意識就要去捂住耳朵,只是速度上來不及。
臉頰上傳來宛如被帶有倒刺的貓舌舔舐的痛感,這告訴著我那件東西從我的臉頰旁邊擦過,但我更加確信這只不過是它掀起的氣流漣漪。
眼球的轉(zhuǎn)動跟不上那件東西的速度,所以我提前把視線調(diào)回前方——這個想法,恰好讓我目睹了那個人影的終焉一幕。
“EMMMMMMMMM——!”
和之前氣勢洶洶的嚎叫截然不同,這一次是悲戚的慘叫。
人影——被一把長矛貫穿了。
它像是名畫《吶喊》里的角色,身體扭曲成漩渦狀,不停地掙扎,想要擺脫插在它身上的長矛,同時仰著似乎是腦袋的東西朝天花板咆哮。
所幸能夠聽見它聲音的只有寥寥幾人,這樣就不會給街坊領(lǐng)居帶來困擾。
不過——我本來就不會在意這種事。
“你們在做飯后運動嗎?不過,用這種程度的惡靈……還真是惡趣味——人類。”
從我們的身后傳來的聲音,即使不用去分辨聲音屬于誰,也能從內(nèi)容上判斷對方的身份。
不對,根本不需要聽她在說什么,我就該知道她就在我們的身后。
插在人影身上的長矛無疑是她身份的象征。
三米長的銀色矛身在燈光的直射下熠熠生輝,只是用目光去接觸,就會感覺自己的視網(wǎng)膜在被灼燒,它當之無愧用“圣潔的武器”來形容(盡管目前只有我這樣稱呼它)。前不久,這樣的長矛我曾經(jīng)目睹過一次——就在剛才,名為帕蘿絲的少女曾經(jīng)想要把它召喚出來。
我瞄了一眼仿佛還在夢游,神情明顯不正常的妹妹,確認她沒有多大事之后,才慢悠悠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帕蘿絲。
她和我預(yù)想的一樣,做出慵懶的神態(tài),倚靠在墻上,給我的感覺像是隨時都會睡著——這明明更適合形容我。
少女最引人注意的銀色發(fā)絲并不像先前一樣是整整齊齊的,顯得有些亂,就像是早上剛起床的人才會有的頭發(fā),加上她白色絲綢的睡衣有幾處扣子沒有系好,不難想象出她確實是剛剛才醒過來——因為惡靈的事,而被吵醒。
“只不過是些無聊的事而已……怎么樣,和王倩睡覺的感覺如何?舒服嗎?”
“……殺了你噢,人類。”
比起雪還要白,沒有血色可言的臉龐上閃過一絲不起眼的緋紅。
純白的眼瞳中帶著一絲怒意——糾正,是殺意。
“因為一些無聊的事……把我吵醒,我現(xiàn)在就想殺了你,人類。”
“現(xiàn)在不行,要是現(xiàn)在我被你殺了,會發(fā)生很不好的事——更何況你也殺不了我。對了,王倩呢?”
“她……她不打算起床。”
“所以你就起來了?”
“……總不能讓她來……對付惡靈吧。她不擅長這種事。”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們看樣子在這段時間里達成了什么共識。不然換做之前的王倩,不會松懈到這種程度,連我遭遇到危險也不肯起床——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危險。
想明白這一點后,我便不再理會滿臉起床氣的帕蘿絲,而是看向我的妹妹。
在這個時候,那個扭曲的人影也終于停止掙扎,濃稠的身軀漸漸稀釋,最終化為淡淡的影子,消失在空氣中——順帶一提,我召喚出來的幽靈,早就已經(jīng)被嚇跑了。
長矛哐當一聲落在地板上。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我慢慢開口:
“實話說吧,你太危險了。如果你是一件武器的話,我到不介意讓你跟我們一起行動——反正武器做什么,都是由主人來決定的……不巧的是,你并不是武器,你是擁有這種危險武器的主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擁有能夠打破局面,影響戰(zhàn)局的能力,這太危險了……偏偏對手還是那樣的家伙……”
那樣的家伙……
能夠控制人類的行動,和之前遇到的敵人似乎屬于同一類型的棘手人物。
貿(mào)然讓我的妹妹加入到這次事件中,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平白——再度讓對方獲得一名大將。
“你擁有著這種才能,就和我一樣……但是你不是我,你現(xiàn)在還不能控制這樣的能力,你也缺乏足夠的經(jīng)驗……這就是我最不愿意讓你知道這件事的理由——”
但是——
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妹妹,聽著我說的這些話,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就在她想要開口,或許是想說一些駁論時,我話鋒一轉(zhuǎn),說出了“但是”。
“——我清楚,你是我的妹妹,跟我一樣,流淌著跟我相似的血液,所以我也知道你不會放棄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得不把這些事告訴你……所以,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答應(yīng)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誰都能夠做到的事情,就連我的妹妹,也一定能做到。
我把身體撐在桌子上,把上半身往坐在對面的妹妹壓去,盡可能地靠近她,然后,直視她漆黑的瞳仁。
“答應(yīng)我,必要的時候,就算是我,也不要手下留情——我的意思是,你要帶著誰都能被自己殺掉的決心,跟我們一起行動。”
——于是,早上的時候。
“快醒來!快醒來!快醒來啦——哥哥!”
當視野還是一片黑暗,換句話說,還沒有完全醒來,眼睛都沒有睜開的時候,男人聽見了自己妹妹的呼喚聲。
不止于此,躺的舒服的身體也在同時被人用手搖晃著。
不要吵我睡覺——躺在沙發(fā)上的男人想要這樣開口,但還是忍住了。
李少輝躺在沙發(fā)上,用自己的外套當做被子,應(yīng)付了事般地進行著必要的休眠。
“快點醒來啦!我們今天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出去的嗎!”
“不要說的像是要去逛街一樣。”
不存在著睡迷糊這一可能,李少輝的眼皮在短短一秒的時間內(nèi)睜開,接上他的妹妹——李夢說的話。
已經(jīng)把頭發(fā)扎成跟往日一樣的丸子頭的少女,正站在李少輝的前方,嘟嘴瞪著他。
“可是,我們本來就約好了要一起出去哇。”
“不準用‘哇’來結(jié)尾,那聽起來像是某個愛搗鬼的藍發(fā)小鬼說的。”
“口癖是‘哇’還真是對不起了。”
從沙發(fā)的另外一側(cè)冒出頭的藍發(fā)小女孩手里拿著似乎永遠吃不完的雪餅,一臉冷漠地笑道。
“你們昨天晚上似乎又鬧騰了什么事……這里可是彌漫著一股讓我嘴巴都泛苦的臭味哇。”
“也許是因為有人在這里拉屎了?”
“那么,那個人拉屎的地方一定是在你的腦袋里哇。”
“喂,美少女——就算是小女孩,也不能隨便說出那么污穢的詞吧。”
“小女孩?我的年齡也許比你們兩個加在一起還要大噢——”
“——出來了!勁爆的揭秘臺詞!”
“唔姆,當然是開玩笑的。”
“我覺得里面或多或少有認真的成分吧。”
“三分之一吧。”
“我到是很好奇要怎樣拆分才能拆出三分之一的真話。”
雖然李少輝從最初就知道嵐這家伙的年齡絕對不像看上去那么年幼,但如果說嵐的年齡比他和他妹妹的年齡加在一起還要大,那就有些恐怖了。
恐怖得已經(jīng)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圍。
“算了,這些事之后再談——李夢,昨晚的話——不對,是今天凌晨一點的話,你都還記得吧?”
“——嗯,都記得!”
“那么……”
李少輝看了一眼時鐘,現(xiàn)在的時間——差不多是上午九點鐘。
換做平常,他絕對不會醒來。
不過現(xiàn)在和往日不同,有著他必須要醒來的理由。
他不知道留給自己——留給【李少輝】的時間還有多少。所以,他必須要爭分奪秒地去行動,把【李少輝】搶救回來。
“……我們走吧。”
走吧,他說道。
對著從他身體里鉆出來的白衣小女孩,伸出拳頭。
“把事情全部結(jié)束后,就該給我媽過生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