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蝙蝠！”

李重慈說，“這個人叫蝙蝠！”

陸十四聽完微微一笑，而我，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了。

“江小姐沒事吧？”李重慈問我。

“沒事……”我略微緩緩說，“您接著講吧！”

“我當然知道他這么做必然有陰謀，但是為了把這個躲在暗處的家伙揪出來，也只能暫且由他擺布了，”李重慈望著我，“他對紫衣姑娘的情況仿佛也了解不少，他告訴我一些關于你的信息，以及你乘坐的火車車次，然后要我想方設法將你留下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便是按照他的吩咐，按部就班進行了……”

一股熱血禁不住涌上心頭，我大發(fā)雷霆道：“于是你就編造一套嚇人的謊話，派石虎半夜將我拉到墓地，再用跟蹤的惡人、仇敵、佛塔等子虛烏有的東西大肆渲染，使我深信元泰的存在，這樣還不夠，等接我回到家里后，又制造一系列的恐慌，什么睡夢中的迷香，故弄玄虛的閣樓，舉止古怪的薛姨……”

“夠了，江小姐，”李重慈使勁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突然顯現(xiàn)出一絲蒼老，“去墓地的過程是按他的吩咐做的，在我宅內發(fā)生的恐怖之事可與此沒一點關系，是，開頭我是對你產生一些懷疑，言語中的試探當然會有，但迷香卻不是我的安排，雖然恨不能立刻揭開那蝙蝠的真面，卑鄙無恥的勾當我卻是做不來的——”

“那白紗遮面的元康呢，是真的有病嗎？為何要故弄玄虛？”我索性跟他攤開說。

“這個……卻不是針對你一人，”李重慈難以啟齒地斟酌半天，終于說，“他也不是真的?！?

“我知道，”我略一哂笑，“連這個也看不出來，您就真拿我當傻子了?！?

“江小姐，我說的假，你可能沒有理解，”李重慈傷感地說，“事實上，我這一生，不但沒有一個叫元泰的侄兒，更沒有一個叫元康的兒子，我就是個孤家寡人。”

我吃了一驚：“您是說，連元康這個名字也是杜撰的？”

李重慈點點頭，“我沒有辦法，既然有了侄兒，當然得有個兒子了，那個人對我說，必須有一個得了怪病的兒子，否則會被你看穿！”

“這倒是，元泰走的時候確實說過，他有個堂兄得了怪病，因此才需要他趕過去幫忙打理伯父的生意?！?

“那就好說了，至少說明你認識的元泰和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一路了?！崩钪卮日f。

“那也不一定，”我據(jù)理力爭，“倘若元泰是被他們脅迫呢？”

“江小姐，難道你是被愛情蒙蔽了眼睛，”李重慈苦笑道，“倘若真有這個侄子，我干嗎不認呢！”

“江小姐，你不要打斷李先生，你們一個一個來?！标懯恼f。

李重慈搖搖頭，繼續(xù)說：“病兒子的要求雖然是代號蝙蝠的家伙提出的，不過對我也有好處，接下來我做的一件事也正好利用了這個優(yōu)勢……”

“李伯父，可是除了我，所有的人都知道元康是假的，”我又控制不住地打斷他的談話，失去元泰這層關系，我和李重慈之間的關系也感覺一下子遠了不少，我疑惑地盯著他，“既然只有一個人蒙在鼓里，怎么能說不是針對我一人？”

“江小姐，”他看了看我，“除了我和石虎，難道，還有誰跟你說過閣樓里住著一位病公子嗎？”

“薛姨……不！”我搖搖頭，確實是沒有，所有關于李家的傳聞都是石虎告訴我的。

“我這位無中生有的兒子，不但幫我分辨你的真假，”李重慈說，“他還幫助我辨識每個來到宅邸的人。”

見我沒反應，他又進一步解釋，“如今的墨河是個盤根錯節(jié)的大社會呀，以白五組織的手段，在我身邊安置一個臥底易如反掌，那么我宣稱一個遠來的侄兒……甚至侄媳也不足為奇吧，至于元康，才是無人知曉的，家里沒有監(jiān)控，有本領他們可以盡情地施展……”

是的，他說的一點沒錯！一個遠來的親戚當然不會招致太多的質疑，作為主人，招待親戚更是在情理之中，在我一個外地人的身上，出現(xiàn)一些異常的舉動自然也是正常不過了，要命的是，我接受的劇情卻永遠不會有人拆穿……

我恍然大悟，同時一個困擾多日的問題迎刃而解，關于元康的謊言測試，其實就是一個先入為主的心理游戲，首先他們在我腦海里故意留下“閣樓的病人”這個“嵌入式”概念（其實責任更在元泰），當我自認為別人也理應了解時，其實只有我一個在關注，換句話說，在李家的庭院里，除了主人和石虎兩個，只有我一人能夠看到“元康”的存在。

“那個自愿臨時充當你兒子的人，又是誰？”

我因為受了李重慈的騙，說話仍然不怎么客氣。

“他是小午?！?

李重慈想也沒想地說。

4

“小午——李公子？”

我脫口叫道。

“是李公子，”李重慈頗為異樣地瞅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我也期望是真的，可惜假的永遠都是假的?！?

“那迷香的事……”

“迷香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答案，”李重慈說，“小午已經(jīng)告訴我誰是下毒人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必須等到一個人贓俱獲的機會！”

“是不是薛姨？”我滿懷期盼地等著他揭曉謎底。

“不要瞎猜，你很快就會知道，”李重慈指指門口，估計是說石虎和小午，“我說了，要等到人贓俱獲！”

這個時候想起小午，怎么也無法和一個蒙頭遮臉，鬼鬼祟祟站在閣樓上偶爾偷看我?guī)籽鄣墓治锵嗵岵⒄摚瑩Q作那會兒，誰能想到，李家的病人竟是這樣一個英氣逼人的俊小伙兒呀！所以，當初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應該也是種緣分，再聯(lián)系早上小午對陸十四的敵視態(tài)度，難道是因為我……

我猛然又記起來到墨河第五夜，在李伯父房間居住時的紙條事件，我當時還判斷：

在那神秘的宅子里，除了陸十四和元泰，還有一個人在暗中對我進行保護，他應該是個我沒有見過的人，并且是位能夠隨時進入李家的人，當時認為，能夠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基本不存在，現(xiàn)在真相終于揭曉，這個人完全是存在的，他就是小午！

這個大男孩，難道是早已對我產生了迷戀？

不會不會，我忽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趕緊止住這個念頭，我的思想已經(jīng)偏離軌道了……

“江小姐，還有一點，不知當說不當說……”李重慈癡癡地望著我，眸子里突然蓄滿了柔情，囁嚅了半天，卻一拍腿說，“算了，還是不提了……”

這個人真是奇怪，我以為還有什么驚人的秘密呢，誰料他半截話便終止了。

“江小姐，該你談談了！”

陸十四眨眨眼睛，也許是覺得李重慈說得太久有點累了，他才善意提醒吧！

是的，我當然要談。

但我必須把最重要的問題放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