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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修)

  • 小店有客
  • 一空君
  • 2261字
  • 2019-10-20 12:00:00

不需要處理正事,臥房里難免昏暗一些。

剛進門便有兩侍女奉上手爐狐裘,仍歌接過手爐雙手捧著,緊跟著打了兩個哆嗦。

眼下雖是六月,半夜卻還有些涼,更何況他身子本就不強健。

同塵急忙請罪:“奴忘了替公子拿披風。”

“行了,”仍歌坐到軟榻上,披著狐裘,“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

同塵:“沒能照顧好您便是奴的錯。”

他心中自責,但也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么。

仍歌身邊只有他貼身伺候,因而侍女在他坐下后已經(jīng)退了出去,剩下的便都由同塵來。

他打開鎖,從柜子里取出兩個不同色小瓷瓶,頓了下,又拿了第三瓶,這才重新上鎖。接著煮水泡茶,燙壺溫杯,一步步速度不慢,動作卻極好看。

看著看著,仍歌漸漸靜下心,等同塵泡好茶捧到他面前,仍歌已經(jīng)恢復平時心態(tài)。

可一看那托盤上三個碟子內(nèi)的藥丸,他又皺起眉,扭頭端詳小桌上跳動的燭火。

同塵躊躇片刻,緩緩開口:

“雖然今日公子沒用上湯,服了強身藥丸必定不好受,但也比斷開后重新續(xù)上要好得多。”

“未用夜宵又受了些涼,養(yǎng)胃防寒哪個都不敢放松,您且忍耐一次,明日就可以恢復平常了。”

同塵本就不是個多話的,這些說完,便不知再該如何開口,安靜下來。

仍歌哼笑一聲:“算了,指望你口燦蓮花,還不如我早點吃完睡下。”

他艱難地服下三小堆藥丸,灌了兩口熱茶。

也許是真的受了涼,也許是藥丸味道太苦。

仍歌歪在軟榻上發(fā)了會呆,突然輕聲問:“同塵,你吃過荸薺嗎?”

話剛出口,他就笑了:“糊涂了,你從小跟在我身邊,肯定沒吃過。”

他道:“讓那小丫頭說得我都饞了,有機會帶你去南方看看。”

同塵站在旁邊,聲音平緩:“奴定護您周全。”

仍歌笑笑,依舊沉浸在思緒中:“……你信,這世間有一見鐘情嗎?”

同塵皺眉。

“我原以為,所謂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或者糊弄無知少女的騙局。”

同塵大驚:“公子!?”

“您、您可是……”

仍歌打斷他:“我是西家宗子,肩負家族延續(xù)重任,我記得。”

他單手蓋住眼:“我都記得,只是,今夜受涼了。”

他突然翻身離開軟塌,動作太急不由得晃了晃,他拂開同塵伸來的手臂:“乏了,你也歇下吧。”

同塵欲言又止,最終應(yīng)下,退到外間,等內(nèi)間沒了聲響才盤起腿打坐,卻久久不能靜下心。

他自然相信公子不會犯糊涂,卻也還是擔心。既擔心公子憂思過度損了身體,又怕他對自己太過苛刻以致郁郁寡歡。

仍歌完全不知道忠心的侍從在擔憂什么,驅(qū)寒藥丸有助眠效用,他此時已沉沉睡去。許是因為沒有湯中和強身藥丸的副作用,許是因為夢中遇到難事,他嘴邊的淺笑沒了蹤跡,乍一瞧竟冷漠異常。

西仍歌不知這是夢還是回憶。

若說回憶,卻多了他不曾親眼見過的場面;若說夢,未免過于真實。

不過兩者也沒什么區(qū)別,只需知道是那件事就好。

寬袖垂在兩側(cè),西仍歌嘴角依舊帶著弧度。

他發(fā)覺自己離不開男童身邊,便只盯著湖邊這道小小的軀體。

有時他也痛恨自己絕佳的記憶,時隔十五年,連這青紫的顏色都記得清清楚楚。

尚在人世的貴妃慌忙抵達水邊時,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她在冰涼的男童身邊緩緩蹲下,顫抖著伸出手指去探鼻息,片刻后猛地起身咬著牙下命令。

數(shù)十丫鬟太監(jiān)井然有序,隱藏多年的暗線釘子得了令,立刻切斷宮中主子們的消息,貴妃所居的水華宮被圍成鐵桶,卻連皇帝都只知貴妃身體不適稍作歇息。

他跟在男童身邊,與貴妃一同見到五歲的云妨。

貴妃揮退下人,牽起女童小小的手掌。

他喃喃出聲,與先貴妃的唇形變化毫無差別——“云妨,你從小便極為聰慧,自然知道西家不能沒有長孫。姑姑也不多說,只問一句,你愿意做西家仍歌嗎?”

女童終于將目光從兄長身上挪開,她說:“姑姑,云妨愿意。”

“你可想好了。”

“云妨已下定決心。”

他突然擼下左腕的念珠,兩串并在一起慢慢轉(zhuǎn)動。

他目送女童去了側(cè)殿,幾個丫鬟解下男童的衣物飾品送過去,那里發(fā)生的事情他依舊清清楚楚。

沒多久,還滿頭烏發(fā)的西家主匆匆來到,看過男童的尸體后悲痛異常,但也沒落下正事。

三兩句說完正事,貴妃跪伏在地,鄭重拜別父親。殿中所有活著的,除了那只安靜趴在西仍歌腳邊的黑貓,都知道,此事之后,皇帝再寵愛貴妃也容不下她。

何況這件事與幾年前王家一般,未必沒有皇帝在背后推波助瀾。

消息總歸瞞不住,何況后面貴妃干脆直接說出了口,這下子,宴席上所有人都知道貴妃因著侄女落水夭折寒了心。

皇帝震怒,貴妃自知沒多少時間,哪兒還在乎他。要不是顧忌家族,她定要在滿朝文武面前要這皇帝好看。

這種混亂的情況下,自然沒人去分辨那面色蒼白的西家長孫是否與之前略有不同。

瞞天過海,偷天換日。

男童還未下葬,宮中就傳出貴妃暴斃的訊息,連帶著傳出來的,還有冊封四皇子為閑王,特賜居住水華宮直至十五歲的消息。

四皇子是貴妃所出,而今不過將將兩歲。

西家大宅白綢又厚一層,七日后,大宅中人陸續(xù)搬離,最終剩下的正經(jīng)主子不及兩手之數(shù)。

下葬后,西仍歌就換成待在“仍歌”身邊。

他其實不太愿意看。

那幾年時光太艱難,除了喝一碗碗又黑又苦的藥汁改變骨骼生長,夜夜忍受渾身的酸癢麻痛,還要補上作為繼承人必須學習的各種課程。

唯一的安慰,只有腕間兩串帶著些許不同的念珠。一串自出生起伴隨“仍歌”,另一串,這是在男童下葬前特意索要來的。

等到為貴妃守孝三年結(jié)束后適應(yīng)了,局勢又逐漸緊張。皇帝雖然未直接表態(tài),但他的心思并不難猜,兼之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發(fā),江湖也不安寧,所有人都知道矛盾終將爆發(fā),所有人都在等那個時機。

于是他又被拘在家中,連外出游學都不能。

雖然如今想想,似乎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讓他再回看一遍,卻是不愿意的。

約莫察覺到他的心情,這段時間的流速快了很多,直到今夜——蘇輕憑著輕功潛入府中。

他看到自己又羨慕又嫉妒,既歡喜還厭惡,明明沒有故意交好,卻時常交談,越來越重視,那份厭惡也逐漸轉(zhuǎn)為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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