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輿除了在當初安排座位上不精明了一回，其他時間還是清醒得很的，一行人先是沿著溪水嶺主要風景區轉了一兩天，嘮叨了一下景色。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劉浩和張平輿這兩只老狐貍就識相地不再跟隨部隊出行了，浩浩蕩蕩的隊伍立馬從七八人縮減到了五人組，除了林瑜和司機是用來扛包的，其他三個都是客人。

閔大少把米曉楠這一帶，他們幾個年紀大的老頭子心里明白的很，張平輿私下里和林瑜還有司機老莫說好：閔霈他們這些年輕人想怎么玩，去哪里玩，全部由閔大少來安排，他們倆就是用來作陪的。

張平輿叮囑完了以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瑜一眼，林瑜只當自己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眼神。張平輿什么都不打算插手，只是在林瑜這件事上，他還是摻雜了一點私心，怎么說呢，就沖那天閔大少那個眼神，他總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能夠在中間為HD爭取到點什么。

第三天行程由閔大少說了算，而閔大少手一揮，早早地就將行程定在了遠處的神諭山。林瑜他們這幾個作陪的肯定什么話都沒有說，照張總的說法，那閔大少說要爬山，不能爬的都要給他爬上去。

出發時間定在早上六點，正值清明時節雨紛紛。山上氣溫低，水霧也多，白色的霧氣沿山縈繞，遠遠地看上去真的有幾分仙境的味道。縱使很多人聽過金溪嶺的名聲，可這里再怎么說也是聞名世界的風景名勝區，來看一眼總是能感受到這震撼人心美景的。

早上六點這個時間對他們這一行人來說確實是有點早，但入口處早就已經排起了長隊，司機老莫和林瑜忙前忙后，招呼著三位進了山，走了快一個多小時，才抵達了山底。

真等大家到了山腳處，親自感受了那鋪天蓋地的云霧，就知道這四月份的山上到底多冷了。冰冷的霧氣包裹無數細小的水滴圍著人打轉，濕空氣從衣服縫里往里面鉆，還沒開始爬山，一摸腦袋頂，手掌心滿滿的都是水。

米曉楠還沒到山腳底下就開始咳嗽了，他怕冷，今天還特地選了件厚一點的外套，沒想到山上空氣雖說是新鮮，卻沒想到濕度這么大，溫度還這么低。閔大少眉頭微微一皺，臉色看著就黑了下來，林瑜去買水剛好不在他們身邊，司機怕閔少生氣，問了一聲后，立馬轉身就回去給米曉楠拿衣服。

“老莫？”

林瑜捧著水，遠遠地看見司機離去的身影，他還沒開口問到底怎么了，回過頭，剛剛還站著山腳的那幾個人轉眼就不見了。

林瑜愣了一下，僵在了那里，這要是有外人在，估計是第一次看見這位冰山美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們上山的時間早，正是霧氣最大的時候，可見距離不超過十五米，放在金溪嶺也算是觀看云海的好時機，但要是真和隊友走散了，那可就真麻煩了。林瑜上前幾步，白霧過后，正前方是上山的石階，上面霧氣彌漫，樹木郁郁蔥蔥，完全看不清人影，右邊走一段距離后又是販賣紀念品的小商品鋪，木制的長廊不知道搭了多遠，七拐八拐，又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他剛想上前一步，左邊蹦過一只猴子，那邊掩藏在樹林后的竟然還是個猴園。林瑜一時間判斷不出人的走向，他咒罵了一聲，扔下飲用水，當即就打了個電話出去，那一頭嘟嘟兩聲，然后掛斷了。

“艸！”

他就知道。

林瑜摘下眼鏡，擦了擦鏡面上的水霧，他嘆了一口氣，把眼鏡戴上后立馬給司機來了一個電話。對方才剛走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被騙了，林瑜讓對方緩緩，先不急，隨時準備好待命，司機在那一頭緊張地不得了，生怕閔霈他們出什么大事，又怕張平輿他們那些人責備。

林瑜按著眉心，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安撫到：“不用擔心，莫叔，我看這金溪嶺，閔大少只怕比我們這些人都要熟。”

林瑜果真一語成讖，閔霈早就已經上了山。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還是你的敵人。剛米曉楠站在山腳下時，還覺得冷呢，閔霈手一伸，抓著他就上了旁邊一條小道。上山的道路分好幾種，閔霈挑了條難度系數高人跡少的，不到一下就拉著米曉楠不見了蹤影。米曉楠還在詫異為什么的時候，閔霈摟著他，假裝親昵，米曉楠被對方的氣息弄得暈暈乎乎的，閔少手上下摸了一下，一下子就把他手機掏了出來。

“閔少這……”米曉楠瞪著大眼睛，看著閔霈將手機塞給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張落，閔霈輕聲叮囑：“我以前去的老地方。”張落嘿嘿倆聲，揣著手機就不見了蹤影，米曉楠還沒回過神，閔霈捏著他的下巴就是一個深吻。

“以前玩過這么野的嗎？”

山上霧氣繚繞，但還是能聽的見其他人上山的聲音，米曉楠覺得羞澀無比，深怕下一秒就有人轉了過來。閔少咬著米曉楠的耳朵，又問了一遍，身下的人臉紅得都快熟了，埋在他懷里搖搖頭，閔少，“我等下帶你玩大的。”

閔霈當即就帶著米曉楠上了山，他們倆一路打鬧，東拐西拐，也不知道去了哪一邊。但是走到一半，米曉楠察覺到腳下石板路上積滿了落葉，看樣子平日里也沒有什么人來過。他腳步遲疑了片刻，可是手機也不在身上，一只四腳蛇竄過去，米曉楠不解，小聲問身前的閔霈：“閔少，這是哪里啊？”

“神諭山的另一頭，怕什么，跟著我就對了。我在這，比在我家還要熟。”閔霈捏了捏米曉楠的手，又給了人一個濕吻，眼見就吻到脖子以下的地方去了，米曉楠怕癢，躲了躲，眼色忽閃：“那，那其他人呢？”

“馬上就上來了，張落在領隊呢。”

米曉楠心思不重，一下子就信了閔霈的話。他們倆爬了好一會兒的山，累得米曉楠這常年不怎么動的學生氣喘吁吁的，他皮膚白，撐著腰喘氣的時候，整個人臉上泛起一種健康的血色。閔霈禁欲許久，前兩天晚上又被拉去唱歌打牌的，實在是沒有時間照看一下米曉楠，現在他終于有時間了。

“哪啊……”米曉楠剛想笑，突然一陣風來，大半白色的霧氣隨風涌動，石板前的景色又驟然一變，那一邊的山貌隱隱約約的現了出來。陽光穿透了水霧，大半個山景都被照亮了，水滴折射帶來七彩的光芒，陽光落在新生的嫩葉上，天地之間都是金綠色的光芒，這景色美輪美奐，果真配得上人間仙境這幾個詞。

“風景好吧。”閔霈對這點特別滿意，他站在米曉楠身后，吻了吻身前小美人的耳墜。

閔霈熱血沸騰，然而身前的米曉楠臉色蒼白如雪，那一陣風吹開了云霧，也吹涼了米曉楠的心。太陽逐漸變大，對面山上的景色變得清晰了起來，不要說什么看見了，米曉楠覺得自己隱隱約約都已經聽見了對面山上人的聲音。

他哪見過這種陣勢。

“別，閔少我不想，別這樣，我……”

他用力捏開閔霈的手，這一次是真的動了大力氣，閔霈剛還以為他在鬧，這么來來回回了好幾次，閔大少終于惱了。

“你他媽人都到這里了還給我玩這套！”

閔霈被米曉楠逼得急了，一巴掌甩了過去，啪地一聲輕響，兩人都冷靜了下來。米曉楠捂著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是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閔霈心中一驚，猛地意識到米曉楠并不是他以前在景城找的那些對象。那些人都是明碼標價，自己想要什么，那就拿什么來換什么的，只要有合適的價錢，從不拒絕。而遇到米曉楠的時候，這個男孩子是真真實實想和自己談一場戀愛，米曉楠的不情愿，是真的不情愿。

一股挫敗感在閔霈心中油然而生，自打來了龍城以后他處處不順，今天連求歡都合著被擺了一道。閔霈抓著自己的頭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他上前一步：“抱歉，曉楠，這件事是我的錯，我……”

米曉楠搖搖頭，看樣子是暫時是無法將這件事放在腦后，他后退一步躲開對方伸出的手，閔霈懊惱了一下，和米曉楠輕聲道：“好了，別躲了，回來吧，后面危險。”

米曉楠繼續抗拒，兩人在這塊石板上打著轉，閔霈開了好幾次口，可是米曉楠看樣子是真的不想再靠近他了，米曉楠一點點往樹林那邊退回去，閔霈踩上一片濕漉漉的樹葉，猛地上前一步：“那這樣吧，曉楠……”

閔霈腳下突然一滑，天旋地轉，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石板上，米曉楠飛快地撲了上來，想將他拉住，卻沒拉得住。霧天石板濕滑，閔霈翻在石板邊緣，身子徑直往下滑去，他心中一慌，雙手用力攀住石板的邊緣，才沒徹底滑下去，雙腳亂蹬，半掛在石板邊緣，許久以后才找到可以依附的發力點。

米曉楠跪在那一頭，死死扒住閔霈的手，白色的霧氣拍打在米曉楠的臉上，襯得他臉色越發蒼白。閔霈屏住呼吸，腳下的沙石巖經過風吹雨打后徹底風化，不斷地崩解。米曉楠艱難地扯住閔霈的一只手把他往上拉，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閔霈腳下突然一松，而米曉楠一下子沒抓住他的手。

閔霈往下一沉，猛地發出一聲悶哼，驟然停下了往上攀爬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