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媽媽走了，可她的氣味還在

從人生的第一天開始，嬰兒就更愛看橢圓形而優先于其他任何形狀，因為他們要尋找一個類似人臉的形狀。聽到聲音的時候，嬰兒會看向一個說母語的人。所有嬰兒都會扭頭，把嘴朝向任何碰觸他們臉頰的類似乳頭的物體。嬰兒自生命伊始，就已經準備好了與媽媽發生聯結。

這是美國教育學博士阿琳·克萊默·理查茲在她所著的《女性的力量》一書中所說的。聽起來是不是很神奇呢?

很多人做了父母，但是卻對嬰兒的世界知之甚少。有些人會以為，兩歲之前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實不然，一個人從一出生就開始明白,自己要盡全力尋找媽媽的愛。

媽媽的愛從何體現呢?比如媽媽溫柔的眼神、媽媽的微笑、媽媽溫暖的乳房、媽媽結實的臂彎、媽媽磁性而美好的聲音……當然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媽媽的氣息。

每一個人身上，都會散發自己獨特的氣息。嬰兒可以通過氣味、氣息，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愛之所在。

我見過這樣的場景，媽媽要去上班，把孩子留給爺爺、奶奶來照顧，小孩子一直哭鬧，但是如果給他一件媽媽的衣服，孩子就會慢慢安靜下來。還有的小孩子會在家里找媽媽的衣服，找到以后就穿在自己身上或者拿在手里。這時候，小孩子才可以安心去玩玩具、去吃飯睡覺。

不要以為只有小孩子會這樣，在某種情況下，成年人也會像嬰兒一樣，聞到媽媽的氣味就能安心。

2010年，我在一家公司工作。一位叫小紫的同事每天都會帶一些零食，熱情地分給每一個人。那時候，經常聽她提起媽媽。她說：“我媽媽年輕時特美，現在也不丑，還最愛臭美，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天，都會買好多裙子。那裙子真漂亮，可惜我太胖，穿不了?！?/p>

說完，小紫總會發出一長串魔性的笑聲。

作為一個“北漂”，看到她能每天回到家和父母團聚，我心中不免羨慕嫉妒。兩年之后，我和小紫在咖啡廳見面，她瘦了，整個人也比以前憔悴了許多。聊了一會兒，我笑著問她：“你媽媽是不是又買了很多裙子啊?”

她頓一頓說：“她，去世了，幾個月前走的?！?/p>

那一刻，我心頭猛地一痛。小紫那年25歲，單身，是家中的獨女。她曾經開朗熱情，有媽媽和溫暖的家，而現在我不知道，她如何忍受失去媽媽之后那個家的空蕩蕩和寂靜無聲。我又驚訝又難過，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她看出了我的窘迫，自顧自地說：“我們都以為不會那么快，醫生說只要好好化療，三五年是沒問題的?？墒?，剛治療了四個月，就突然惡化了。住院的時候，是我媽媽自己在家里收拾好換洗的衣服，自己去辦的住院手續。結果，她就再也沒能回到家里。等我一個人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柜子里她臨走時疊好的衣服，整整齊齊，分門別類。打開靠墻的大衣柜，里面掛的全是她的裙子，每一件都那么漂亮……”

空氣凝結，小紫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繼續說：“我常常覺得她還在。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樣子，她在廚房里做飯的樣子，她親切呼喚我的聲音也常常在我耳邊響起。我經常會覺得，在某一個時刻，家里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我媽媽拎著菜回來了……每當夜幕降臨，我就會特別思念她。但現在我沒有以前那樣難過了，因為我會把媽媽的裙子拿出來，抱在懷里，衣服上滿滿的都是媽媽的味道。我覺得心安很多，就好像媽媽還在身旁?！?/p>

在小紫的思念面前，我這個旁觀者的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我想，我能做到的，就是全情地看著她，認真、仔細地聽她說出那些思念和痛苦。當她的眼淚嘩嘩流下來的時候，我能做的，就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和她一起哭。

我曾經看過一檔節目，里面有一位女嘉賓說，不論去哪里，她都會帶著一件媽媽的舊衣服，要抱著才能入睡。那時候我還以為是話題炒作，直到親耳聽了小紫的訴說，我才知道，原來世間最好聞的、最令人安心的味道，是媽媽的味道。

但是也有一些人，會覺得父母老了，身上有一股老人味，是怪怪的味道。我想說，父母老了，行動并不方便，兒女們可不可以幫父母多洗洗澡，多給他們準備一些干凈的衣服，讓他們有一個干凈舒服的晚年生活呢?

父母行動不便，看起來好像變邋遢了，但其實他們依然像年輕時那樣愛美、愛干凈。他們永遠都渴望干凈整潔，哪怕是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也依然希望留下自己最美的樣子和最好聞的氣息。

感謝媽媽們，她們的氣味讓我們愛的記憶那么深。在死亡面前，我們才知道生命是有盡頭的。或者疾病，或者意外，或者不知道什么原因，讓我們不會永遠在一起，所以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