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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狗犯法么

  • 大唐有妖氣
  • 十一不良
  • 4218字
  • 2019-10-23 22:30:08

在茶樓作別咸直公主時,她特意交代今晚右相要見李瑁。

右相,便是這天寶年間第一宰相李林甫,當初借武惠妃之勢扶搖直上,本想扶持壽王爭得太子之位,故與現太子李享勢同水火,如今武惠妃雖死,圣人又大費周章棄了壽王,但他憑借在朝中的權勢,儼然成了圣人制衡太子的右臂。

若太子他日登基,李林甫勢必大廈傾倒,最壞還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所以他還要讓壽王安心待在長安,依舊做他言聽計從的傀儡,以求將來儲君易主的機會。

李林甫要見壽王,自然是要他選擇韋家小姐為王妃,而放眼整座長安城,能扭轉圣意的也只有這位右相了。

夜色下的長安城,因為每晚有宵禁的律法,所以除了負責巡察的金吾衛,城南坊外大街上已是人群稀少,但順著朱雀大街離皇城越近,周遭的街坊又是另一派景象,華燈爭輝,繁鬧有聲。

李瑁吩咐侍從們先帶著陸北遙回王府,只帶了元真騎往平康坊,因為右相府邸就在這最熱鬧的平康坊中。

看著元真一路有心事,李瑁問道:“元七兄,你是不是在想陸北遙得罪了誰?”

元真點頭。

“是我。”李瑁微微一笑。

元真睜大了兩眼,他清楚陸北遙不可能真正得罪了壽王,但這個得罪到底是什么隱情?

李瑁摸了摸餓癟了的肚子,發現前方正有個賣胡餅的街攤,便讓元真先去買了幾張回來,兩人這時邊騎馬邊吃著胡餅。

“元七兄,方才看你付錢時還特地數了一遍,男人這個習慣得改改,不大氣。”李瑁這是頭一回吃著元真口中說的胡餅,味道還真不錯。

元真怕剩下的胡餅涼的快,先塞進懷里捂著,靦腆一笑回道:“殿下誤會了,曾經在下有一次錯著少給了一個錢,所以長了記性務必數清,辛苦人的錢不能少。”

李瑁一聽伸出右手,朝元真豎了個大拇指。

“殿下方才說北遙兄得罪了殿下,這是為何?”元真接回了話題。

李瑁咬著胡餅望著清冷星空,嘆道:“因為你的北遙兄與韋家小姐有情,所以應該是韋家的人要讓他滾出長安城。”

元真恍然大悟,翻著記憶呢喃道:“在下記起北遙兄是與一家小姐有情,沒想到會是韋家小姐,但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李瑁解釋道:“我看到了他們手上拿著一樣的東西,應該是定情信物吧。”

元真嘆息了一聲,為自己的好友擔憂道:“如此一來,北遙兄怕是在長安城待不住了。”

李瑁塞完剩下的一口胡餅,拍了拍手上的芝麻,安慰道:“元七兄不用擔心,等他養好了傷,我會安排他去汝陽王那邊,王兄到時候會看著辦的。”

元真一聽之下松了口氣,任這韋家在長安城勢力再廣,也不敢得罪汝陽王,陸北遙日夜心念著能入權貴之門,沒想到這次因禍得福了。他欣喜之下想謝過壽王,卻見壽王正仰著頭發呆。

李瑁正是有感而發想起了一些事。

人這一生,總會有一件事來改變命運,他曾經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因為被禽獸老師玷污了,憤怒之下犯了罪,在少管所的時候父母不幸出了車禍,跪了一天也求不來見最后一面,最后只能輟學去了日本,就這樣徹底改變了人生軌跡。

所以看著陸北遙和韋家小姐,也是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轉眼來到了平康坊的南面橫街,長安一百一十坊,布局如棋盤,每一坊都用坊墻封閉,而大唐有律,王侯重臣可開墻建府門,所以在這條大街上可見錯落有致的府門,兩騎停在了其中最氣派的朱門前。

元真下馬望著街邊停靠的長龍馬車,每一輛的主人至少在六品,這地方曾經的自己是萬萬沒資格踏足的,而眼下身為王府伴讀也只能候在府門外。

李瑁隨管事進了右相府,因為沒有記憶,他對府內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在觀賞了內里的乾坤后,不得不感嘆壽王府與之相較,就是普通排屋和高奢山莊的區別。

穿過幽長的回廊,繞過右相府最大的會客廳堂,管事帶著李瑁來到了最機密的地方。

月堂,顧名思義其形如偃月,坊間傳言,此地是皇城中書省真正的政事堂,因為三省六部的官員但凡有要事都在此相商。

月堂前玉石鋪路,有左右兩排立仗馬,這是右相要教滿朝百官學立仗馬,不作聲才能養尊處優,誰要是在朝堂上亂叫一聲,那就會被直接剔除三省六部。

月堂內燈火通明,在門內兩側的候室烏泱泱擠滿了人,一個個披著官服在外耀武揚威,此時卻如歸圈的羔羊,縮在一起連大氣都不敢出,時間上看這幫人應該還餓著肚子。不僅如此,因為右相畏寒,所以墻角還有炭盆,這幫人在這秋寒的夜間竟然被熏烤的滿頭大汗。

壽王一入內,這幫人如同失明失聰了般沒有一個行禮!

李瑁微微一笑,再往里走看到七八個站著的官員,大唐官員的品級倒是可以從服色上分辨,從上至下紫緋綠青,這幾人著緋服,又能站這么里面,想必是朝中大員了。

在月堂的最里面,有一人悠閑坐在碧玉面的檀桌前,但不是正對的主座,那里只放了一副碗筷,他是坐在右首,手里拿著筷子正瞅著滿桌的佳肴,豐盛堪比御膳。

世人皆知右相獨愛美食,傳言府中廚子連興慶宮里的御廚都不及。

有一個倒霉蛋正跪趴在桌前,服色還只是綠服,別說滿頭的大汗了,臉都已經蒼白無色,怕是攤上大事了。管事從他身邊走過,他以為是右相走來了,全身一抖擻,直呼:“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管事不以為意,應該是見慣不怪了,他搬來了張椅子讓李瑁坐在一旁。從管事領著李瑁進來到告退,這位右相大人連頭都沒抬,只在專心夾菜。

李瑁也總算是看清了這位右相,與一般接近六旬的老人無異,清瘦長須,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一雙看盡朝堂風云的眼睛。

看來這位臭名昭著的天寶第一權臣也不能模板化,譬如該是一雙三角眼,事實上反而看著十分清雅慈祥。

反正如空氣一般,李瑁也就無所事事的打量起月堂來,最后目光落在了墻上的匾額上,竟然有圣人親筆恩賜的四個鎏金大字。

鴻理天下,這位右相大人確實已經混到了人臣的極致,四字將他的權勢概括地淋漓盡致。

最外面的官員陸續上前稟事,右相基本不說話,但凡聽完“嗯”一聲,這些官員就如獲大赦,若右相停在那不動筷子,或者把臉冷在那,那稟事的就該膽戰心驚了。其實都做官做到這個份上了,為官之道自然熟諳,該說什么,說錯了該怎么圓回來,都已經不用右相費心了。

經過李瑁觀察發現,右相是對吃飯極為看重的人,而且十分特別,滿桌的佳肴大多一筷不夾,可當有一粒飯落在桌面,竟小心夾起絕不浪費。

很多官員都沒輪到機會稟事,而那個倒霉蛋就那么一直跪趴著,李瑁感覺他應該到昏迷狀態了。

這時候有個四十多歲的人物走進了月堂,看模樣像是府里的大管家,面相和儀表都很普通,但一雙眼睛精光四射,該是有看人識人的大本事,門口那些候著的見了趕忙行禮,連這些緋服的大員都禮貌讓道。他就這么徑直走到右相身邊,附耳說話。

李瑁看得懂唇語,他說了這么一句話:“裴少卿已經去過安邑坊了,他應該查到了。”

聽到這句話,李林甫的神色終于出現了大的波動,但趁在場的人察覺前又迅速恢復常色,只說了一句:“五福,坐下吃飯吧。”

一個相府管家能坐下吃飯,而有品級的官員們都得站著,這場面也就只能在這月堂可以見到了。

侍女們進來為右相收拾碗筷呈上熱茶,這個叫五福的管家在邊上大快朵頤,這時候晾了李瑁半個多時辰的右相終于說道:“壽王可否吃了晚膳?”

李瑁沒有起身回話,坐著說道:“吃過了。”

就這么簡單的兩句對話,只顧吃的五福忽然停了下來,用絲帕擦拭了一下嘴角,雖沒有看向壽王,語氣倒算溫和:“壽王今日救了個叫陸北遙的人,這種小小的憐憫之心往后還是收一收,茲事體大,好好學做個成大事的人,可別辜負了相爺的期望。”

李瑁微微一笑,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右相府知道的如此神速!

這五福話里有話,看來自己剛才沒站起來讓有些人不舒服了。

右相明顯很滿意奴仆的“插嘴”,又開口道:“咸直公主想著要壽王納韋昭訓的女兒為妃,若是壽王確實看中了,本相明日倒可以用這張老臉在圣人面前求個情。”

五福朝右相行禮,擔憂道:“相爺,眼下朝中佞臣正仗著太子撐腰,拿吐蕃戰事構陷相爺,這個時候不宜出頭啊。”

一旁站著的某個大員也附和道:“相爺,此事確實不妥,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觸犯圣意,何況圣人對納妃楊太真一事極為敏感,賀監不就納妃之日出言攪惱,被圣人直接送回樂游原養老了。”

右相倒是呵呵一笑,大氣道:“你們想的不夠遠吶,其一,本相被太子一黨安了通敵之罪,但此時噤聲不更加顯得做賊心虛?其二,壽王納娶韋家小姐圣人未必不悅,如今太子扶持韋氏,而壽王瓜分韋氏,正合圣人的制衡之意。”

“何況……”

右相這時終于轉頭望向李瑁,慈愛說道:“壽王尚青,本相深受貞順皇后(武惠妃謚號)重托,終身大事豈能兒戲?”

李瑁沒有與右相對視,內心也不會被這慈愛一面感染,弄權者只對權力真實,其余一切表象都是虛偽,這個道理曾經那個壽王可能不懂,但是如今的壽王豈能被玩弄?

看來李林甫還是沒有放棄壽王這個傀儡啊,在他看來,就算圣人已經唾棄這個十八皇子,但是長安城的皇權歷來是通過政變得來的,只要壽王肯安心做傀儡,他李林甫倒是有能力搏上一搏。

但這位天寶第一權臣無預見未來之能,不知道李家下一任皇權的更迭發生在十年之后,安史之亂更是淪陷了長安,到時的帝位之爭不是靠一票禁軍和重臣在長安城“小打小鬧”就能完事的,然而他是沒機會見證了。

李瑁忽然醒覺,歷史上的壽王是不是正因為李林甫死了,朝堂大權旁落楊國忠,導致他不得不倉促政變,孤注一擲,最后慘淡收場?

這邊李瑁正在走神,而右相正等著李瑁回話,畢竟這些年右相還是很享受壽王的卑躬屈膝,優柔倚仗。

可偏偏這當口整個月堂靜的離譜,并不見壽王跑到右相面前感激涕零。

五福馬上為主子出頭,冷著臉雙眼陰鷙,竟帶著呵斥的口氣說道:“近日永王常來府中做客,每每受教都站于相爺面前,怎么壽王你反缺了禮數?莫是又醉酒了?方才連你的伴讀也一個樣,不知好歹!”

五福這是在赤裸裸的威脅,教壽王知道若不好好做傀儡,永王就要代替他了。

李瑁卻只聽進去了一句話,追問道:“我的伴讀怎么了?”

五福拿起碗筷又吃了起來,晾了李瑁片刻后才回道:“也沒怎么,敢在右相府外晃來晃去,教訓了幾鞭子。”

李瑁微微一笑,終于站了起來,全場都感受到壽王的氣場不對。

“禮數?”李瑁說著走向五福,沉著臉來到他身旁,平靜問道:“跟大唐壽王這么說話,那你的禮數在哪?!”

五福正要迎上壽王的目光,卻見壽王拿起桌上的玉壺干脆利落砸在了五福的頭上,瞬間玉壺炸出酒水,碎片四處飛落,狗仗人勢的五福滿頭鮮血。

李瑁對上長安城最崇尚法家的李林甫,問了一句:“右相,在長安城打狗犯法么?”

右相一臉慍色,而李瑁瀟灑離去。

不久后月堂散去了所有官員,那個跪趴的倒霉蛋也被同僚拖了去,侍女奴婢皆一應退走,月堂里只剩跪在地上的五福,任憑頭上的鮮血滴落地毯,以及震驚大于惱怒的右相。

“方才阿郎沒有看到壽王的眼睛,奴才最怕阿郎的眼睛,方才竟然有一樣的感覺。”此時四下無人,五福對右相的稱呼就比較親近了。

右相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興許是從馬上摔下來摔壞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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