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說破了也沒什么難理解的，州泰想了想問道：“你說的是曲水流觴？“

曲水流觴是民間很古老的一種傳統習俗，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初年。相傳在每年的農歷三月上巳日人們舉行祓禊儀式之后，眾人依次坐在彎曲的水流旁，讓酒杯從上游隨水流而下，流到誰面前，就是誰喝，傳說可以驅除不吉。

后來，這項活動就變成了文人墨客詩酒唱酬的一種雅事，地點也不再限定于野外，多是在院內開鑿人工溪流。

“呃！嗯~“鄧艾沒太聽得懂這個詞的意思，不過顧名思義，這詞應該是和彎曲流水有關。

厲都尉問道：“你打算用什么填鋪溝底？“

鄧艾早已經想好了：“用木板，刷上桐油。“

厲都尉又追問道：“要多少？“

鄧艾想了想答道：“從河邊到地頭，應該用不了多少。“

小黑差點跳起來，嚷嚷道：“這還用不了多少啊？到咱們屯田的地方近的少說也有好幾里，遠的地方好幾十里都有。“

虎子也說道：“木板還好說，山里有的是，只是桐油，咱們可沒那么多。“

是哦，桐油雖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是也不是隨處能弄到的，而且價格不便宜……鄧艾愕然，這些是他沒想到的。

“用不了那么多。“州泰插口道，”只要過了河邊的那段砂礫地就行。“

“嗯，不錯，地里要挖也可以，不過咱們現在人少，可以先修一段短的試試。只要可行，再推廣開來。“厲都尉也說道。

鄧艾受到鼓勵，腦筋轉動起來：“要是實在沒有，不用木板也行，可以在溝里抹上一層厚厚的泥土，壓實了，也可以頂一下。“

虎子說道：“木料不缺的，屯里有的是會木匠手藝的。“

厲都尉點點頭道：“虎子，你去把那些木匠都找來，讓他們把以前的水車修一修，看還能不能用。“

鄧艾接口道：“這些水車效率太低，最好改進一下。“

之前的水車不好用，這事厲都尉是知道的，要不也不會荒廢了，他有些驚訝地問道：“改進水車你也會？“

鄧艾有些尷尬，訕訕道：“不會……我……我是覺得看著有些不合理。“這話說得一點底氣也沒有。

小黑冷不丁插口道：“你這話說得和馬家那小子一樣，也說那個水車怎么怎么的，說是要改。“

馬家小子？鄧艾腦中閃過一個名字，趕緊問道：“哪個馬家小子？叫什么？“他沒發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小黑對他這種一驚一乍的表情都習慣了，想了想說道：“就是從扶風來的那戶人家，說話結結巴巴的，看著神神叨叨的樣子，家里窮得都揭不開鍋了，也不去干活，整天就擺弄些破東西。那娃娃叫……叫……叫馬什么來著？“

“馬均？“鄧艾幾乎是脫口而出。

“對，馬均。“小黑恍然大悟，接著又驚訝地問道，”哎？你怎么知道的？“

“快，帶我去找他。“鄧艾顧不上回答他，跳起來拉著他就要往外跑。

“哎！遠著呢！哎！天都要黑了！“小黑被他拖在地上，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雖然這里不用顧及宵禁，但在茫茫大漠上夜行畢竟還是不方便的，鄧艾不得不強忍著等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鄧艾就把小黑從床榻上拖了起來。

其實，馬均家住得并不算很遠，就在金城郡北邊的令居縣里。

令居縣位于澗水河東岸，與內地的郡縣不同，縣治面積極為狹小，不過數百戶人家，不過制度卻是和尋常無異。

他們和當地里正說明來歷后，這些一臉忠厚的老漢便主動承擔起了帶路的責任，一路走一路上還給他們熱情地介紹著當地的情況。

本地有句俗話：“先有令居塞，后有令居縣。“據傳說，這里原是先零（令）羌的居住地，所以得名“令（零）居“。后來漢軍強盛，大舉西進，為鞏固本地的統治，筑了這令居塞，而下令筑城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冠軍侯霍去病。

史料記載：“元狩二年驃騎將軍霍去病率兵出隴西，“北卻匈奴，西逐諸羌，乃渡河湟，筑令居塞”。“

想著腳下踩著的這是冠軍侯曾經駐扎過的軍塞，鄧艾一行人頓時肅穆起來，就連街巷兩邊破破爛爛的泥墻殘桓，看起來也變得厚重了起來。

那老漢還在絮絮叨叨著：“可惜啊，大軍走了之后，這里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嘍……“

正說著，眾人轉過一道巷角，耳中傳來陣陣說話聲，來自前邊不遠的一座破落小院，像是人不少。聽上去說不上爭吵，卻因為夾雜著西北地區特有的大嗓門，顯得格外清晰。

“老嫂子，不是俺們逼你，都不容易。“

“這錢都欠了多少時日了，多少還一些吧。“

“你啊，這么慣著那個娃干啥？“

“馬兒有手藝，就讓他出來做做活，好賴爭兩個錢，也好養活你們孤兒寡母的。”

“你們這是何苦？“

……

許許多多聲音雜七雜八的說著，期間還夾雜著一個蒼老婦人的聲音，聲音很低，低得聽不太清，只知道在一個勁地陪著好話。

里正搖搖頭道：“喏，你們要找的那馬兒就住在那。“

鄧艾邊走邊問：“這是怎么了？”

里正含糊說道：“沒咋的，窮唄！“說著，又在院門外高聲喊道：“馬家嫂子，馬兒在家嗎？有客來。”這才將鄧艾他們三人引進院去。

院子里已站著八九個人，倒也和鄧艾想的不太一樣，并不是什么前來討債的惡棍，反而都是些中老年人，身穿粗布短打的，男的女的都有，個個都是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見著生人來了還下意識地向兩邊躲。

他們這一躲，正好把圍在中間的一名矮小老婦讓了出來。那老婦人怯怯生生地迎上來道：“里正大哥，你們找我馬兒什么事啊？”

那里正爽朗地說道：“老嫂子，你別擔心，這幾位是隔壁屯里來的官，說是要請馬兒去幫忙。”

“哦，哦，好，那老身這就去把他叫出來。”老婦說著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