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側殿，姜縈問我：“殿下，魯大人……”

我頓了頓，臟話在嘴邊盤旋，最后只含糊地吐出一句：“你看著辦吧?！?

我以為姜縈是要問：突生如此事端，她之后如何對待這位膽大包天的魯大人。

只是姜縈的下一句險些讓我唾液嗆到氣管里。

姜縈：“奴婢這就去聯系殺手?！?

我：“？”

我：“！”

“聯系什么？你想干什么？！”

“弄死他呀?！?

比起我的一驚一乍，姜縈面色平靜，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對：“魯雄企圖造反，還要與殿下謀劃，其心可誅。”

我：“……說得好！”

“他之所以有膽子跟公主提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正是看中公主無法向陛下告發他，畢竟無蜜不招彩蝶蜂，如果此事被陛下得知，哪怕公主是告發者，也難免惹得一身腥?！?

“但公主豈是任人宰割之人，魯雄選中公主攛掇也必是有這點原因，以此叛亂之人之膽量手段，恐怕會先下手為強，在陛下那里倒打一耙，誣陷于您，而且……”

未來的后宮新貴短短時間便分析得條理分明，只是正細細分析著，卻突然停下來，猶豫片刻，咬咬牙，用力磕了一下頭，仰頭哀求道奴婢有一事欺瞞殿下，還請公主賜罪。

我心思一動，故意嘆氣道：“還好我快要走了，不然你便是我身邊的魯雄了。”

這番話說得非常不客氣，姜縈面色發白，又是磕頭又是自己掌嘴，發了毒誓僅此這一次，否則死無全尸，死后也會投身進無間地獄。

這毒誓極為少有，不是非常情況沒人會說出來，反而是嚇唬人的我被嚇到了。

“先前費仲辱罵殿下一事，是奴婢隱瞞了殿下……”

姜縈關于這件事描述的說辭與姜裴別無一二，她講得更簡潔并在最后加上了，我一直沒想明白的，她個人的，想法打算。

“只是殿下位處深宮，怎的將他得罪，奴婢疑心是有人暗中挑撥離間，費仲奸滑，卻如此信任此人，可見此人地位本事不凡，而且非常關注殿下。”

“奴婢不自量力，又擔心告訴殿下后導致打草驚蛇，便私自隱瞞下來，但多日沒有頭緒……”

姜縈深吸一口氣，小姑娘陰狠道：“今日一事，奴婢疑心此人正是魯雄！”

我：“……嗯嗯，對對，你這個……”

我用力做了一個吞咽動作，為自己爭取措辭的時間，姜縈抬起頭來期待地看著我。

我：“……”

我干巴巴道：“很有想法?！?

小姑娘的臉上流露出歡呼雀躍的神情。

我們家屬下這優異聯想能力反正我是比不上了，這一寶貴天賦我也萬萬不能打擊。

“但是殺魯雄此事風險太大，你不久后將站在風尖浪口，這段時間萬萬不能出了差錯，”我一仔細琢磨自家屬下開頭短短一句回答，便被其中的巨大信息量撐得頭疼：“你的宮外勢力這段時間能不動用就別動用?！?

我真是小瞧了這姑娘，也著實低估了階級統治帶來的內部團結。

畢竟姜縈不是自大之人，作為奴隸，她卻有自信不告訴我而自己便能調查出事實真相，這說明她已經在那時候就有了一張屬于自己的，奴隸階級的，信息網。

不告訴我的原因，恐怕是她在懷疑自己的信息網中有人倒戈，且無論費仲得到的是挑撥離間還是真實信息，這兩種情況都對她來說不是好事，更不能告知于我。

姜縈噎了一下，含水的美眸泱泱地看著我。

我笑了一下，眼看著姜縈打了個哆嗦。

我不再說什么，揮手讓她滾出去。

我雖然對費仲這一事也相當疑惑，但卻并不認為是魯雄。

如果說魯雄之前借為蘇護求命之名，與我來回試探，語言稱得上是含蓄，那么魯雄最后一句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我身為公主爭權奪勢，到處作妖蹦噠，無視民生，與佞臣勾結，坑害未來小媽。

兩個儲君的政治活躍性都遠低于我。

如此一來，將來政權更替，新君登基，哪怕一母同胞，都不一定容得下我。

倒不如放手一搏，做個女帝來玩玩。

呵，他想成為下一個商容。

只是史上女性參政不少，第一個女帝卻要等到大唐，武媚娘還要排除萬難，抵抗萬臣偏見。

也不知他一個商朝人，哪來的這么高的政治覺悟。

既然如此，他必然不屑與費仲為伍，更不會去挑撥是非，以這人的心高氣傲，只有皇室能讓他心甘情愿地彎下身子。

姜縈其實是可以意識到這些的。

只可惜姜縈雖是識了字，但有些事情，她一輩子也接觸不到。

比如武丁，比如后母辛。

后母辛這個稱呼其實比較少見，因為還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別稱

——婦好

拒絕了魯雄，敲打了姜縈，我本以為已經告一段落，卻沒想到還有后續。

我本來在閱讀封神第二回時就一直好奇，為什么封神演義里蘇護大大咧咧題完字還能全身而退。

幾天后消息靈通的姜縈闡明了原因。

因為蘇侯爺刻完字就狗嗖地自己趁亂跑了。

對，他自己跑了。

留下一群給他擋刀擋箭拼死護著他題詩的忠心護衛，自己溜哧抹滑地跑了。

由于蘇侯爺后有忠心護衛斷后，而且雖然年歲不小，但靠著自身身體素質過硬，愣是在消息傳到有關部門和我爹耳里之前，帶著自己駐扎在京城外的部隊，連跪帶爬地出了朝歌。

這直接結果是費仲一連幾天見我時都面帶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