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能讀取你的念頭。”菲可的回答證實了白夜猜測。

白夜沒說話。

說不抵觸是假的。想法是一個人最私密的東西，無論誰遇到眼前這種情況，心情都不會太好。

但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或者說，菲可的坦然反而讓白夜放下了戒備心。

比起糾結(jié)已經(jīng)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更愿意討論更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說腦海里的那些問號。

菲可應該能為自己解答，至少解答一部分。

白夜正想開口問，菲可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我的時間不多，再過幾分鐘我就要陷入沉睡，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先放在一邊，接下來我說的東西很重要，關乎我們倆的生死，你給我仔細聽好。”

女王般強勢的語氣，白夜卻能從中聽見一絲虛弱。

“由于我的寄生，你的靈魂壯大了一些，但仍然不足以抵抗信仰之力的污染，照現(xiàn)在這個速度，你最多堅持3天，就會變成瘋狂的怪物。”菲可的語速很快，像是把一個個念頭硬塞在白夜的腦海里，白夜的腦海一陣陣的絞痛。

“想要活下去，你就必須在這三天內(nèi)努力找到強化靈魂的方法，原本我有辦法能幫你爭取更長時間的，但計劃出了差錯，這里并不是我熟悉的位面，這個位面有某種強大的法則，把我大部分的能力都壓制住，現(xiàn)在的我無法直接幫你強化靈魂，不僅如此，我的靈魂正變得越來越虛弱，我必須進入沉睡狀態(tài)，否則就會消散。”

菲可頓了頓，白夜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一張羊皮紙，上面是一個繁復的圖像，由六個不規(guī)則的鈍角三角形組成，圖形中央穿插著弧線和奇怪的字符。

這是符咒？

已經(jīng)使用過【洛圖符咒】的白夜對這樣的圖形并不陌生。

與圖像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份列表：水銀，硫磺，九層塔汁液，按照1:2:4的比例混合后在月光中靜置2個小時，繪制在雌性動物左臂的皮膚上。

“這是符咒和墨水的配方，它能召喚出福克納，他是【莫亞集市】的成員，擁有多位面經(jīng)商的權利，你可以從他那得到壯大靈魂的…方…法…”

在說最后兩個字時，菲可的聲音突然變得像是被干擾信號的通話，模糊而微弱。

之后無論白夜如何呼喚她的名字，菲可的聲音再沒有響起。

白夜腦海里只剩下的符咒，還有墨水的配方。

菲可消失后，白夜頭暈的癥狀又惡化了一些，像是發(fā)高燒神志不清的病人。

菲可之前說最多3天，但白夜覺得，照這個速度惡化下去，最多再過兩天，自己就和傻子差不多了。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按照菲可的交代，看看那張符咒能不能救自己的命。

好在墨水的材料并不難找，硫磺可以在中藥店買到，九層塔在香料市場很常見，唯一有些困難的是水銀…白夜干脆買了20根體溫計，砸碎了將里面的水銀取出，剛好一克。

至于雌性動物左臂的皮膚…白夜聯(lián)系了自己大學里的學妹，對方現(xiàn)在在醫(yī)學實驗室里做科研…承諾幫他準備一只母兔子，讓他下午去取。

下午強打著精神跑到母校，學妹看見他臉色蒼白，還挺熱心的要拉他去醫(yī)院看病，白夜好說歹說才拒絕了。

回到家后，他開始配置墨水，流程并不復雜，三樣材料混合后，變成了綠色中夾雜著銀絲的糊狀物。

可憐的兔兔也被白夜用空氣針處決，剝下左臂的皮膚，并進行了剃毛處理，以確保書寫順利。

萬事俱備，只欠月光。

白夜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窗外居然開始下起雨，他抬頭望向天空，隔著滿是水珠的窗戶，他看見厚厚的云層連在一起…別說月光了，連月亮都看不見。

只能說造化弄人。

等明天晚上？

不！

白夜拿出手機，查看周邊幾個城市的天氣預報。

臺風【雨燕】席卷沿海地區(qū)，東海灣沿岸的城市幾乎被這次臺風波及，最近的天氣晴朗的城市是隔壁金靈府的蘇護市，離白夜所在的景安市278公里，動車2個小時就到。

現(xiàn)在是8點…還來得及。

下了決心，白夜將調(diào)好的墨水放在一個密封保鮮盒里，然后拿著衣服和錢包便出門了。

他所在的住宅區(qū)離景安市火車站只有兩公里，出租車一個起步價便到，在車上，白夜定了最近一班的動車，在火車站取了票，候車室等了十分鐘不到，就開始檢票。

火車上他閉眼休息了一會，在不思考的狀態(tài)下，大腦只是昏沉，不會疼痛。

從下午起，時不時就有奇怪的念頭蹦出他的腦海，一開始這些念頭只是‘古怪’，比如下午在去香料市場賣九層塔的時候，白夜路過生肉的攤位，看著那一塊塊還帶著血絲的牛肉，突然想要嘗嘗‘生肉’的味道。

然而，到了現(xiàn)在，這些念頭已經(jīng)超出了‘古怪’的范疇，趨近于‘瘋狂’。

比如此刻，白夜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目光總是會不受控制的看向左側(cè)墻壁上掛著的一個紅色手柄的尖嘴榔頭。

破窗器。

他此刻很想把破窗器拿下來…然后狠狠的用它砸爛身邊那個胖子的頭。

好幾次，他甚至都抬起手來，中途反應過來，才硬生生靠意志力壓下了這股沖動。

從上車開始，這種嗜血的…殺戮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欲望，每隔幾十秒就會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像是巨浪一般，不停拍打著他理智的堤壩。

一波比一波來勢兇猛。

2個小時的車程，他已經(jīng)在腦海里把整個車廂的人全都殺了一遍。

一到站，白夜就飛奔般的跑下動車，出了站。

“帥哥…住店嗎…”一個手握廣告單的大媽圍上來。

“在哪！”白夜喘著粗氣，紅著眼問道。

大媽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就…就在旁邊，出站左轉(zhuǎn)兩百米…”

“帶路！”白夜不耐煩的打斷道。

“好…好的。”大媽表情遲疑，眼前這個小伙子看上去也太兇了些，她腦海里不禁想到之前在新聞上看到的那種把人引到偏僻地界，殺人越貨的案件，心里不由的有些犯怵。

“你走不走。不走我找別家了。”白夜沒時間和她浪費，拔腿就走。

“誒誒，別啊。”最終，大媽還是舍不得好不容易招攬的顧客。

兩人出了站，蘇護市有兩個火車站，老火車站在市中心，坐落在繁華地段，而白夜所在的火車南站是兩年前才建好，位置在郊區(qū)，周圍十分偏僻，放眼望去，除了幾座工廠外，連座像樣的住宅樓都沒有。

大媽倒也沒說謊，兩人出了站，轉(zhuǎn)了兩個彎，沒用五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

近是真的近，破也是真的破。

白夜對于這種在火車站出口人肉拉客的旅館，本身也沒報什么希望…但眼前這座屋子，也太破了些。

他面前是一座小二樓，外墻的漆早已褪去，墻壁上布滿了縱橫的裂縫，破漏的房頂上用不知從哪撿來的建筑板材打著補丁，一口的大門表面銹跡斑斑，門框上方用紅色的燈帶歪七扭八的擺著四個字。

“女王賓館？”白夜被這紅光閃閃的四個大字驚呆了，狐疑的看向大媽。“我只住店…不要別的服務啊。”

“別誤會，別誤會，不是女王，是‘安全’，安全賓館。”大媽臉上有些掛不住，指著燈帶解釋道。“我們是正規(guī)旅館，別看外面破，被子褥子絕對干凈，還有24小時熱水…關鍵是便宜。一晚上就80塊。”

說著就帶著白夜去前臺登記，進門前，白夜特意抬頭看了下。

果然，女，王二字上面都有部首，原本確實是安全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