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天驍雖然經常來江燃的家里玩,但一般都是在樓下的客廳寫作業看電視,很少上二樓。
推開房門的時候還是驚訝了一下。
江燃的新臥室比小時候那個房間大了將近一倍,房間里多了書柜和衣柜和電視機,就連隔壁浴室都打通了。
房間收拾的像是剛裝修完一樣整潔,床頭沒有小貼紙,桌上所有的書本都按高低排序碼得整整齊齊,找不到任何一點多余的東西。
很符合江潔癖的畫風。
江燃替竇天驍找了套睡衣出來,深藍色的,沒有任何圖案。
竇天驍抱著睡衣,忽然想起小時候還因為尿褲子的事情來江燃家洗過澡,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低頭聞了聞衣服的領子,“好香,一股什么味?有點像桃子。”
“我媽用的洗衣液,什么花香吧。”江燃從衣柜里取了個新的枕頭出來扔在床上,“你除了吃還知道什么?”
“睡啊?!备]天驍嘻嘻一笑。
待江燃洗過澡后,竇天驍走進浴室,發現浴缸里已經蓄滿了干凈的溫水,兩塊潔白嶄新的毛巾就放在洗手臺上,牙刷和杯子放在毛巾上。
都是新的。
他在想自己走了以后這些新的東西江燃會不會直接扔掉。
應該會吧……
不然就不是江潔癖了。
竇天驍泡在浴缸里靜靜沉思,他不確定昨天白天遇上的那群流氓會不會再去家里,什么時候再去。
他既希望他們出現,又擔心他們出現。
爺爺的眼睛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看不見,他心里就像是壓了塊石頭似的,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如果再看見那幫人,他一定要想辦法替爺爺報仇。
要報警嗎?
警察來得及趕到嗎?
如果提前報警,警察來的時候對方還沒有出手怎么辦?那不就等于沒報警么。
還有,就算被抓去關了,能關多久呢?
放出來以后呢?
對方會報復嗎?
一連串地疑問壓得他喘不過氣。
“你好了沒???”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竇天驍“啊”的一聲,思緒被拉扯了回來。
“喊你半天了都沒反應,躺在里頭睡著了啊?”江燃站在門口問。
“沒!”竇天驍光著身子站起身,胡亂地擦了擦身子,“你是要上廁所嗎?我馬上好!”
“不是,我就是怕你在里頭悶死?!苯颊f罷,又重新鉆回了被窩。
竇天驍穿好衣服爬到床上,已經做好了瑟瑟發抖的準備結果發現被窩是暖和的,他不自覺地“啊”了一下,慢慢窩了下去,“好舒服啊……”
江燃家的枕芯被套都很輕,像是羽絨那樣,蓬松又暖和,不像自己家里,用的都還是N年前的老舊棉被,外公那條舊的估計都能申請文化遺產了,一到冬天窩進去就像冰窖,要裝兩個熱水袋才能捂暖和。
江燃沒工夫去關心他那顆惆悵的心,把英語課本遞過去,翻到了最后幾頁:“替我抽背單詞,你報中文,要是有錯的幫我圈出來?!?
江燃給了他一只鉛筆。
“從哪里開始???”竇天驍掃了一眼封面,那是上學期末的課本,“你們老師怎么那么無聊,都考完試了還讓背?!?
無聊的江燃:“反正也沒事干啊,況且下學期就要中考了,這些內容都會考到的?!?
于是乎,竇天驍就陪著江燃背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英語單詞。
這還不算完,江燃從書柜里抽出了初一年級上半學年的英語課本,勒令竇天驍跟著一起復習。
這簡直要了竇天驍的命了,他哭喪著臉求饒道:“這好不容易放假了,就不能讓我消停會么!”
“不能,”江燃把課本扔給他,“我估計你放寒假到現在連翻都沒翻吧,趕緊回憶回憶,否則等你開學回去月考肯定又不及格,我可不會再幫你簽名了。”
“可我是來睡覺的啊!——”竇天驍仰天長嘆,“你怎么比我們老師還煩。”
“現在八點都不到呢,睡什么睡,老年人都沒你這么早的?!苯家娝C在床上一動不動,就使勁推了一下他的腦門,“快點兒!”
竇天驍被迫從被窩里伸出兩只爪子,翻到了課本的最后幾頁。
看到那些英文字就感覺一陣頭疼,“不行,我好像對英文過敏,腸子都開始癢癢了,我的眼皮也說它困了?!?
江燃翹著嘴角給了他一巴掌,“30個,不背完不準睡覺?!?
竇天驍嘆了口氣,認栽了。
由于腦子渾渾噩噩不太清楚,好幾個單詞反復背錯,江燃又不肯輕易放過他,兩人背完英文已經快九點了。
“以后就按照我教你的這個方式背,最好是早上起來看,腦子比較清楚。”江燃說。
“您多慮啦,我的腦子就沒有清楚的時候,要不然也不會不及格了。”竇天驍說。
江燃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我看你回嘴的時候嘴巴挺利索啊,腦子反應也不慢?!?
“反應不慢,但是記性不好,可能是小時候我媽打我打多了?!备]天驍揉了揉后腦勺。
“少拿你媽當借口,那還不都是因為你懶?!苯及颜n本放回桌上,重新掖好被子,“睡覺了,晚安?!?
竇天驍應了一聲,瞪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又幽幽地開口:“哥,我睡不著了?!?
“你剛不是說困嗎?都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了?!苯颊f。
“你也說剛剛了啊!剛才我要睡覺你死活不讓我睡!我現在清醒了!”竇天驍扯著嗓子反駁,一副“你拿我怎么辦吧”的腔調。
“那再背幾個單詞催個眠吧?!苯颊f著就又擰開了臺燈。
“哎哎哎哎……我跟你開玩笑的?!备]天驍笑著越過去,按掉了開關,半個身子都壓在江燃的身上。
“起開,重死了?!苯纪屏艘幌滤哪X袋。
竇天驍滾回原位,仍舊是睡意全無。
他的生物鐘還沒到點,平常這時候他都在隔壁跟表哥打游戲機,再加上這兩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的思緒就有些混亂,腦袋只要一放空就會想到很多事情,擔心許多事情。
竇天驍扭過頭,在黑暗中望著江燃的側臉輪廓,“哥,你睡了嗎?”
“睡了啊。”江燃說。
“睡了你還回話?!备]天驍翻身對著他,“你陪我說說話吧?!?
“說什么???”江燃也扭過頭看著他。
窗簾縫里透進來幾縷淡薄的月光,竇天驍的輪廓似有似無,有些朦朧,不過他閉著眼睛都描摹出竇天驍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你們那個散打班報名費多少錢???”竇天驍問。
江燃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媽幫我報的名,我不太記得了,一學期大概一千左右吧。怎么了,你也打算報名嗎?”
“想啊?!备]天驍沉沉地嘆了口氣,“可是好貴啊?!?
現在別說是一千塊,就連一百塊他都不一定拿得出來。
竇天驍盤算著自己每天一塊的零花錢,哪怕是不吃不喝也要攢個兩年多,鬼知道到時候那幫混混到哪里去了。
“怎么忽然想練了???之前你不說你舅媽他們不讓你學嗎?”江燃問。
“現在不一樣啦,外公都受傷住院了,我覺得我要是向他們申請學散打,舅舅應該會同意的,只不過這培訓班的課程太貴了,舅媽聽了肯定又不同意了,所以我想自己偷偷攢錢?!备]天驍說。
“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啊,每天晚上來我家報道。”江燃說。
竇天驍豎起了腦袋,“真的?。 ?
江燃大致能猜到竇天驍之所以想要學散打的理由,“不過我也就學了點皮毛,能教你的都是三腳貓功夫,遇到職業混混,你最好還是報警處理?!?
竇天驍被這一盆冷水澆得透心涼,“連你都打不過他們嗎?”
江燃:“我沒跟他們交過手,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教練說了,練散打可不是為了跑去跟人打架的?!?
“散打散打,光名字里就有個‘打’字,不是打架是什么?”
在竇天驍的眼里,學習這些本事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勇猛,人只有強大到了一定境界才會無所畏懼。
如果單純地想鍛煉身體,還不如踹踹樹根跑跑步呢。
江燃不置可否,“你外公的事情不是已經報警處理了么?對方不肯賠錢嗎?”
“人都還沒有逮到呢,對方家屬又不肯承認,更別說賠錢了,總之現在局面就僵住了,警察那邊也不可能成天盯著我們這種小案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抓到那幫人呢。”竇天驍唉聲嘆氣。
江燃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轉移話題,“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做三明治給你吃?!?
竇天驍的眸子這才又生動明亮了起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幾秒,竇天驍的身子在被窩里扭動了兩下。
江燃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條光溜溜的大腿,震驚道:“你在干嘛?。俊?
“脫褲子?!备]天驍把褲子往被子上一甩,“我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