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這話聽起來是在自責，但其實卻是在甩鍋，且話里話外都有維護李肆的意思。

慈海大師與在座的各大宗派和幫會的代表們一樣，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精，這么明顯的話，又豈能聽不明白。

或者說，從接到趙海的觀戰通知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很清楚了：

這新來的趙府臺想利用這次機會，給他們這些宗派和幫會來一個敲山震虎。

也就是說，今日這場決斗，看起來是李肆在利用趙海給的機會，以殺雞儆猴的方式警告別人，不要去招惹他李肆，否則必定會遭到他瘋狂的報復。

但其實卻是趙海在利用李肆，以助其虐殺地方豪族紈绔子弟的方式，告誡永寧府境內所有的宗派和幫會，管好自己的爪牙，不要鬧事，否則下場會跟左云飛一樣慘。

李肆心里其實也是清楚的，但形勢如此，他這一時也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

而且，對于自己被趙海所利用這件事，李肆其實并不反感，甚至還覺得有點慶幸。

因為在他看來，為人處世其實也是有高低境界之分的。

一等境界是舍己為人，二等境界是利人利己，三等境界是利己不損人，四等境界是損人利己，五等境界是損人不利己，六等境界是最次最蠢的，即損人害己。

舍己為人乃是圣賢之境，別說是一般的凡俗之身了，就算是修煉了很久的世外高人，也不見得能達到這種層次。

利人利己乃是智者之境，有大智慧的人都在這個層次，他們總是能利用自己的聰敏營造出合作共贏的局面，非常人所能及。

利己不損人就是凡俗之境，畢竟凡俗之人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趨利避害也是本性使然，能做到爭取自己的利益的同時還不傷害他人的利益，也算是凡俗中的能者了。

損人利己便是小人之境了，因為小人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極度自私，凡事只考慮自己不考慮他人，自然也就為人所不齒。

而小人之下皆為蠢，自不必多說。

正因為心中有這樣的標尺存在，所以李肆并不覺得被人利用有什么不好。

只要被利用后的結果不傷害到他李肆的利益，他其實是無所謂的。

更何況這趙海雖然利用了他李肆來達到他自己的某些目的，但客觀上也還是幫了他李肆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其實也是個雙贏的局面。

以他和趙海的交情來說，趙海能做到這種程度，其實也算是已經很照顧他李肆的了。

所以，這不叫利用，這叫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因此，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經被趙海所利用，李肆也沒有多想什么。

當然，以他目前的實力和地位來說，多想也無用。

李肆曾當著趙海的面立下過天道誓言，照理來說，趙海對他應該是放心的。

所以先前對他的多次試探，李肆并未過多的放在心上，只當是他趙海圍觀多年養成的過分小心的習慣罷了。

但這次趙海借著左云飛這件事，以保護為名，直接將他的妻兒給監視了起來，這就真的是觸碰到了他李肆的底線了。

所以，利用這次決斗的機會，適當地向趙海展露一下自己的實力，讓他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兒，李肆認為這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也是他要將左云飛折磨致死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只可惜這左云飛實在是太菜了，還沒打兩下呢，居然就自己力竭倒地了，害得李肆連自創的第二招招式都沒有機會使出來。

在壓倒性地勝利的情況下，李肆除了讓趙海他們知道自己有多心狠手辣之外，還真的沒別的什么可以做的了。

“這一劍，為那些被你欺辱過的人。”

李肆說完，終于揮出了最后一劍。

左云飛的最后一條腿也終于隨著這一劍飛離了他的身體。

而他也終于沒能扛住如此重傷，哀嚎一聲之后，當場昏死過去。

看著幾乎被五馬分尸的左云飛，李肆已經惡心得快要拿不住劍了。

而場下的看客們更是吐的吐，暈的暈，好多人都已經相互攙扶著搖頭離場了。

但李肆知道，這場戲終究不是給這些凡俗之人看的。

他們暈不暈吐不吐的，無關緊要。

左云飛的下場，是給那些在場以及不在場的修行之人看的。

因為對于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修行之人來說，四肢其實也并沒有那么重要。

四肢健全，五官聰慧，這自然是好的。

但失去了這些，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畢竟結丹境以上的修行之人是能真氣化形的。

既然精純的真氣能夠化成武器用于戰斗，自然也就能化為四肢五官來補缺殘疾。

修為越高，真氣化形之術所能化出的東西也就越多，化形之物也越接近實質。

且在功能上來說，真氣化形之物與實物并沒有什么差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像李肆手中的真氣化形之劍，雖然還只是虛影，并沒有達到實質化的程度，但砍起人來，卻是比左云飛手中的那把劍要鋒利多了，也更得心應手。

而左云飛的修為不過筑基境而已，根本不可能使出真氣化形之術，砍去他的四肢，不但能讓他遭受肉||體上的痛苦，對他的精神也是一種殘酷地折磨。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精神上的摧殘，往往要比肉||體上的折磨更加難熬萬倍。

李肆卻是雙管齊下，不可謂不狠。

而作為一個穿越者，其實李肆是知道更狠辣非人的手段可以用來折磨左云飛的。

但真要李肆像呂后一樣，再把左云飛摧殘成耳聾眼瞎口啞的人彘，然后丟進茅坑里讓他慢慢等死，他卻是做不到的。

如此這般地折磨左云飛，已經是李肆的心理極限了。

而且，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他還必須得考慮到江素君和安兒的感受。

雖然他們都在客棧沒跟過來，但今日之事是肯定會傳到他們耳朵里的。

他不希望回去之后，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把他李肆當成沒人性的怪物來看。

所以，已經快要壓不住胃里的那股沖動的李肆，趕緊舉起了手中的真氣化形之劍，快準狠地刺入了左云飛的心臟，并順勢震碎了他的丹田。

看著咽了氣的左云飛，李肆終于如釋負重地松了口氣。

可正當他準備收起真氣化形之劍離場的時候，卻突然感到身后一股勁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