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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戀曲1999
  • 曉神驚
  • 6617字
  • 2019-10-23 15:25:44

2018年的夏天,坪鄉熱到出奇,太陽落山以后屋外仍樂此不疲地吹著惱人的熱風,沒有安裝空調的小飯館里,連蒼蠅都飛得有氣無力。久久燒烤店人稱達哥的湖南人老板胡達抬頭望了一眼墻角懸掛的老舊電視,尋思著一會兒找個什么理由把它關掉,免得電路板高熱,被燙出什么問題,還能省下幾個電費。

店里只有一個客人,就著一瓶半溫不涼的啤酒吃一碗掛面,盯著電視機看里邊熱熱鬧鬧的綜藝節目,下館子吃飯是他為數不多能在大屏幕上看電視的機會,一碗面吃了快半個鐘,見底了也舍不得走。估摸著老板該要不高興了,才在褲子兜里一抹,厚著臉皮沖胡達咧嘴一笑:

“老板,再來串里脊?!?

“一串?”胡達瞇著眼,從炭爐邊站起來叉腰看著對方。他三十多快四十的面相,長得粗獷兇煞,下巴上有一道綿延到下顎的疤,那么站著的時候不怒自威,不說話光靠氣勢也能壓倒人。

還準備占便宜的食客哆嗦了一下,伸出兩截指頭。

“兩……兩串……!”

媽的這么些個工人!胡達嘆一口氣,一鏟子鏟到了炭爐的底部。

他是老板,也是廚師,還是收銀和服務員,久久燒烤不過是間開在坪鄉生活街無證經營的小館,整間店里,合著也就他一個人。靠著附近龍華工廠區的工人們時常這么不尷不尬地光顧一下,也勉勉強強開到了今天。

他媽的一碗素面,兩串里脊,蹭了老子一個小時的電,胡達心想,也就坪鄉這地方的人還做得出來。他沒說什么,只是拾起桌面上的遙控器,一把將頻道切成中央新聞臺。

“深圳經濟特區于1980年8月正式成立,及至2000年華強北商業區作為全國首批購物放心一條街獲得國家工商局授牌,并在2008年第十屆高交會華強北分會場開幕儀式上獲得“中國電子第一街”榮譽稱號,標志著行內確認了華強北商業街在全國電子商業界的龍頭地位……”

喋喋不休的深圳經濟特區成立38周年新聞特輯才剛從電視里飄出來,令在場的兩個人臉同時一皺。坪鄉的人誰都不愛聽那玩意兒,既像諷刺,又像折磨。

深圳的成功是屬于深圳的,到了今天,無論是關內還是關外的繁華,好像都還和這塊神奇的地界沒多大關系似的。

坪鄉是個既算深圳又不算深圳的地方。它坐落在東莞和惠州的邊界線上,地租便宜,物價低廉,一些在大型工業區風雨飄搖的小廠會選擇搬遷到這兒,茍延殘喘地經營。坪鄉是業內知名但又無名的小作坊和小型加工廠聚集區,特區的騰飛沾不著它,外邊兒都翻天覆地了不知道多少年,這兒卻還像上個世紀,能在雜亂無章的街道中找到亂七八糟沒有掛牌的各種發廊、游戲室、蒼蠅小館、甚至紅燈區。但對于那些擠不進國有大型產業園的無名無姓的南下打工者來說,它又像一個大隱于市的獨立國度,不起眼,卻倔強地存活著,扎根于地脈之上呼吸、生長,為這片地界的異鄉客們提供了一塊土地,暫以為家。

胡達自己,也是五年前才輾轉找到的這塊地方。說是生活街,實際上也不過是由一排改頭換面經營著黑網吧、小超市和小吃店的民房排列而成的歪歪扭扭的街巷。每晚,河對岸的工廠區放工的廣播統一響過之后,便有三五成群的工人從附近大大小小的廠房中走出來,聚集到生活街享受短暫放縱的夜間娛樂。胡達的久久燒烤靠在街心一個不錯的位置,主營燒烤宵夜,副業什么都做,店內沒有菜單,但只要客人們下手說要點,從番茄雞蛋到干炒牛河,他都能做、曾經有個熱燃機廠的小伙子從山上打下一條蛇來,也來找他,他加收了價錢做成一鍋潮汕蛇粥,蛇粥香糯,又稀罕,吸引了不少聞訊過來湊熱鬧的工人,那事讓他出了名,久久燒烤的名號也一炮打響,成了許多人傍晚的固定聚會地。

他平時話不算多,人也邋遢,只有在菜板上揮刀剁菜的時候動作干凈麻利,透著狠勁,許多人背地里傳聞他是哪個外地金盆洗手退下來的大哥,傳言衍生出好幾個版本,越傳越真,以至于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還對他生出些莫須有的敬佩,拿他當老江湖那樣敬重,哪怕在店里喝啤酒喝醉了,店主出來收錢的時候也收斂恭敬,從來沒有賴賬的事情發生。

胡達打了個哈欠,把新鮮熱乎的兩串肉放到那唯一一個客人的面碗跟前。

算了,他想,反正再過不久就是放工的時間,客人也就陸陸續續地上門了,電視機一關一開,反而費電,隨他去吧。便把臺又重新調回綜藝屏道,將嘴里還剩一點沒抽完的煙用鞋底碾滅,從燒烤店的后門外邊開始往冰柜里搬瓶裝啤酒。

正店的卷簾門發出嘩啦啦一串聲響,胡達眼前一晃,只覺得一個白色的身影風一樣從身邊掠過,直奔著燒烤店的二樓去了。

“吳久生!”他沖進后門,一路沖到樓梯口,對頂端跑得只剩下半截屁股的背影吼了一聲,“你小子要再早上出門的時候敢不關電風扇,我非漲你電費不可!”

他話喊完,白色身影已經跑得影兒也沒了,只是樓板很薄,隔著一層也能聽見樓上青年高聲的回應:

“知道了!放心吧,一會我出去外面耍!不用叔叔你的電!”

胡達還沒回話,又是一陣乒里乓啷的動靜,換了T恤和拖鞋的青年已經重新從樓上蹦了下來。他手里抓著手機和鑰匙,手腕上的塑料袋里裝了個肉松面包,還和往常一樣,一回家放下東西就急吼吼往外趕。

胡達知道,吳久生是個網癮少年,幾乎每天這時候都要趕去網吧玩幾個小時電腦,天氣悶熱,網吧里靠近空調下方涼爽舒服的機位好多人搶,所以他每次總猴子似的竄上竄下,晚飯也不吃,通常就帶著面包或碗面,到網吧去湊合一頓。

年輕人對精神娛樂這種不要命的熱情他不懂,但每晚他生意最忙碌的時候吳久生不在,倒讓他松了一口氣。

那青年人太鬧騰,如果他在,指不定樓板上多少灰塵都要被他震下來,店里吃東西的客人可不得都被嫌棄走了。

想到這兒,胡達都不禁懷疑,自己為什么一開始會同意把小房間租給吳久生。

吳久生找到久久燒烤店,也不過是在兩個禮拜以前。

那時胡達剛才燒烤店外加蓋好了塑料棚,把店里的部分桌椅挪到了門口,燒菜的鍋子和煤氣灶也從廚房移了出來,原本堆在樓上的瓦楞紙箱和塑料筐便有了空間碼放。這樣整理完一道以后,二樓他自己的臥室隔壁竟然空出來一間足以睡人的屋子。既然左右暫時找不到用處,胡達自己拿了塊硬紙板子寫上招租兩個字掛上,睡覺在二樓,洗澡和廁所都在一樓廚房對面的拐角,和他共用,租金他收四百塊一個月包水費,押一付一,電費單獨走表另算。

他本想著租給在暑假高峰期在附近工廠打短期工的學徒,沒想到第一個找上門來的竟然是吳久生。

吳久生就在河對岸的電子元件廠上班,是流水生產線上的合同工,有保底工資,工廠提供住宿,原本是不需要單獨在外頭租房子住的。但他說工廠提供的宿舍不好,一間大屋八個人一塊住,上下鋪,放個屁說個夢話都能聽見,一點隱私也沒有,澡堂里還有臭蟲。吳久生是他們那間宿舍里最小的,年輕、聒噪,下了班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抱著手機插著耳機坐在床上聽歌,聲音開得老大,旁人隔著耳機都能聽見。他什么都聽,從港臺流行到聽不大懂的時下流行的電子音樂,還喜歡哼哼,聽激動了就跟著耳機里的調調唱,哪句歌詞唱走調了自己也不知道,吵得要命,攪得宿舍里的舍友煩不勝煩,每次都呵斥他說“你別唱了,難聽死了!”,吳久生就不高興,不喜歡理他們,繼續自個兒唱自個兒的。

他算過一筆賬,在廠房的宿舍里那么樣住著,每個月還要扣260的住宿費,據說眼看著馬上還要漲價,漲到280一個月,那還不如索性出來住呢。雖說胡達出租的那間屋子大小也就夠放一張床,樓板嘎吱作響還沒有空調,每個月還要收400塊錢,卻好歹是間自己的屋子,況且離網吧還近,其他人下工以后回宿舍吃個飯的時間他就夠搶到很好的機位,一點不虧。

吳久生只大致看了一眼,隔天就去廠里辦了退宿,拎著一只黑色的尼龍旅行袋,帶著臉盆和一點洗漱用品,住了進來。

他搬來以后,原先同宿舍的幾個工友來看過他幾次,在胡達的店里吃了一人吃了一碗炒粉,喝了一瓶啤酒,然后去二樓參觀了一下他的房間。房間沒怎么布置,就一套床上用品,小窗戶旁邊一個敞開的紙箱子里丟著穿過的衣服,再旁邊一張矮凳子那么高的小桌子,人得坐在地上,才能用它吃飯、看書,只是吳久生既不在這吃飯,也不在這看書,上邊零散地丟著幾個水果和幾包煙,別的就沒有了。

盡管只是這樣的房間,還是引來了好幾個人的羨慕眼光。他們都替吳久生想不通,到底怎么敢每個月多花一百來塊的住宿錢從廠里搬出來的。若要再算上每個月單獨另算的電費,那就是將近兩百塊錢,一個月兩百,一年就是兩千多,都抵得上他們一年的全勤獎金。他們雖然羨慕,卻也做不到那么奢侈。

胡達知道,在坪鄉電子廠上班的工人其實并不缺錢,普遍都是工資六千起還包住宿的基本待遇,遇到那種效率特別高的熟練工,或者是交貨期臨近的加班時段,一個月賺到八九千一點不成問題,比城里的很多應屆生小白領到手得都多。只不過干他們這行賺的都是辛苦錢,每天在流水線上不挪窩地一坐就坐上十幾個小時,舍不得聊天舍不得玩手機,連抽煙喘口氣的休息時間都意味著在削減自己的計件。有的人干了幾年腰椎頸椎就會出毛病,跟不上工作強度,一般都是走之前高強度拼命干最后一兩個月,拿了加班費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離開這座城市再不回來。再有些剛上工的年輕人不懂保養身體,為了攢件連廁所也要少上,不上廁所就不喝水,一個夏天把自己弄出腎結石,工廠又普遍不給工人上社保,看趟病回來醫藥費反而賠進去更多,難過得要死??傊褪菦]保障,沒定數,賺個青春苦力錢的職業。

關內的原住民把他們這些南下到廠區討生活的打工仔統稱廠弟廠妹。廠弟的生活很不容易,他們大多數是要給自己攢媳婦本的,要出彩禮,要買房子,多省出一個子兒也要忙不迭攢下來攥在手里。像吳久生這樣在精力旺盛最好賺錢的年紀大手大腳貪圖享受的行為,放在廠弟里,是很難想象的。他們都覺得吳久生膽子大,也舍得,但同時也覺得他不為以后著想,不像個有擔當想著成家立業的男子漢,像那些個嘰嘰喳喳愛到處去耍的女孩兒。

不止他們這么想,胡達也這么想。他觀察吳久生兩個禮拜了,覺得小伙子活潑熱情,人也不壞,就是太不會花錢,錢花得不值,又喜歡網購,三天兩頭在網上淘些便宜貨,買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玩意兒。

他從吳久生那兒收到過一個禮物,是他給自己的房間買小臺燈時為了免運費湊單買的一個包餃子器。其實就是兩瓣塑料,合在一起是個模具,放上一塊面皮,一捏就是個標準餃子的形狀。

剛拿到那東西時胡達的腦子都沒轉過彎來。餃子他會包,真用手捏起來也就不過一秒鐘捏一個的事,用上那個模具,反而笨手笨腳拿捏不好了。他一個人對著那個小東西折騰了小半個小時,才突然會過意來,罵了句“絆噠麻痹”,想起來自己一個南方人在南方做生意,本來就不吃餃子,要個什么包餃子神器。

吳久生留在他腦子里的印象,就和那個包餃子器一樣,不尷不尬,又好笑,但既然都已經收下了,也就隨手往案板旁邊一扔,倒也沒說非給丟出去。

那晚,燒烤店的生意還是如常,尤其是熱得非比尋常時候,冰啤酒的銷量比平時還要更好一些。胡達守著炭爐扇風,一面發呆看著火候,一面聽背后的工人們聊他們那些日常話題,多數也是討論今年富士康什么時候又開放招工,又或者是哪兒能找到同鄉的熟人,給推薦到寶龍工業區去上班。對他們來說,坪鄉不過是個跳板,是個暫且的謀生之地,最終,有本事的年輕人還是要爭相著離開的,胡達在這兒做了幾年生意,看著一波又一波的人來了又走,自己反倒像河里的泥沙那樣被沉淀下來,和自己的小店合為一體了似的,根本不想著去別處的事。

吳久生就是再咋呼,總也會有和他們一樣換地方的時候,胡達這么一盤算,也就不再計較他身上的小毛病。

那天吳久生在外頭玩到很晚,比往常固定的時間還更晚了大半個小時才回到店里。他回來時,胡達正抄著一根綁了鐵鉤的桿子費勁往下拉自己那扇卷簾門。吳久生咧著嘴沖他一笑,貓著腰就從他身邊的半拉縫隙里鉆了進去,也沒說搭把手幫個忙,搞得胡達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他關好前門回到店里,就看見吳久生占了一張還沒收拾干凈的桌子,把懷里一摞東西嘩啦啦往桌上倒。里面有些金屬部件,碰在一起叮叮當當響,竟然還有個大件,胡達瞇著眼靠近一看,居然是個沾滿了灰的機箱。

吳久生的額上一層薄汗,因為抱著重物一路小跑回來而有些微的喘氣,他抹一把臉,就在面頰上落下一排黑灰色的手印,但還是語氣里染著興奮對胡達說:

“我找網吧老板說了好久他才勻給我的,有幾臺機子時間久了,電路板燒壞了,但別的零件還好用,你看我東湊一湊西湊一湊,正好能架個完整主機。今天運氣好,還撿到個水洗顯卡,等再湊個顯示器,我就能自己搭個電腦了!”

他攏著桌上那堆在胡達看來全是破爛的東西,看起來特別高興。胡達睜圓了眼,心下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行!誰準你在我店里搞電腦的!”他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青年在電子元件廠工作,原本對零件就熟悉,他說要用那些破爛修電腦,沒準還真能修成。

先不說店里私接的電線線路受不受得住他運行主機,光是想到青年有了電腦以后能自己在房里搞出來的動靜,胡達的太陽穴都止不住開始隱隱作痛。

他一個人在旁怒目圓睜,自顧自開心的吳久生倒似乎根本不以為意,他“嘿嘿”笑了兩聲,在胡達肩膀上一拍。

“叔,別這么見外嘛,我又不是不交電費。”

其他人都叫胡達達哥,只有吳久生叫他叔叔,不過吳久生確實年輕,面相看著都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成天和個瘋子一樣說風就是雨,被他叫叔叔,胡達也沒覺得有多違和。

“吳久生!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胡達嚴肅地在桌上一拍,他知道吳久生那些工友們都叫他“阿生”,但那樣叫法太親昵,他是吳久生的房東,必須保留一點威嚴,所以從來只叫他的全名。

吳久生看出來胡達的堅持,也不和他抬杠,只是眼珠滴溜溜一轉,又笑著把那些東西收拾起來,準備抱著上樓。

說來也奇怪,別人都怕胡達,就他不怕,他本來就大大咧咧,又是自己那個車間年紀最小的,平日里占便宜耍賴耍習慣了,到了胡達這里以后發現那招竟然意外好用,但凡和胡達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只要自己不去硬剛,死皮賴臉地拖將著,也總有過去的時候。

他看得出來,胡達只是表面兇悍,和傳聞里的根本一點也不一樣。

胡達知道吳久生這小混蛋心里已經盤算著要故技重施和自己賴到底了,也是氣得吹胡子瞪眼,圍裙一解就追在他后頭上了樓。奈何吳久生早有準備,胡達才剛把半個腦袋探上樓板,就深吸了一口氣,停下腳步,背過身去。

吳久生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全身的衣服都脫了,把自己扒了個精光。

他嬉皮笑臉的聲音從胡達背后打著旋飄過來:“叔,你燒熱水沒有啊,燒了我去洗澡了,明早還得上工我要早點睡呢?!?

胡達被他氣得不行,但也不好意思追著個光屁股小子上竄下跳,只能粗聲粗氣吼了一句“你他媽要去趕緊去!”,心想這臭小子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其實胡達也不是怕他吳久生不穿衣服,吳久生一個沒一點看頭的白斬雞體型,脫了衣服除了那一身白皮身上統共都沒二兩肉,手長腳長像只猴子。但奈何他才第一天剛到的時候就在胡達關店以后沒打任何招呼地脫光了打胡達鼻子尖跟前跑過去過,著實把胡達都嚇了一跳。

據吳久生自己的說法是他自己的房間在二樓,洗淋浴的浴室卻在一樓,洗完澡還得全副武裝穿好衣服走出來上樓他嫌太麻煩。反正天熱時他一直裸睡,也懶得穿了一身進屋再脫一道,多一道工序還忙活一身汗,不如索性脫光了跑上跑下省事,反正店門一關,也沒誰看得見。

胡達也是服了他的歪理邪說。他一直記得自己第一次冷不防被青年的裸體撞進眼簾里的情形。體內那些沉郁了多年的躁氣仿佛一夕之間又全回來了,明明是絲毫也無法喚起他興趣的一個毛孩子,卻硬生因為驚嚇,讓他牢牢記住了那副身形。

胡達總記得對方精瘦的脊骨下方那兩瓣又白又軟的屁股,隨著青年跑步的動作一顫一顫,最后消失在廚房對面的那扇紅色木頭門里,過不了多時,又帶著沒擦干的水珠,一顫一顫地顛簸著上樓,兩條腿交替邁在樓梯上,露出股間青澀的陰影。

胡達看得怔神,立在店門邊上,好半天都沒回過勁來。

這會也是一樣,他聽著青年胡亂趿拉上的拖鞋蹭在樓板上的沙沙聲,知道一絲不掛的青年正慢慢朝自己挪過來。胡達上樓上到一半,整個人還堵在樓梯口上,他身形魁梧,半天不動,青年推他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只好側過身子,貼著他的后背往臺階下擠,兩個人錯身的時候,青年軟軟的呼吸打在胡達的后頸上,胡達直面著墻壁,他呼吸沉穩,只是面部表情全隱在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里,看不出從眼底泛出來的那點紅色。

他感到青年身上凸起的骨節擦過自己,正打算收腹再往邊上挪出一些空間的時候,聽見青年帶著輕笑的耳語,熱乎乎的,帶著絲毫不掩飾的討好:

“叔,別生氣了,我今個兒還從廠里帶了個熱敏電阻回來,你房里那空調不是壞了嗎,我看過了,是感溫電路的問題,我幫你把它修好嘛,不收你維修費的?!?

青年的一雙小手還在他腰間揉了兩把。胡達忍無可忍,吼了他一聲,青年立馬笑著跑走了,只留給他一截短發貼在脖子根上的背影。

胡達呆愣愣的,半晌哀嘆一聲,使勁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泄氣地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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