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問道:廣州律師論文集作者名: 廣州市律師協會本章字數: 9376字更新時間: 2020-08-13 19:27:28
2.關于保險公司對“免責條款”明確說明義務的思辨通則
全朝暉[1]
一、保險法實踐浮現出來的普遍現象
由于受到保險合同條款的制定程序、合同雙方保險專業信息不對稱等諸多因素影響,在保險法業務及司法實踐中,保險合同免責條款問題常常是爭議的焦點。[2]依筆者理解,產生認識混淆的主要原因有:
(一)“不產生效力”是保險免責條款的可撤銷性問題[3]還是保險免責條款的合同適用及其生效問題[4]?
就上述問題,第一種觀點認為,該未經提示和明確說明的條款,由于投保人并不知曉其實質內容,故應當推定其并未與保險人就該條款達成意思表示一致,故屬于不生效條款。
第二種觀點則認為,法律既然規定其后果為不發生效力,也就意味著該條款雖然成立,但依法律規定,相關條款卻會被裁決自始無效。
第三種觀點認為,可以從體系解釋的方法來解讀《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并借鑒合同法有關格式條款說明義務的規定來理解保險人違反明確說明義務的法律后果。[5]保險免責條款的廢止是通過投保人向法院行使申請撤銷來實現的。
(二)“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是否包括了隱性的免責條款[6],就此應如何履行說明義務?
違反免責條款以外的說明義務的效果,保險公司在保險條款的免責條款之外部分是否說明并沒有加以規定,而確實又是屬于保險公司可以有免責可能性的情況下(即概括性保險的情況下),如果不說明可能產生分歧,那么保險公司對上述情況應如何履行說明義務?
二、透視出來的立法規治及其權責分配上的爭議
上述第一部分透視出來的客觀上的法令立律規治及實踐過程中包含主觀因素的權責具體分配規程的爭議問題[7],其更多的是聚焦于一個重點問題上,即:立法和司法過程中,明確說明義務的履行方式及履行標準是什么?較高的認可做法是親筆簽名(On faith with express signature)[8]。保險合同作為合同的一種,并不存在排除適用該規則的強有力理由。我國《合同法》對此雖未作明文規定,但解釋論上均確認該項規則的適用。[9]
然而司法實踐并非就此止步。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二款[10]的規定,保險人對是否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承擔舉證責任。然而,保險人常常認為已按業界要求事前履行了必要的說明義務,額外舉證似乎增加了保險公司合規營運的負擔,有失公平。問題是保險人所謂的“專業”這一廣泛的口頭語,是否可以或如何才能轉換成平實簡潔的語言,這里是否有個邊界問題?然而對此,細想一下則是個似是而非的問題,因為從一般合同法原理,在沒有明示條文的情況下,將此上升為一般適用并在某一個類別的合同,從保險人單向要求“必須”去增加一些事實上的默示從而令保險合同有了一個完整的說法,并進一步可以順利履行以便給予“商業效力”。這種想法本已混淆了商法事實默示適用的前提:事實默示與法律默示不一樣。前者針對的不是像法律默示那樣的一類標準格式合同,而僅是根據特定合同或條款作出的默示情況,目的無非起源于填補個別合約中各方已獲知的具體細節且無需再加言細的漏洞[11];但如現金價值及其計算方法、近因原則的適用等,對于投保人而言,是否已確實基本了解其基本含義?因此,即使在類似團險這樣一類的非標保險合同而言,也僅是合情合理且不足以免責之說,嚴格是需要且也是必須的。為此,不論對保險合同的法律默示或事實默示的情況如何,這部分的舉證責任分配究竟應如何才會對繼后的立法、司法有通論作用呢?
三、從保險功能及保險法原理還原法律事實的本來面目
(一)從保險免責條款的合同適用及其生效問題而非保險免責條款的可撤銷性問題中思考
在此特定語境下,“產生效力”的確切含義并非“具有約束力”,而僅僅是“被訂入合同之中”。是否“具有約束力”還需結合保險法第十九條格式條款的內容控制、第三十條不利解釋兩種制度,以合理性和公平性為基本標準,對保險合同的格式條款進行規范和調整。[12]鑒于在接下來的討論里會涉及民商法有關“締約過失責任”中的先合同性事宜,因此,對是否產生效力不能在保險免責條款的可撤銷性問題上考慮,而應從保險免責條款的合同適用及其生效問題中思考。為說明此問題,我們不妨從《保險法》第十七條這個例證入手來逐步解構這個爭議已久之問題。
(二)《保險法》第十七條的解構
《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該條文可分解為四個層次,即:
1.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
保險人的說明義務根據法律規定而產生,是一種間接的義務,保險人的主要義務是承擔保險責任、支付賠償金或保險金。保險人在實施說明行為時,投保人無法在說明行為上單就“說明”有明確的權利請求,此時保險合同尚未成立[13]。因此,保險人的說明義務本身并非是合同訂立后的約定性義務[14],而是一種法定義務。說明義務的根據主要有“最大誠信說”及“雙務公平說”,前者有較高比例的認可度[15]。而另外或是嚴重違反人類最基本的道德理念——啟動違反“公共政策”解釋機制[16]。然而,只是空泛強調善意不僅存在舉證難的問題,而且還帶來了法律機制上的不確定性。由此,說明義務就如標準舉證責任安排一樣,不論為誰均界定的是積極主動自發的說明(即主動性),而不可僅談原則和一般道德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二款規定,“保險人對是否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承擔舉證責任。”若此,筆者認為,如果確能在證據思辨及實踐得出誰應在一個時點或區間內須履行積極主動自發說明的,這不失為羅馬法傳承下來有關“Bona fide”(誠信無詐)之可預期的、可操作的司法實踐。
2.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
在此前2009年《保險法》的修訂時,將保險人需要明確說明的條款從原來的“保險人責任免除條款”修改為“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17]。因此,寫到合同和保險單里面的內容,每項都很重要。關鍵不是看這些條款規定在保險單的哪個名目下,而是要從條款的內容及可能產生的實質效果來判斷,可能產生部分或者全部免除保險人保險責任效果的條款[18],在性質上都應當屬于保險人需要明確說明的條款。[19]從《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立法目的來看,保險人列為責任免除的條款,則應當就此類行為不屬于承保范圍向投保人明確說明,以使投保人在訂立合同時對于此類行為造成的損失能否獲得保險保障有充分、明確的預期。那么,問題是未獲列舉的隱性的免責條款是否應包含在內呢?
3.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
關于說明義務的實施時間,主要應該在簽訂涉及保險合同(正式主要條款)之前,應履行完畢此義務。保險合同一旦成立,則一般[20]不需要再履行該項義務。但是除了上述一般情況外,還有兩種比較特殊的情況。一種是將舊保險合同轉換到新保險合同時,保險人也需要履行一定程度上的說明義務。第二種特殊情況是中途追加或變更保險合同內容。
4.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
足以引起投保人的注意,其行為可以是:使免責條款提示字體大于其周圍文字的字體;提示應在保單的顯要位置;提示應記載免責條款內容的具體條款,且作出記錄;保險條款中的免責部分內容應加黑印制等等。
5.該(保險合同)條款的內容
保險人履行說明義務應說明什么、必須說明什么,這是其最關鍵之處。一般為明示約定的免責條款和默示的免責條款。直接寫免責條款的比較容易識別,但是默示的免責條款就不寫“免責”了,多是采取推論的方式,意味著對其他的所有事項都不承擔責任。[21]在司法實踐中面臨“默示的免責問題”時,是否有一個判斷規則可尋呢?為此,首先應看到這類條款雖然也免除了保險人的責任,但這是依據法律明確規定直接產生的法律后果,即使保險合同中沒有約定,保險人也可在符合法律規定的情形下直接依據法律規定不承擔保險責任。而上述明確規定通常認為是所有受其約束的人都應明知的,無須合同當事人解釋。對于這類情況是否仍有必要作為宣示性條款由保險人舉證出來,以作為可免除保險人明確說明的義務?這里的法律不僅限于《保險法》,包括適用于保險合同的其他法律、行政法規的列舉性條款。通常保險人舉證不力仍會面臨負概括性保險承保責任的風險。因此,我們同樣認為每項寫到合同和保險單里面的內容都重要。
對于默示免責條款的處理方法十分重要。[22]對于市場普遍存在的有規律、容易存疑的問題[23]尤需如此。為此處理的原則是:
(1)在說明方面要盡量有針對性,特別是對每個產品,每一個被保險人、投保人,依不同情況給以明確的解釋。
(2)在保險精算可區分條件成熟的情況下,保險人應當及時明確增列或排除保險責任范圍。
(3)如果在實踐上確實發生“默示的免責”的司法判斷問題時,仍有賴于一個判斷規則,此點不可忽視。[24]
四、梳理與闡述:規治方法的尋求
(一)總規治原則
《保險法》第十七條,旨在引導我們對某一險種的承保范圍的分析,需從承保條款、除外責任及不保條款(隱性瑕疵或默示條款)相互對照,始能既見森林又見樹木。[25]
(二)“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立法規治及其權責分配的再理解
1.剩余保險問題[26]
《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九條第二款“保險人因投保人、被保險人違反法定或者約定義務,享有解除合同權利”的條款,不屬于(商業)《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上述《司法解釋》第十條規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例如,道路交通安全法等法律法規嚴禁無證、醉酒駕車等高度危險行為,一般情形下,通常人都能了解醉酒駕車等高度危險行為屬于違法行為,但是,并不是所有投保人都能明確知曉因醉酒駕車等違反交通法規的危險駕駛行為造成的損失不屬于保險人承保的危險范圍。《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二十二條規定,在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醉酒等四種高度危險情形下發生交通事故的,保險公司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墊付搶救費用,并有權向致害人追償,造成受害人的財產損失,保險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在日本的保險法理論中,曾就此指出,因不適合投保的人及行為,而引發的“剩余保險”問題。對于該條列舉的四種情形下,交強險的保險人到底在什么范圍內承擔怎樣的責任[27],最高法院立場前后不統一。[28]最高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9]第十四條、第十五條[30]對此作出了明確規定,才在司法解釋層面上處理了這一矛盾,將其從保險法層面分離出來交給侵權法來處理。
就上述可能存在的默示免責條款的另一種處理方法是,從《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立法目的來看,保險人如果將之列為商業保險責任免除的條款,則應當就此類行為不屬于商業保險承保危險范圍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以使投保人在訂立合同時對于此類行為造成的損失能否獲得保險保障有充分、明確的預期。
2.默示的免責條款(尤其是針對意外險與健康險容易交集的部分)的立法規治及其權責分配
總體而言,違反免責條款以外的說明義務的效果,保險公司在保險條款的免責條款之外部分是否說明并沒有加以規定,而確實又是屬于保險公司可以有免責可能性的情況下(即概括性保險的情況下),如果不說明可能產生分歧。此外,主保險合同條款與附加保險合同條款存在差異,而且該差異對投保人是具有利害關系的。那么保險公司對上述情況均應負有說明義務[31]。
分述而言,保險合同尤其是射幸程度較高的意外險保單,其可承保的保險事故(peril[32])應有如下考慮[33]:
1.約定限制;
2.非約定限制[34]。具體表現形式:
(1)故意、重大過失;
(2)保險給付將有違法律精神[35];
(3)不具有偶發性而是“事所必然”,其中具有較高的默示瑕疵。這種分析方法的意義在于有利于對承保的保險事故,即peril有更具象的證據實體判斷。[36]如果案例偶發不是“事所必然”的話,這將會是:
a.默示瑕疵屬于法定除外不保;
b.自然的損耗屬于法定除外不保;
c.周期性的損失屬于法定除外不保。
五、結論
第一,《保險法》旨在引導我們對某一險種的承保范圍的分析,需從承保條款、除外責任及不保條款(隱性瑕疵或不論法律上或事實上的默示條款)相互對照,始能既見森林又見樹木。相反,若僅以承保條款審閱或進行“有利于投保人解釋”,屬于只見林不見木,如此對承保人不利;若只從不保及除外條款觀之,則既不見森林更不見樹木,如此對投保人不利。
第二,《保險法》中所述的“最大誠信原則”即便是游走于形如1906年英國《海上保險法》第十七、十八條所述被保險人投保時之披露責任及基于1994年英國貴族院作出之要求保險人有責證明被保險人披露嚴重有誤之更新判決及其日后重于保護消費者擴充邊界的這兩者之間,面對保險合同產品日益多樣化而產生的法律默示或是事實默示的情況不論如何,我們的立法維度應更為客觀,權責安排及司法舉證責任分配亦同樣或會對繼后的司法有更通常的指導作用。就此也才能達至權責可預期、可循環的合理合法的商事規治狀態及法權責的思辨分析通則與框架。

[1]全朝暉,廣東廣信君達律師事務所。
[2]對《保險法》中免責條款的相關規定和判例,不同地區的法院有不同的理解,造成“同案不同判”的現象屢見報端。
[3]即先合同義務引發的締約過失責任。
[4]即保險合同的法定解除權作為保險合同形成權的一種表現形式。
[5]《合同法》第三十九條也未規定違反提示和說明的法律后果。《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頒布,該司法解釋第九條規定:“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當事人違反合同法第三十九條第一款關于提示和說明義務的規定,導致對方沒有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對方當事人申請撤銷該格式條款的,人民法院應當支持。”
[6]即不保責任條款。
[7]筆者認為的“客觀上的法令立律規治及實踐過程中包含主觀因素的權責具體分配規程”,其思路起源主要來自于德國法學家魯道夫·馮·耶林(Jhering,R.V.)對德文Recht在其著名的《為權利而斗爭》一文中的通說理解。上述那個德文單詞在英美法英文和中國法漢語中較難用一個習慣專業用詞或詞組與其準確對應。該通說主要為:
(1)“之于為法權而斗爭我們必須遵循的兩個方向,是通過Recht這個詞的雙重意義所標明的——客觀意義的法(das Recht im objektiven Sinn)和主體意義的權利(das Recht im subjektiven Sinn)。據其前一方向,斗爭伴隨著歷史上的抽象法的產生、形成和進步;據其后一方向,斗爭是為了實現具體的權利(Rechte)”。載(當代德國法學名著)《為權利而斗爭》[德]魯道夫·馮·耶林(Jhering,R.V.)著,鄭永流譯,法律出版社2012年11月版,第3-4頁;
后來耶林對上述那段話修改和擴充為:
(2)“眾所周知,Recht這個詞是在雙重意義上被使用的,即客觀意義和主體意義。客觀意義的法是由國家執行的法律規則的總和,即生活的制定法秩序,主體意義的權利是抽象規則具體化為個人的具體權利。Recht在這兩個方向上都遭遇抵抗,它不得不在這兩個方向上克服這種抵抗,也即,必須在斗爭的道路上爭得或維護其存在。雖然我選擇了第二個方向上的斗爭作為我考察的真正對象,但我不應忽視我的主張:斗爭是Recht的本質,這在第一個方向上也證明是正確的(1891年第10版,4頁)”,鄭永流文《為“什么”而斗爭》,載(當代德國法學名著)《為權利而斗爭》[德]魯道夫·馮·耶林(Jhering,R.V.)著,鄭永流譯,法律出版社2012年11月版,第79-89頁。
[8]即英國普通法上有所謂“簽字即為同意”規則,含義是指:如果某人在文件上簽了字,在不存在欺詐或者錯誤陳述的情況下,某人就要受其已簽字的文件的拘束,至于他是否已閱讀過內容或是決意束之高閣則在所不論。
[9]為此,如果投保人對保險公司已就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向其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且投保人對責任免除條款的概念、內容及法律后果均已知悉簽字蓋章確認的且合約上有明顯的標志的,可以認定保險人履行了說明義務。
[10]《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五條第二款規定,對合同是否履行發生爭議的,由負有履行義務的當事人承擔舉證責任。
[11]其英文表述為Ad hoc gap-fillers。按楊良宜先生的說明,普通法中合同法(尤其是英國合同法)在合同解釋方面,除明示定明的條款字句之后,針對合同條款,還有從法院、仲裁庭角度加入的法律默示和事實默示條文(或稱隱含條款)之分。
前者是一般適用在某一個類別的合同,而且是在沒有明示條文針對的情況;它可以根據一些較“廣泛的考慮”,例如是政策考慮或從整體看是合理。通常簽約方如果不喜歡某一個法律默示的條文,可以明示條文加以對待和處理。后者則不是一般適用而只是在個別合約中的不同情況,就此情形,假設雙方應該有訂約意圖但沒有在合同內明示規定或針對的情況下,法院、仲裁庭當必須小心不去改寫合約且只有滿足了一些嚴格的考驗才去能作出默示。
載楊良宜著:《合約的解釋——規則與應用》,法律出版社2015年3月版,第七章及第455頁。
[12]只有上述三種制度相互配合,才足以保障投保人、被保險人的利益。
[13]投保人對說明義務的請求權尚無保單成立之后所生的請求權為依據,其無法行使。
[14]即所謂的先合同性。
[15]在此,補充說明一下,普通法(以英國商法為代表)對《合同法》沒有善意的要求,英國的《合同法》及其成例中也沒有一個規定是訂約雙方必須是“善意”(Good Faith),而對合同的普通法(尤其是英國合同法為代表的商法)解釋,也從來不會以是否善意作出任何說明或扭曲。但單僅就個別商業活動和特別原因,則會通過立法的方式加以上升〔其中上述“最大誠信原則(Utmost good faith)”立法于1906年英國的《海上保險法》第十七、十八條并在1994年由英國貴族院作出之對保險人須負證明責任的更新判決就是典型例證,參見Pan Atlantic Insurance Co.Ltd and Another v.Pine Top Insurance Co.Ltd(1994)2 Lloyd's Rep.427.〕參見楊良宜著:《合約的解釋——規則與應用》,法律出版社2015年3月版,第一章概述及第3-4頁。
[16]參見楊良宜著:《合約的解釋——規則與應用》,法律出版社2015年3月版,第一章概述及第5頁。
[17]也即《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
[18]包括各類保險及保險醫學等專業術語,其術語不是一般的醫學術語。
[19]為此,最高院在《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九條也確認了上述說法,即保險人提供的格式合同文本中的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比例賠付或者給付等免除或者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可以認定為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因投保人、被保險人違反法定或者約定義務,享有解除合同權利的條款,不屬于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上述司法解釋第十條又規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20]例如,保險合同中有關投保人資料保全部分的變更等。
[21]有觀點認為,默示條款不值得太多討論。因為存在默示條款的擬寫及創設意味著對方不誠信。試圖減輕本方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所以主張默示條款不要寫,寫了法院也不會認。然而,不寫不意味著沒有!
[22]有很多屬于保險人不保險的項目(即默示免責條款),一般不會規定在保險條款的免責事項中,這些項目尤其需要保險人履行說明義務。
[23]如:針對意外險與健康險容易交集的部分。
[24]綜合上述幾點,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保險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試行)》曾明確作出過如下規定,這倒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及以上問題的小結,即:
(1)保險人與同一投保人再次或者多次簽訂同類的保險合同時,保險人的說明義務可以適當減輕;但保險人仍然應當履行保險法規定的明確說明義務。
(2)保險人未履行對一般保險條款的說明義務時,應當賠償投保人或被保險人因此產生的實際損失。
(3)保險人對保險條款的說明義務,不因保險合同條款是對保險法規定內容的合同化而免除。此規定就考慮了說明的范圍和程度。
[25]相反,若僅以承保條款審閱或進行“有利于投保人解釋”,屬于只見林不見木,如此對承保人不利;反過來,若只從不保及除外條款觀之,則既不見森林更不見樹木,如此對投保人不利。
[26]《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二十二條規定,“在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醉酒等四種高度危險情形下發生交通事故的,保險公司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墊付搶救費用,并有權向致害人追償,造成受害人的財產損失,保險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而筆者認為的所謂“剩余保險”問題,類似于日本保險法里的因不適合投保的“剩余”風險人員及其責任行為而引發的對世權性質的事故責任處理問題。
[27]交強險的保險人到底在什么范圍內承擔怎樣的責任,是僅墊付搶救費用并可向致害人追償,還是不賠償財產損失僅賠償人身傷亡損失后向致害人追償,抑或是賠償全部損失后追償,曾經長期爭論不休。
[28]具體可參見最高法院《關于財保六安市分公司與李福國等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糾紛請示的復函》([2008]民一他字第25號復函)以及《關于如何理解和適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簡稱條例)〉第二十二條的請示復函》([2009]民立他字第42號)。
[29]文號為法釋[2012]19號,2012年12月21日起正式開始施行。
[30]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2]19號)第十四條、第十五條具體規定如下:
“二、關于賠償范圍的認定
第十四條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規定的“人身傷亡”,是指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侵害被侵權人的生命權、健康權等人身權益所造成的損害,包括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和第二十二條規定的各項損害。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規定的“財產損失”,是指因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侵害被侵權人的財產權益所造成的損失。
第十五條 因道路交通事故造成下列財產損失,當事人請求侵權人賠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一)維修被損壞車輛所支出的費用、車輛所載物品的損失、車輛施救費用;
(二)因車輛滅失或者無法修復,為購買交通事故發生時與被損壞車輛價值相當的車輛重置費用;
(三)依法從事貨物運輸、旅客運輸等經營性活動的車輛,因無法從事相應經營活動所產生的合理停運損失;
(四)非經營性車輛因無法繼續使用,所產生的通常替代性交通工具的合理費用。”
[31]《保險法》第十七條(其中包括免賠額和除外責任)旨在引導我們對某一險種的承保范圍的分析,需從承保條款、除外責任及不保條款/項目(隱性瑕疵)相互對照,始能既見森林又見樹木。若僅以承保條款審閱或進行“有利于投保人解釋”,屬于只見林不見木,如此對承保人不利;反過來,若只從不保及除外條款觀之,則既不見森林更不見樹木,這種“若無即不”簡單推理的處理方法,也是對投保人不利的。以上這種隱喻,與上述總則是等價的。
[32]根據中國保監會文件解釋,即為:造成損失的直接的或外在的事件。根據德國保險合同法、我國臺灣地區“保險法”也是同樣解釋。
[33]下文,主要載錄于臺灣學者劉宗榮著:《新保險法——保險契約法的理論與實務》。
[34]即非約定的除外不保,具體就是說并非契約約定,而是法律規定的除外不保。
[35]如被保人欺詐、騙保、已構成刑事責任等。
[36]如在責任險中,涉及偶發性的保單表述一般表現為“因偶發事故而發生……”而在人身險涉及偶發性的保單表述則為:“由于身體偶發之傷害……”上述保險偶發性的類型由此可分為:純粹由“偶發原因組成的偶發方法”所促成的偶發性和因“偶發原因”加上“非偶發原因”所促成的偶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