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記第五 周勃 周亞夫

周勃（？—前169） 沛人，以“織薄曲為生”，常以吹簫給喪家辦事。他力氣大，能拉強弓。

劉邦響應陳勝、吳廣起義后，周勃以中涓身份跟隨劉邦起事反秦，成為劉邦身旁一員大將。在反秦的戰斗中，他初隨劉邦攻胡陵、方與，擊秦軍于碭，由于作戰英勇，賜五大夫（第五級）；繼又與秦主力章邯、李由軍作戰于濮陽、三川；后又隨劉邦破武關，敗秦軍于藍田，入咸陽，滅秦，賜威武侯。在以后的楚漢相爭中，他北攻趙賁、章平軍于咸陽，圍章邯于廢丘，擊項羽于曲遇；項羽死后，他又東定楚地。西漢立國后，他參與平定異姓王的叛亂。他從高祖擊燕王臧荼于易下，略韓王信于代，又斬陳豨于當城和敗燕王盧綰于薊。由于戰功顯赫，被封為太尉，賜絳侯。

高祖病重時，向呂后交代了身后的人事安排，對周勃，高祖的評價是：此人老實忠厚，但缺少文化；可是今后劉家天下如有危險，“安劉者必勃也”，對周勃寄予厚望。

周勃了解自己的缺點，常把儒生們召來，并粗聲粗氣地說：“快來給我講課。”

高祖去世后，呂后執政，諸呂專權，當時丞相為陳平，太尉是周勃，但周勃看不起陳平，倆人不和。陸賈上門勸說他倆“將相和”。后來陳平和周勃聯合起來共同制訂了滅諸呂的計劃。當時掌管京師及宮殿治安的南、北軍，由呂祿和呂產控制。呂后死后，諸呂想搞政變，推翻漢朝。此消息被朱虛侯劉章得知，并把它告知兄長齊王劉襄，遂發兵誅諸呂。此時，掌管全國兵權的太尉周勃，在丞相陳平等支持下，挺身而出，準備用武力鎮壓諸呂叛亂。他得符節后，矯令入北軍軍營，對軍士們喻以大義后說：“誰愿跟呂氏走的，請把右臂袒露出來；如果愿跟劉氏的，請把左臂袒露出來。”號令一下，軍士們紛紛把衣袖解下露出了左臂。周勃控制北軍后，很快又控制了南軍，平定了諸呂的叛亂。之后，他與大臣們一起擁立代王劉恒為帝，是為漢文帝。周勃等人的這些動作使漢初的政局趨于穩定，應驗了劉邦“安劉者必勃也”的遺言。

文帝即位后，周勃任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共理朝政。由于他文化不高，不能很好治理朝政。一次，他與陳平一起隨文帝外出視察政事。文帝問他全國一年審理的案件多少，全國一年的財政收入多少，他都不能回答，羞愧得一身冷汗，只好辭職。陳平去世后，他又被任為丞相，但不久就免去了丞相職務。

回到封國后，他常被甲執戟，兩旁有家丁持械護著，這些情況被河東守尉知道后，向文帝告了一狀，說他有謀反企圖。文帝命廷尉把他逮捕來京。周勃入獄后，嚇得目瞪口呆，舌結詞窮，還經常受到獄吏的欺侮。他后用金錢賄賂獄吏，待遇稍有好轉。獄吏又給他出主意，在文牘背后寫了“以公主為證”五個大字，要他去找公主說情。公主是文帝的女兒，周勃的長媳。公主后來果然在文帝面前為他說情。他又通過關系找到薄太后為他說情，因他與薄太后弟薄昭關系甚好。一天，薄太后見到文帝，怒氣沖沖地把帽子擲了過去，說道：“絳侯以前掌管皇帝的玉璽，統率北軍，那時他不謀反，難道現在到了一個小縣，想造反嗎！”文帝后來叫人把他放了。周勃出獄后，感慨地說：“我曾經統率百萬軍隊，很威風，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獄吏，也竟如此厲害！”

孝文帝十一年（前169）周勃去世，謚武侯。

周亞夫（？—前143） 周勃次子，其兄絳侯勝之殺人有罪，被免，亞夫嗣爵，封為條侯。

文帝后六年（前158），匈奴大舉侵擾上郡、云中，京師長安告警。宗正劉禮屯兵霸上，祝茲侯徐厲駐營棘門，河內太守周亞夫扎營于細柳。漢文帝御駕親征，犒勞軍士，視察軍營。文帝一隊人馬，先至霸上，次至棘門，均是直驅直入，毫無阻攔，直至內營，劉徐兩將軍才率部出來迎接，面帶慌張神色。御隊移蹕至細柳營，遙見營門外面，甲士森列，或持刀，或持戟，或張弓挾矢，戒備森嚴。文帝見此，暗暗稱贊。當即令先驅傳報，說是車駕到來。營兵端立不動，喝聲且住，并正色相拒道：“我等只聽將軍的命令，不聽皇帝的詔令。”文帝麾動車駕，直至營門，又被阻住不得入內。文帝取出符節，交與隨員，入營通報后，周亞夫才下令打開營門。營門軍士對文帝一行人說：“將軍有規定，軍營內不得騎馬。”于是文帝一隊人馬只得牽著馬慢步走進軍營。到了營帳，亞夫對文帝作揖道：“我穿了軍裝，只能行軍禮了，望陛下勿責！”文帝不禁動容，就將身子略俯，坐在車上，以軍禮致答。文帝犒勞、視察出細柳營后，感慨地說：“唉！這才是真將軍也！以前霸上、棘門的警衛如同兒戲，這怎能防御匈奴的侵犯呢？而周亞夫的軍營，戒備如此森嚴，匈奴兵能打進來嗎！”因治軍謹嚴有方，周亞夫不久遷中尉，負責京城的治安。

文帝臨終前對太子說：“朝廷今后如有緊急之事，周亞夫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不必多疑！”文帝死后，他任太尉。

景帝前三年（前154），吳王劉濞聯合楚等七國反漢。七國聯軍發兵西進，破梁軍于棘壁（今河南永城西北），梁國吃緊，多次派人至中央求援。景帝派太尉周亞夫率三十六將軍往擊吳楚聯軍。周亞夫會兵滎陽，固守梁國北面的昌邑，而不急于救梁。后以輕兵南下，奪取泗水人淮之口（今江蘇洪澤境），截斷吳楚糧道，使其陷入困境。吳楚多是步兵，利于險阻，漢軍多為車騎，利于平地。戰事在淮北平地進行，吳軍居于不利地位。梁國堅守睢陽（今河南商丘），吳軍也無法越過。吳軍北至下邑（今安徽碭山），周亞夫出營作戰，結果吳軍一敗涂地，士卒都饑死叛散。周亞夫派精兵出擊，吳王劉濞率敗卒退至丹徒（今江蘇鎮江）。漢又遣人至吳軍營策動東越人反吳，結果吳王被東越人所殺，楚王戊也軍敗自殺。吳楚叛亂三個月即被平定。五年后，周亞夫升遷丞相，受景帝器重。

不久，景帝想廢栗太子，又想給王皇后兄王信和匈奴降王徐盧五人封侯，周亞夫對此都持反對意見，引起景帝的不滿，加之梁王常在景帝和竇太后面前說周亞夫壞話，日久引起猜忌，景帝漸疏遠亞夫。周亞夫稱病不出，中元三年（前147）被免相。

一次景帝在宮中設宴招待朝臣，席間侍者在周亞夫桌前放了一塊大肉，也不給筷子。亞夫心中納悶，就叫侍者拿筷子來。景帝在一旁笑道：“難道會故意不給你筷子嗎？”亞夫聽罷免冠稱謝。景帝站起身來，周亞夫就離席而去。景帝目送周亞夫出門，嘴里喃喃地說：“看他這副樣子，是不能做少主的臣子的。”

過了不久，他的兒子私下買工官尚方制造的甲盾五百具，準備作為其父親的葬器。不料這事給一傭工告發，說周家私藏兵器，企圖謀反。廷尉訊問周亞夫為何要買兵器謀反？他苦笑地說：“這是給我死后用的葬器，怎能說是謀反呢？”那位官吏說：“你即使不想在地上造反，也想到陰間去造反！”周亞夫聽罷，無言以對。后絕食五天，嘔血而死。

評：周勃、周亞夫父子，對西漢王朝是有功的人物。可是這兩個重臣，卻都因細微瑣事得罪文、景，父子下獄，亞夫還于獄中絕食而死。看來，文、景兩帝有乃父遺風，對掌兵權的重臣絕對不放心，必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