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分明沒有搭箭，鄧艾卻覺得那長弓指向處竟有一股氣流直射而出。

“好弓！”高老頭將弓拿在手里，細細把玩了一番才還給鄧艾?！坝忻謫幔俊?

“還是老高頭識貨，這把弓名為‘破日’。”總算有人識貨，李撰這才得意地說開了：“不是我吹，這把弓可不簡單。‘六材’選的全部都是上品，百年拓木干、本白水牛角再加上花豹筋、雄鹿膠、飛魚鰾、絕水漆。這才造得這一把弓來?！?

“這么厲害？”鄧艾完全不懂這個，不過聽這些名字就知道不簡單?！斑@把弓是你做的？”

李撰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弓是怎么做出來的嗎？”

鄧艾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李撰耐著性子解釋道：“制弓秘訣，取六材必以其時，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攏諸材，寒冬時把弓臂置與弓匣之內定型，嚴冬極寒時修治外表?！?

“就算材料備齊，做出一把能用的弓也要一年。小爺是什么人，哪有空去做這個?！崩钭荒樧ёУ臉幼?，看著很欠揍。

“哦！”鄧艾心想，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大路貨而已嘛。

李撰看他這表情氣又不打一處來：“但是，這是小爺親自設計的，你懂不懂，天下獨此一份?！?

唯一的？這個引起了鄧艾的興趣：“真的？”

李撰拿這有眼無珠的家伙沒辦法，恨恨道：“那當然，本來小爺是看你手無縛雞之力，專門挑了把輕便力大的弓給你。就這把弓，等于尋常一石以上的強弓力道?！?

“一石以上？”鄧艾瞪著眼睛，還是沒聽懂。

李撰對這個白癡簡直是無語了，看來是一點常識也沒有。

“黃忠你知道吧？”高老頭插口道。“據說他能拉開兩石強弓，已經是被人奉為當代弓神的境界了?！?

鄧艾眼睛一亮，黃忠他當然是知道的，五虎大將嘛！這說明我比他差不了多少了？

李撰心里在滴血，把這樣的好東西給這個白癡，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知道好了吧，這是我剛從蜀中取回來的，就當是換你那張圖紙，虧不了你的，小爺從不占人便宜?！?

嘿嘿，鄧艾有點撿到寶的感覺，順口問道：“你回四川了啊？”這年頭交通不方便，難怪這小子幾個月沒見到人。

“四川？”李撰沒聽明白，也懶得問，自顧自說道：“那邊亂成一鍋粥了，劉皇叔剛打下漢中，正忙著自請漢中王，還要分封什么五虎大將。”

鄧艾抱著那把弓在傻樂：“嗯，黃忠就是五虎之一。”

李撰一愣，真的假的？他離開的時候五虎的名單還沒出來，這小子怎么知道的？不過黃忠這人厲害是厲害，就是老了點，資歷也不夠，應該輪不到他吧。

高老頭不愿管這些俗事，冷言道：“黃漢升被封為弓神，可不是因他能拉開強弓?！?

鄧艾知道這老頭就愛潑冷水，撇撇嘴也沒說什么。

高老頭起身道：“槍法概要你已經學過一遍了，日后自己多加練習。從今天開始，學射箭?！?

“好??！”鄧艾喜滋滋地抱著這把“破日”就要走。

高老頭隨手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把碩大的鐵胎弓丟給他：“練習的時候用這把。”

鄧艾的臉都要皺成一團了，明明有“神器”不讓用，要拉這大鐵砣子，這破玩意比那個弓重了五倍都不止，光平舉著都要累死個人。

炎炎烈日下，鄧艾腳踏弓步，左手握住鐵胎弓正中間，右手將弓弦拉成滿月，弦上控著支加長鐵箭，箭頭處還掛著一只小桶，桶里裝滿了水。

就這個姿勢，他已經站了快一個時辰了，好在右手控線的食指上還帶了個鐵扳指，否則那手指早給堅韌的弓弦割下來了。

“君子六藝，射術為先。“

“射經總訣：抹羽取箭。步射總法，當心入筈；步射病色，鋪膊牽弦；前后手法，欽身開弓；馬射總法，極力遣箭；持弓審固，卷弦入弰；把按弦，弓有六善?！?

“弓有六善：一、弓身輕巧，但是勁道大。二、柔和但是彈性好。三、久射力不屈。四、寒暑力一。五、弦聲清實。六、上弦便是正的。“

“首要者，抹羽取箭，用左手三指垂下，緊緊將第四、五指抵前，鉤落上籠：先舉右腳，左手隨著步伐指弰抵弝，用兩個手指按住箭，第三指斜分開箭，四指和拇指向里斜鉤，左手第二、三指抽箭到簇?？谠E是：前當弓弝一般齊，三實兩虛勢漸離，小指取箭羈緊簇，抹羽入弦無暫遲?！?

……

鄧艾滿頭大汗的站著弓步，高老頭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射經精要和射箭技巧來，完全不顧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好在鄧艾不知從哪學會了這個時代的說話用詞方式，基本上還都聽得懂。他一邊暗自腹誹，一邊忍不住贊嘆。

說起來這些人還真挺牛的，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射箭玩出花來了，光是把羽箭從箭袋里取出來就這么多講究。

心里一邊想著一邊跟著念口訣，不知不覺中，手腳似乎也沒那么酸麻了。

相比起刀法、槍法，鄧艾似乎更適合于弓箭術，也許真是天賦異稟，他的視力要比常人好不少，觸覺和預判也不錯。才練習了幾天，八十步外的步射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了。移動靶也不錯，雖說還做不到百步穿楊那種神乎其神的技藝，不過往天上甩塊木板是能射中的。

這個成績不但驚得李撰差點把下巴掉在地上，就連一貫不茍言笑的高老頭也忍不住暗暗點頭。

相比起來，騎射要難得多。鄧艾坐在馬背上上下顛簸得眼都花了，別說射中靶子，就連好好拉開弓都困難。

“馬射之法曰：勢如追風，目如逐電。滿開弓，急放箭。目勿瞬視，身勿倨坐。不失其馳，舍矢如破。”高老頭又在絮絮叨叨開了。

鄧艾已經習慣了他這一套，見怪不怪了。好在他的騎術、箭術分別單練的時候都還學得挺扎實，在摸清馬匹上下起伏的節奏后，也算是找到了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