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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死里逃生

  • 得閑
  • 韓陳
  • 5059字
  • 2020-02-19 01:14:29

“傳言?”陸安疑惑的問。

“嗯。可以去試試……”老人喃喃道。

阿衍對提到的傳言并沒有感興趣。他打量四周問道:“您是自己住嗎?”

院子很小,三間正房,一間東屋做了廚房。墻是用泥土里和了草桿砌的最普通的農家泥墻。院子不高,木門很舊。正房的廊前放著一個大木桶在接房頂流下來的雨水,水流撞得桶壁嘩嘩響。院子地勢東高西低,院里因為雨下太大存著的水順著墻根的一處排水溝往外流。三人在廊下煮著姜湯烤著火,大狗歪著腦袋看著院子吐舌頭,木柴燒的噼噼啪啪聲和水開的咕嘟聲混在一起,雨水彌漫著土腥氣和裹著木頭香的熱姜味對撞,潮氣在火的溫度里被烤干,只剩下妥妥帖帖的慰藉。

突然“砰”的一聲,有受潮的木柴炸了個小火花,驚得老人收回了思緒。

“我打完仗回來后成了親,有個兒子。”老人緩緩的說。

“前幾年征兵,我那兒子也去了。”

“當年我去打仗,爹娘等到了我活著回來。”

“我媳婦命苦,沒等著兒子。前年一場病去了。”

“剩下我一把老骨頭。不知等不等得到我兒回來。”

看著老人的皺紋,陸安心里泛上不忍。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在打仗全拼人力的古代,能活下來多少兵真的不可知。

老人緩了緩神:“還沒說呢,我姓周。我們村叫土樓村,往南沒多遠就是銅城。”

“周爺爺,您一定能等到伯伯回來的。”陸安說。“我姓陸,叫陸安,這是小衍,我弟弟。”

阿衍聽著陸安的介紹,只是抬頭看了看,并沒有反駁。

老人回廚房拿了把青菜,洗干凈了放在一邊。又拿了一個大碗放入面粉加水慢慢調成面糊。用筷子沿著碗沿撥進煮沸的水里。

這是簡單版的面魚兒,或者就叫它面疙瘩湯。

“這里啊,本來是一個大財主的莊子,財主在旁邊蓋了個土樓,偶爾來監監工。慢慢的提起這里就說土樓那兒,后來就叫習慣了。再后來財主家敗了,田被賣給不同的人,這邊習慣倒是沒改,叫著叫著,就成土樓村了。”老人一邊說一邊用長木勺在湯里攪著。

看著面疙瘩熟的差不多了,老人又把青菜放入湯鍋里,蓋好蓋子悶一會。出鍋前打了一個雞蛋進去,趁著熱氣攪開。

香噴噴的雞蛋疙瘩湯就好了。

陸安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

老人把湯盛出,說:“鹽你們自己加。我口重,吃東西放的多。”

陸安把頭埋在碗的熱氣里。

白面和雞蛋對于普通農家來說,是非常好的食物了。平時吃飯時雜面里摻了白面的都算家底厚。大多數人家都是是純雜糧,更貧窮的甚至要摻糠。而雞蛋,是要攢著換錢的。

穿到這個世界的這段時間,陸安在自己家里,就沒吃過純白面的主食。

異世界里,陌生人的善意讓陸安幾乎要落淚。

一定是熱氣給熏的,陸安想。

吃飽喝足等雨停。

“周爺爺,您之前說傳聞,是什么?鎮上的周家為什么會幫我們?”坐在小板凳上的陸安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哦,這也只是聽說。鎮子上周家的少奶奶是從南邊嫁過來的,聽說成親的時候陪嫁的一壇子好酒不知怎么餿了。有人說是得罪了路上客棧的老板搗的鬼,娘家人去客棧理論,問道哪里得罪了新娘子,又被堵得說不出話。兩家都是好面子的人,這事也就被壓下來了,不讓說。”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村東邊的老大家的小舅子的兒子的結拜兄弟媳婦在周家擺宴時去當過幫工,還得了賞。”

好家伙,這關系可真的遠,好事不出門,糗事千里。

陸安能想象能安全回到家時向爹娘轉達時的狀況,“我逃跑時路上遇到的一個爺爺的同村家的老大的小舅子的兒子的兄弟媳婦的前東家”……

忒繞口……

“那他們時候就沒再對付客棧的人?”阿衍突然說道。

“這就不知道了。就算是對付,也得是暗著來。”老人回答。“周家少爺在沿湖城的衙門里當差,他家要是愿意管,那就太好了。”

“那雨停了我們怎么去?”阿衍又問。

“孩子想的真周到。”老人慈愛的看著看著阿衍。“泥地又下過雨,車是不能走。咱就從小路直接走過去。聽說周家的少爺喜歡作詩啥的,好去鎮子上的茶樓喝茶看荷花。那個茶樓就是周家的,后邊還有一個荷花塘。”

“周爺爺,這又是老大家的小舅子的兒子的結拜兄弟媳婦說的?”陸安笑嘻嘻的問。

“那可不是,這是村北邊的老王他孫媳婦的娘家嫂嫂的侄兒說的,他在茶館當伙計。”老人也笑了起來,并不介意陸安重復的惡趣味。

“讀書人不是喜歡什么荷塘雨聲嗎?說不定咱們一去就遇見了。”

“那茶館的伙計有沒有說過周家人怎么樣啊?”

“就聽說周少爺人挺和氣。周家老太爺是個好人。他家的生意名聲還挺好,再多就不知道了。但咱總得去試試不是?”老人慢悠悠的喝著湯。

已經是第三碗了,胃口那么好,老人家身體肯定不錯,陸安想。

然而并沒有多順利。

出了村子,沿小路拐過一個彎后,陸安看到了村邊池塘邊大石頭上坐著的一個人。

腰上掛著煙袋,咳嗽,站起來后是個瘸子。拎著一把斧頭。

是客棧里的掌柜。

他怎么在這里?

陸安和阿衍對視一下,伸手摸向后腰。那里別著半邊剪子和一把短刀。

那掌柜往前走了走,打量了三個人一圈,“死瘸子,這沒你事,滾。”

“你不也是個死瘸子。喪良心!”老人罵道。

聽起來掌柜的出現仿佛和老人無關,但是陸安并不敢放松心神。如果是故意這么說得呢?

正在思考對策時,那掌柜突然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推開老人,伸手朝陸安抓去。

老人被推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看到陸安被掌柜提溜起來,使勁的想爬起來夠他的腿。

阿衍則在這個間隙撲了過來,拔出短刀就往掌柜腿上扎。

掌柜吃痛,朝著阿衍猛踢了一腳。阿衍短胖的身子飛出去落在老人身上,兩個人撞了個稀碎。

陸安在半空中踢著腿,終于把后腰的短刀拔了出來,攥著就朝前方捅了過去,正中掌柜的腹腔。

那掌柜挨了兩刀,痛地發了狂。把陸安往地上一摔,揮起了斧頭。

陸安被拍在地上痛的昏頭轉向,余光看見那斧子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接著腰上劇痛傳來,整個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陸安并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多久。

醒來時就看見阿衍在抱著自己哭,而老人坐在旁邊的泥地上愣著出神。

后腰的劇痛讓人迅速清醒。

原來是一直別著的那半邊剪刀擋住斧子,替自己挨下了這致命一擊。

“咱們快走。”老人緩過神來。

“記住,等會見了人,實話實說。就直接說他想拿斧頭劈你,你扎了他一下,別的都別說,記住沒!”老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拽著兩個孩子繼續往鎮上走。

“不知道說什么就哭,本來就是可憐見得,直接就哭!”

“怎么了,那人呢?”陸安迷茫的問阿衍。

阿衍沒出聲,朝旁邊的池塘悄悄指了指。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什么也看不出來。

哦,原來掌柜喂魚去了。陸安松了一口氣。

老人還在不停的念叨:“就直接哭!這么小的孩子,遭這樣的罪,要不是有那半拉剪子,人都兩半了……”

“不用怕……”

“那是好人家……去試試……”

念叨了一路,在荷塘茶樓后的荷花塘不遠處被幾個仆婦攔下了。

一個仆婦笑著:“大爺,這荷塘可是咱們周家的私產,沒人時您來玩來摘花怎么都行,今兒我們家主子來呢,要不您帶著孩子隔天再來玩?”說話客客氣氣的,也沒有大戶人家盛氣凌人的感覺。

老人定定神,吐了口氣問:“是周少爺在這嗎?”

仆婦笑答到:“不是,我們爺今兒當差呢。”

阿衍突然大聲說道:“爺爺,那悅來客棧的人干的壞事怎么辦?周少爺不在,還有誰能幫我們?客棧那個伙計是個大壞蛋!”

陸安知道阿衍突然大聲的原因,她看著涼亭,擔心里面的人會嫌他們冒犯連累到周爺爺。

涼亭安安靜靜的,過了一會,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慢慢悠悠的說:“讓他們過來。”

一個嬌俏的侍女過來領著他們走到亭子邊,在石階上停住了。

老人順勢便要行禮跪拜,被另一侍女給攔住了,“我們少奶奶最是仁善,老人家你不是我們周家的下人,用不著行禮的。”

陸安也就順勢站著,古代的大戶人家她第一次見,不知道什么規矩,怕瞎瞧給得罪人了惹了禍。低眉順眼的站在邊上聽侍女講話,就看見亭子中間坐著的人穿著一身青綠色的衣裳,像風中微擺的荷葉。

周少奶奶確實和氣,笑著說:“看著您腿腳不方便,坐下歇歇。月影,給老人家倒杯茶。”

老人推讓了幾番,最終還是坐下了,在石凳上坐了半邊,卻沒真的去喝茶。

陸安和阿衍老老實實跟在一邊,扮做緊張的樣子來回絞著手指。

“方才聽到你們講,要找我夫君?”

周家少奶奶喝了口茶,慢慢悠悠的講。

“嗯。遠近都聽說周少爺仁善端方,思來想去,實在沒辦法了,才斗膽想來求求少爺的。”老人斟酌著說。

“方才聽這小兒講悅來客棧,又是怎么一回事?”周少奶奶輕輕的放下茶杯。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少奶奶的聲音平靜又溫柔,陸安卻覺得聽出了金石碰撞之聲。

“少奶奶愿意聽聽,真是感激不盡。”老人松了一口氣。“是這么個事,這兩孩子,并不是我的孫兒,是昨天半夜逃到我家的。”

“逃到你家?”周家少奶奶的聲音里多了興趣,還有幾分發現獵物的敏銳。

陸安知道,他們找對人了。

各自把這兩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同樣隱去了殺人和唐衣燃那一段。只說李南風在逃跑時和自己走散了。至于唐衣燃,陸安直覺她已經跑的無影無蹤,提起她是在給雙方增加難度。

老人還專門拿出來那被劈的不成樣子的半拉剪刀,拽著兩個小孩在周少奶奶面前轉了一圈。現在兩個人,腰疼腿疼的直不起身,頭臉上又有這幾天弄出來傷,身上滾著的泥巴混著血,怎么看怎么可憐。

周少奶奶看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吩咐侍女拿點心給他們吃,說道:“真是可憐的人,這么小就要受這么些苦。”

又說道:“你們先跟我回府里住著,這種事情,誰能忍心不幫,真是可憐的孩子。老伯,您也跟著過去住兩天,總得等這事了結了您才能放心不是。那掌柜的事,你莫害怕,他過來劈兩個孩子,你護著那是人之常情!他掉水里那是活該!”

老人看看兩個孩子,又看看周少奶奶,猶猶豫豫的說:“我家里還養著狗。大黃別餓著才好……”

周少奶奶聞聲輕輕笑了一下,隨著她的輕笑,整個涼亭的氣氛仿佛活過來一般,站著的侍女臉色活泛起來。

“這好辦,我差個人送您回去安排好家里再過來。這狗呀,通人性,可得好好待著。有些東西,他都不如咱家里養的狗,是吧?”周少奶奶抬手招了外面站著的一個仆婦吩咐好,又轉頭看著兩個孩子說:“你們莫怕,先跟我在府里住著,周爺爺安排好就來,很快的。”

老人摸摸阿衍的腦袋說:“去吧,周家是良善人家,我給大黃留了吃的就來。”

老人的兒子上了戰場生死不知,妻子也已亡故,陸安明白大黃對老人的分量。

“我們會聽話的。”陸安說。

周少奶奶做事很快。馬上就吩咐了侍女收拾東西回府。

陸安牽著阿衍走在后面,聽到周少奶奶吩咐月影說:“拿著少爺的帖子去銅城衙門,少爺多年的好友在衙門,把這小姑娘說的事給原封不動的講一遍,問問他想怎么管。”

月影有些遲疑道:“要不要等少爺回來?”

陸安跟在后面看不見周少奶奶的眼風,但她感覺到月影瞬間臉白了三分,地下頭說:“是。”

周少奶奶手輕輕撫上小腹,笑吟吟道:“端文那里,今兒晚上他回來我會告訴他的。”

陸安并沒再注意這等眉眼官司,大戶人家里關系錯綜復雜,人人都有難走的路。

看著周少奶奶青色的裙腳隨著走動在風里晃晃悠悠的粘上一片草葉,陸安想起在馬車里躺著死去的小女孩。

愿她安息。

半下午的時候銅城里就來人了。

陸安被帶進議事廳時里面已經坐了一個一臉嚴肅的男人。在周少奶奶的示意下陸安向這個人復述了一遍上午講過的話。

“正清,這事你說怎么辦,端文今天晚上才能到家,我怕耽擱了那些天殺的就跑了,你可要抓緊,這些孩子真真是可憐。還有個尸骨未寒的小姑娘……”周少奶奶邊說邊拿帕子擦了擦眼淚。

“你可能保證所說句句為真?”坐在上首的趙正清沉聲問道。

“我能!”陸安毫不猶豫的說。怕這個男人不把小孩子的話當真,又補充道:“若是悅來客棧的人沒參與這些事我天打五雷轟!”

雖然陸安自己不相信誓言這個東西,但是古人信啊,更何況陸安講的確實是真話。客棧里的人都確實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趙正清匆匆把陸安所講的內容都寫下來,又讓陸安核對補充了幾個細節。

沉下臉對周少奶奶行了個禮說:“本該去拜見伯父,但茲事體大,萬望恕罪。我馬上回衙門上報,端文到了后還請馬上讓他去找我。”又看看陸安和阿衍,一個是瘦小矮兔子,一個雖胖了些,卻眼神呆滯,可見受驚不清。

想了想衙門的境況,又道:“這兩個孩子還請在府里好好照顧,事情未定,帶去衙門怕是不好。還望各位守口如瓶。”說完便急急的往外走。

周少奶奶站起來送人出去,到議事廳門口,趙正清又重復了一遍:“此事沒表面那么簡單,先守口如瓶,護好孩子和那個老人,等一等我的消息。”說完深深看了周少奶奶一眼,匆匆消失在庭院里。

周少奶奶倚著門框,輕輕嘆了一口氣。

大雨剛過,新陽正好,沒誰在意落了一院子的紅花。

“雪泥,今兒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人都安排好,誰都不許往外說一個字。送老爺子的人也去催催快些回來。”

“悅來客棧,呵。”周少奶奶明明還是溫柔平靜的聲音,陸安卻生生聽出了金戈鐵馬的意味。

“月影帶孩子去休息,可憐見的,要照顧好了。”

陸安和阿衍跟著月影往外走,走到院中時一陣風起,陸安回過頭看到周少奶奶伸手折下了一支花。

樹葉上的水滴隨著震動簌簌的往下落,像是又下了一場雨。

其實已經是秋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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