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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攔路

  • 我真不是仙人
  • 聽軒若雨
  • 4381字
  • 2019-12-29 15:14:13

沐煙荷聽到蘇漸遠這膚淺的話語沒有多說什么,也不再詢問,只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崔天宇小心翼翼邁過客棧門檻,拉了拉蘇漸遠的衣袖小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姓花的姑娘是星華城花府之女?”

蘇漸遠點了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前不久花府曾貼了訃告,而訃告內容正是那位花姑娘。”

崔天宇小心望了一眼花詩雯,偷偷踮起腳尖附在蘇漸遠的耳邊說道。

很難想象崔天宇這個樣子與剛到山遠鎮鎮口的樣子是何等的天差地別,但崔天宇意料之中的場景并沒有發現,蘇漸遠平靜低眸看了一眼崔天宇,頷首之后便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就不怕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嗎?”

崔天宇小聲驚道。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嗎?”

蘇漸遠輕聲說道。

崔天宇頓時背后毛骨悚然,如同貓咪炸毛一樣,連蹦帶跳又重新縮回到沐煙荷身后。

“是人是鬼,你自己看一看,摸一摸就清楚了。”

沐煙荷微微側身嘆道。

之前沐煙荷還對于這個崔縣令的兒子觀感還挺不錯,畢竟自從下山后許多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辦,辦事也十分僅僅有條,怎么現在看起來智商掉了許多個檔次。

崔天宇眼皮顫抖,余光掃到從客棧外照進來的陽光,隱隱可見花詩雯與蘇漸遠腳下的影子,而且好像身體都有溫度。

“我覺得這動作似乎有揩油嫌疑。”

蘇漸遠望著崔天宇小心翼翼觸碰花詩雯的肩膀輕笑說道。

崔天宇確認這兩人其實都是人之后,對于蘇漸遠這略顯玩笑的話語也不反駁,只是好奇朝著花詩雯問道:“姑娘你既然還活著好好的,為什么花府要貼訃告,說姑娘您已經逝世了?”

這個問題崔天宇如果不問明白的話,恐怕睡覺崔天宇都睡不安寧。

“這個問題你問花姑娘恐怕她也不會知道結果……”

解語花突然插口說道。

崔天宇這才注意到神色不太對勁的花詩雯,隨即不再多問。

“或許父親覺得我應該死了吧。”

花詩雯輕笑說道,只是這笑容無論怎么看,都充滿了悲意。

離正清宗不遠處有一處孤峰,冰雪皚皚。

但在這冰雪的孤峰之上不知何時卻突然多了一間竹屋,竹屋的屋檐之上,四周地面卻無絲毫雪跡。

此刻這間竹屋的門口坐著一位少年,眉清目秀,稱不上十分俊朗,但也算的上幾分耐看,可眼眸之中漠然的神情,仿佛又要將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這是雪。”

竹屋內之中緩緩跨步走來一人,挺拔的身姿,和藹慈祥的面容,一身長袍。

長袍老人知道坐在竹屋門檻上的少年是在看這山峰上的雪。

“這里沒有雪。”

少年張張嘴,有些生疏的開口說道,手指指向道觀周遭的地面,眼眸中沒有茫然的表情,卻依舊是漠然。

“因為道法所在。”

長袍老人似乎早已習慣少年這般表現,嘴角微微一笑,手指朝著虛空勾勒。

一片雪花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隨后便是片片雪花落在了竹屋的屋檐上,落在了地面上,頃刻之間,大雪便將這座與冰峰格格不入的竹屋融為了一體。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長袍老人指尖又朝著虛空勾勒,竹屋屋檐上的大雪消融,冰水順著屋檐而下,落在半空中的冰水又忽然變化成火花,將地面的積雪消散。

少年眼眸中本并沒有任何表情,但當冰水變成火花之時,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抱歉,我不知道為什么。”

少年漠然的深眸中出現了歉意。

“無妨,慢慢來,此處反正也無人,這樣的日子還需度過許久。”

長袍老人一揮道袖,半空之中漫天飛舞的火焰瞬間被不知何處而來的大雪淹沒,翠綠竹屋立于孤峰之上,長袍老人站在少年之前,指尖立于少年眉心,虛空突兀而現的鐵索,順著長袍老人的指尖,映入少年的身體之中,不見蹤跡。

然后長袍老人仰頭輕笑一聲,虛空之中出現一道漩渦,長袍老人踏入漩渦之中。

千里冰封的雪原之上,人跡罕至。

可偏偏就有一輛自北向南的馬車緩緩駛來,車鈴輕晃,在空中蕩起一片片漣漪,虛空震蕩。

“不知貴客要去何方?”

踏入漩渦之中鶴發童顏的長袍老人停下腳步,攔住馬車問道。

“要去南方。”

這輛顏色通紅的馬車沒有車夫,只有一匹同樣通身紅透的棕馬,空靈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

“你走的這條路是北方。”

“不,我走的是南方。”

“此地是北。”

“我走皆南。”

“如此說不通?”

長袍老人面容顯得十分遺憾。

“說不通。”

一音落,風雪起。

風雪既起,烈火燎原。

“我妖族中人說話向來不需要說的通。”

“我人族中人向來需要一個道理。”

長袍老人也不再是一副和藹慈眉善目的樣子,身姿挺拔,腳底懸空,衣袍飄起,身后是千里狂風暴雪。

老人面前的烈火馬車也發生了巨大變化,棕馬蹄上生火,眼角帶著絲絲火光,渾身上去散發著熾熱的氣息,馬車身后方圓百里千年積雪不化的雪原已經融化可見干涸的地面。

這時,雪原上的天空開始烏云密布,長袍老人與烈火馬車之間的地面也不知為何裂開了一道縫隙,深不見底,令人恐懼。

“閣下確定還要打嗎?”

長袍老人看著面前散發著烈火的馬車,能坐這天火馬車的人只有妖族的那位。

“如此閣下想讓那些旁觀之人受益,我倒也無所謂,只是別忘了現在九州乃是人族當道。”

長袍老人再次說道。

馬車的車廂內雖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但炙熱的氣息已經微弱了許多。

“那個人本王要了。”

不容置疑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一道炙熱的火焰從烈火棕馬口中急射而出,但這道炙熱的火焰目標卻不是長袍老人,而是長袍老人背后卷起的千里風雪,千里風雪之中有漩渦凝結,漩渦之內可見那孤峰竹屋內昏迷的少年。

長袍老人神情一變,手指一捏,背后卷起的千里風雪瞬間沉落,將雪原瞬間又積滿了厚厚一層大雪,唯有那一道仍然在飛馳的炙熱火焰穿越雪原地面的千里積雪直至地底,但一直在飛馳的炙熱火焰后面卻始終跟著一片若即若離的雪花,千年積雪尚可融,這片雪花卻始終不被這道炙熱火焰影響,看起來脆弱但始終存在。

“他是人,你帶不走。”

長袍老人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你們人族?雖本王不知道他是何物,但首先他不是人。因為人是不可能渡過幽海玄靈的通道。”

烈火棕馬開口而言,馬嘴鼻息之間吞吐的皆是烈火與火焰。

長袍老人沉默了一會。

“以前你們妖族也曾經說過,九州是不可能淪為弱小的人族掌控的。”

“那好你既然如此說了,本王也不為難于你,只要你撤開道法防護,撤開一切防身術法,倘若這樣你能在本王這妖火獄牢之中承受一時半刻,這東西本王倒也可以不要。”

馬車車簾微揚,揚起的卻是陣陣烈火,根本無法透過車簾的縫隙看到里面究竟坐著的是何等的存在與人物,只能看一團又一團的火焰叢生,不受冰雪影響。

長袍老人沒有說話,只是原本懸于低空的身體踉蹌落在雪原上,挺拔的身姿此刻似乎也變得有些傴僂,不復剛才那般仙風道骨模樣。

“好!難得碰見一個有膽的人族,那本王便滿足你這個念頭!”

馬車車簾瞬間炸裂開來,炸裂濺射出來的竟然都是落雪不滅的火花,火花四濺在老者的四周,隨著那匹烈火棕馬口吐烈焰,火花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樣,憑空垂直射出幾道光柱,瞬間就變成一個烈火牢籠燒灼老者。

“你做的坦蕩蕩,本王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人族身弱法強,本王自然不會用天火灼你身軀,只會燒你魂魄,若你受得了魂魄之痛,那本王也認可你,也自當不會取你那不屬于你們人族但又在你們人族之地的東西。”

長袍老人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此刻他已經無法說話。

他棕褐色的雙眸中凈是烈火,他的眼角干涸甚至有鮮血流出,烈火燒于魂魄,遠比燒于身軀更加痛苦。

自稱本王的那名妖族中人自然不信這個人族能撐得過這一時三刻的妖火,因為這妖火灼魂,在妖族之中本身就是最嚴酷的刑罰,別說這個撤掉道法防護的人類,就連妖族最強大的戰士都無法在這天火灼魂圍困的牢籠里支撐一時三刻,而且曾經也有一個人族這樣做過。

“這種滋味,沒想到我這垂暮之年還能感受到,難得。”

細若蚊蠅的聲音在這加大的烈火牢籠里響起,但就這么細小的聲音在這個自稱本王的妖族中人耳中卻是如同雷霆。

“你必是用了道法!你們人族向來詭異多端,本王就不應答應你這個承諾!”

“這烈火牢籠由妖王您所生,里面所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妖王您所知,老道我用沒用道法妖王您最清楚,若閣下硬說我用了,那我也就認栽了,但我聽聞貴族那位素來討厭言而無信,不管言而無信的究竟是人,還是妖。”

烈火棕馬依舊就口吐烈火,烈火牢籠里的老者身軀依舊無礙,但他的百骸七竅早已滲透出干涸的鮮血,那片搖搖欲墜的雪花離雪原僅僅一寸,就要掉落在地,雪花的邊角已經融化只剩下那顆雪籽,炙熱的火焰忽然微動了一下。

“本王最厭惡你這樣的人族,但也不得不佩服你這樣的人族,等到一時三刻倒也不必了,萬一你神魂俱滅,人族與妖族免不了又要在妖魅空與九州交界之處交戰。”

烈火棕馬反口一吸,妖火牢籠撲騰閃爍的烈火皆被吸入馬嘴之中,隨著妖火牢籠的烈火消散,老者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再無聲息。

馬車轟隆一聲巨響,烈火沸騰,一道可與山奇高的身影就這樣突兀立在這片千里不見人影的雪原上,沒人能看清這道身影的模樣,因為這道身影被火焰所繚繞,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團高大的烈火而已。

這團巨大的烈火靜立在雪原上,冰雪不融,烈火不滅,似乎是在等老者的蘇醒,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樣,沒人能理解這團烈火在想什么。

雪寂原的天空永遠是湛藍的,不見一絲灰暗,但也不見一絲白云。

陽落月升,星起辰光,那團巨大的烈火終于像是明白了什么,雉尾一般的烈火張揚,烈火之中又生出兩道火紅的翅膀,揮舞之間便往南而去,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雪寂原之中。

“走了。”

“走了。”

雪寂原千里之外的高空中遙站著三人。

一人御劍懸空而行,劍眉星目。

一人懸立半空,雙手負后,一臉倨傲。

唯獨一直未說話那人,腳下閃爍著黃色的巨大符紙,勉強將這人撐的與其他二人一般高,站的似乎也沒有這兩人筆直。

“那我們也該走了。”

御劍而來,御劍而走,瀟灑至極。

懸立半空的人則是盯著雪寂原看了一會,才緩緩腳踩虛空,一步千里,就此離去。

“奇怪,奇怪,為何會如此奇怪?”

腳下閃爍著符紙的中年男子不斷推演雪原的狀況,他自然沒有前兩位大人物那般境界,目可透千里,參天造化之功力,唯一能比得上那兩位的只有腳下的符紙和略懂一點的心算功夫。

“這妖魅空雪原中按道理只有那火鳳王與正清宗的人,可我心中為何卻始終能隱隱約約感覺還有另一人存在?難不成是錯覺?”

中年男子心中暗道驚奇,隨著不斷推演,他腳下的符紙也不斷的變小,最終幻作成一道比手心大小的符紙,中年男子也是放棄了繼續推演。

“也罷,這世間有事自有上五宗扛鼎,我小小這下五宗的衍云宗長老瞎擔心什么,只是可惜了這正清宗的人,一身境界修為被火鳳王燒的一干二凈,就連原本還算明亮的命魂,也黯淡無光。上一次被火鳳王這樣燒的是那間道觀的道人吧。”

中年男子在符紙變小之時,人也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剛好有一輛黃色的馬車,在中年男子將符紙貼在馬車上時,馬車架上閃過咒文,中年男子坐上這輛無馬的馬車內,輕嘆道。

“何必呢。“

馬車行的不是地面大道,卻行的是天上符印,眨眼間便再也不見馬車蹤跡。

只剩下道袍老人躺在冰冷徹骨的雪寂原上,從那片命魂所依附黯淡無光只剩雪籽的雪花中可以看出這個長袍老人時日已經無多。

但他不能躺下。

因為這雪原風雪漩渦深處還有一個人。

道袍老人顫巍巍抬起自己的右手,兩指并攏,一小撮雪花匯聚在他指尖。道袍老人嘴角念念有詞,指尖忽然朝雪地一指,隨后便真正的昏迷在這雪原上,漩渦閉攏,山峰上的少年忽然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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