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后的槌球場（二）

“哦呼呼，好飽好飽~醫生果真是高收入人群啊，出手就是闊綽~”

坦白說，野口英志剛開始說要請客，師如琦心想能吃上一頓熱乎乎的炸豬排飯就心滿意足了，根本沒料到這個小小的干事居然會請她去相模市內最高級的料理店吃10000円一客的神戶牛肉。

而且是吃·到·飽！

明明是要求女性客人身著晚禮服、手挎LV包、腳穿高跟鞋、頭發必須盤成跟瑪麗·安托瓦內特一個樣的高級社交場所，也不知道野口英志耍了什么手段，門口的侍應居然連稍微過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鞠躬微笑著目送某位一身優衣庫的“灰姑娘”跟著西裝革履的“白馬王子”進場。

不僅如此，頂級金槍魚、帝皇蟹、波士頓龍蝦、魚子醬、松茸，一律無限供應！

雖然有野口英志“有什么想吃的盡管點就是”這顆定心丸，但在文質彬彬的侍應送來賬單時，敞開肚皮胡吃海喝的“灰姑娘”還是差點被被上面一堆的零嚇得下巴脫臼。

反觀野口英志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隨手掏出一張黑卡買單。

師如琦唯有感嘆，不愧是“沒有面包的話，吃蛋糕不就好了”的腐朽半封建半資本主義社會，拜金主義與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竟盛行如斯。

毫無疑問，野口英志所揮霍的，定然是成千上萬熱心人士的善款！

作為一名高尚的記者、有道德的記者、一個純粹的記者、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記者，又豈有坐視不管的理由？

師如琦決定，在吃完最后一份鐵板龍蝦，回到家后，她就立馬撰寫一篇揭發NPO腐敗黑幕的專題報道。

題目就暫定為《震驚！熱心人士善款竟被跟蹤狂如此揮霍！》

她明白自己應該要這么做，問題是……蝦夷的軍民分明還身陷水深火熱之中，更有甚者以雪果腹，可是——

“唔~為什么、為什么那個龍蝦這么好吃~”

腦子里裝的，卻是別的東西。

不好。

差點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給荼毒了。

看來真如尼采所言，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回以凝視。

因此，師如琦又當機立斷做出一個相當艱難的決定——

新聞稿什么的，留到明天寫也不遲。

果然還是通宵打游戲壓壓驚好了。

至于野口英志希望她認真考慮一下的“工作”，理所當然是連帶著本人名片，一同被師如琦給拋到不知道哪個次元去了。

不過……這是什么東西呢？

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包裹。

可師如琦不記得自己最近有在網上買買買。

真要有那個錢……來個“十連”再說吧。

總之，還是先拆開來看看里面是什么東西好了。

“呃……輕松熊吊墜？還可以打開放相片……嗚哇，居然是鉑金的！”

還沒感嘆完，耳邊就傳來了座機的鈴聲。

“喂，你好——”

“生日禮物收到了嗎？”

一聽聲音，師如琦瞬間就明白這份包裹出自何人之手了。

“看上去好貴的樣子，您老一出手就下重本，就不怕影響不好嗎？”

“又沒偷又沒搶，堂堂正正花錢托人買回來的。怎么樣？還喜歡嗎？”

“可愛是挺可愛的啦——”

不對。

重點不在這里。

“我明明都換了電話號碼了，你到底是怎么查出來的？！”

這才是重點。

“能坐到我這個位置，要查出你的電話號碼，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別把侵犯他人隱私說得這么理直氣壯！還有就是，拜托你不要把國家資源浪費在這種無聊的私事上！”

“為寶貝孫女慶生怎么能算是無聊的私事呢？”

“是是是。閣下的祝福鄙人已經收到了，所以說您老到底有何貴干？”

“說起來，小琦你應該——”

“你要是再敢給我介紹對象的話我就直接掛電話了?！?/p>

“我想說的是……你應該挺缺錢花的吧？”

好生硬的轉折。

“這個月是被無良老板克扣薪水了？放心，為調查‘太陽堡襲擊事件’，我們正好有派了一個‘炊事班’去相模，我一通電話就能把他們叫回來收拾你老板?！?/p>

軍中的“炊事班”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聽起來就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料理水平出類拔萃，確有其事，但“炊事班”終究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真實的他們更像是一群“清道夫”，專門負責處理一些沒辦法擺上臺面的“問題”。

從日常訓練、戰術模式、槍支彈藥、乃至車輛載具，清一色外國血統。這就意味著一旦他們陣亡或失蹤，祖國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

正因其任務特殊性，傷亡率居高不下。

高風險與高回報并存，不僅使得“炊事班”成為在PPUF聯合軍中出人頭地的一條“捷徑”，同時也在最大程度上避免這支部隊成為各種執绔子弟火箭升遷的“墊腳石”。

“把秘密軍事行動透露給我這種局外人真的沒問題嗎？你就不怕被MSS竊聽哦？”

“這還不是為了提醒你東和不太平嗎？”

話鋒一轉，令師如琦有些無所適從。

“小琦啊，你也不是三歲孩子了，在外面胡鬧夠了，也是時候回來了。”

“回去干什么……又給閣下開發新的‘殺人玩具’嗎？”

憤然的語句脫口而出。

“你也不用跟我說什么‘雙刃劍’的大道理——你說得沒錯，我不是三歲小孩了，我有自己的判斷?！?/p>

“好，就依你的，不去搞什么武器開發了，回國老老實實當個上班族不也挺好的嗎？總比在這種是非之地當個三流記者要強?！?/p>

“是非之地……閣下堂堂一個PPUF上將擺出這種帝國主義嘴臉合適嗎？”

“要反帝國主義，就要變得比帝國主義還要帝國主義。”

“行行行，我知道您老是軍政大員，我說不過您，好，對，沒錯，身為PPUF上將孫女的我居然只是個偏安一隅、胸大無腦的三流記者，沒給祖國人民做出什么杰出貢獻，給您老丟臉了，還真是不好意思?！?/p>

“……”

“喂……干嘛突然不說話了？”

“小琦，你終于長大了?！?/p>

“無緣無故說這么肉麻的話，您老這是幾個意思……”

“懂得反省就是有所成長的體現?！?/p>

“我不是在反省啦！你就沒聽出來我這是在諷刺你嗎！難得找到我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好的嘛！”

“想要做的事，不等于正確的事。你一個學機器人工學的，半路出家去給報社打雜，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興趣就是最好的老師，既然有這么好的老師愿意教我，當長輩的不應該給我多一點支持才對嗎？”

“就因為我是你爺爺，我才不支持你這么胡鬧。要不是你爸媽去得早，你覺得他們會允許你一個女孩子人家呆在這種與恐怖分子僅有一墻之隔的地方嗎？”

“你這人怎么老是拿爸媽來壓我？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回國的時間也不早了您老有時間跟我嘮嗑還不如早點休息吧天氣變化注意保暖別感冒了啊就這樣掛了?！?/p>

“誒，你這孩子別急著掛電話啊——”

“又怎么了……”

“至少，讓我這個當爺爺的跟自己寶貝孫女說句生日快樂吧？”

雖然這種交流方式總會讓師如琦有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覺。

不過看在輕松熊吊墜還算可愛的份上——

“謝謝，爺爺……”

還是有必要好好道聲謝的。

“說起來，你應該還沒交男朋友吧？我戰友的孫子剛好跟你差不多大，也到了談——”

“你夠了！”

你看吧。

果然是以這種結局收場。

總之，在戴上這枚輕松熊飾物，打開PS10以相當嫻熟的動作點開《ZARS》的圖標，投身于屏幕對面那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無法無天的虛擬世界之前——

還是先把這個電話號碼拉黑好了。

……

工會聊天室（3人在線）

——FL@WER進入聊天室——

Kiana：嘟嘟嚕~貴安，鮮花氏www在下還以為今晚你不上線了呢~

FL@WER：抱歉，今天公司剛好有點事要忙，下班遲了~_(:3 」∠)_

Kiana：回復得好快www。

Yamada33：社畜你好www。

FL@WER：一點都不好啦。

Yamada33：話說，像是這種時候忽然不用顏文字看上去就是生氣了呢～（‵·ω·′)

FL@WER：今天被報社主編狠狠教訓了一頓。_(:3 」∠)_

Kiana：誒？原來鮮花氏本職工作是記者么？Σ（°△°)

FL@WER：不然你以為我是干什么的？_(:3 」∠)_

Yamada33：之前鮮花氏不是說過自己是防衛大學畢業的嗎？我還以為你現在從事的一定是相關行業呢？又或者說，干脆就是現役軍人？Σ（°△°)

FL@WER：你們見過哪個現役軍人每天晚上都能打游戲……而且我的母校也不是防衛大學啦，是國防大學。_(:3 」∠)_

Kiana：雖然聽得不太明白，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Σ（°△°)

Yamada33：所以說，鮮花氏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戰地記者”吧？Σ（°△°)

FL@WER：怎么可能，只是普通記者而已_(:3 」∠)_

Yamada33：難道還有粗糙記者、優秀記者、精良記者、史實記者、傳說記者嗎？Σ（°△°)

FL@WER：喂?。?`Д′)?

Kiana：不好意思，在下笑了……

FL@WER：算了……你們笑就笑吧，反正過不了多久我也要變成一名光榮的NEET了……_(:3 」∠)_

Yamada33：鮮花氏被老板炒魷魚了嗎？Σ（°△°)

FL@WER：與其說被炒魷魚，還不如說是因為公司不景氣……結果，為了抽出那把WA2000，我還把這兩個月的工資拿來課金了……我怎么就管不住我這手呢……_(:3 」∠)_

Yamada33：課金狂魔~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公會貌似只有你和賢狼氏抽出這把槍呢~www

Kiana：雖然很突然，但如果鮮花氏真的失業了的話，在下會養你一輩子的！所以說，請和在下生孩子吧！www

FL@WER：要跟我表白的話，至少說句“請你每天早晨都做味噌湯給我喝吧”才對吧！

Kiana：咦？那不是求婚的臺詞嗎？告白不是這樣的吧？www

FL@WER：現在又忽然恢復正常了嗎？總感覺我好像被你當成笨蛋了Σ（°△°)

Kiana：總之，等在下打完這場仗，在下就回來和鮮花氏結婚好了。

FL@WER：這種時候就不要立下奇怪的flag啦！www

Yamada33：你們這兩個散發著酸臭味的現充趕緊給我原地爆炸好嗎？www

Kiana：反彈~www

FL@WER：你們兩個是小學生嗎？_(:3 」∠)_

Yamada33：好啦，言歸正傳啦——既然鮮花氏都即將面臨失業了，現在還來打游戲，真的沒問題嗎？www

FL@WER：放心，我今天已經去過就業服務中心了……_(:3 」∠)_

Kiana：總感覺話題突然變得好沉重……(‵﹏′)

Yamada33：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啊www然后，鮮花氏找到了心儀的新工作了嗎？www

FL@WER：結果遇上了一個很有錢的跟蹤狂……_(:3 」∠)_

Kiana：沖擊性的展開！Σ（°△°)

Yamada33：然后呢~然后呢~

FL@WER：你們好歹關心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啊……_(:3 」∠)_

Yamada33：你都坐在這里跟我們談笑風生了，不就證明你沒什么大礙了嗎？

FL@WER：能不能不要這么現實！(╬￣皿￣)凸

Kiana：雖然很不好意思，但還是想問鮮花氏一句，發生了什么事？

FL@WER：簡單來說，這個跟蹤狂想跟我進行金錢交易……_(:3 」∠)_

Yamada33：接下來是兒童不宜的節目環節嗎？Σ（°△°)

Kiana：援助交際？！

FL@WER：沒怎么細聽，不過似乎是相當正經的工作啦，好像只要幫他把什么東西送到指定地點，就能得到50萬人民幣的酬勞。_(:3 」∠)_

Kiana：好可疑！Σ（°△°)

Yamada33：該不會是要你送什么違禁品吧……Σ（°△°)

FL@WER：所以我才拒絕了他啊。_(:3 」∠)_

Kiana：那個跟蹤狂居然沒找你麻煩哦~意外的通情達理啊~www

FL@WER：之后他請我吃了一頓豪華晚餐，還開車送我回家。www

Yamada33：……你確定他不是你男朋友而是跟蹤狂？

FL@WER：光是“跟蹤狂”這點就pass了吧？

Yamada33：好現實~www

FL@WER：唯獨是33氏你沒資格這么說我哦。_(:3 」∠)_

Kiana：這么說來，鮮花氏豈不是還沒找到新的工作？

FL@WER：現在仔細想想，與其積極去找新工作，還不如老實寫篇新聞稿應付主編來得。_(:3 」∠)_

Yamada33：這就是所謂的“人類往往不愿意拿已經認識的惡魔跟不認識的惡魔換”嗎？www

FL@WER：如果路西法大人能立馬幫我寫好一篇新聞稿交差的話，我保證以后不再通宵打游戲。_(:3 」∠)_

Kiana：這種時候至少給我說句“我一定會獻上我的靈魂的”吧！

FL@WER：我的靈魂已經獻給課金之神了。_(:3 」∠)_

Yamada33：這人沒救了。www

FL@WER：總而言之，你們有什么好的新聞素材提供嗎？就是那種“砰”的一下、“啪”的一下的大新聞。_(:3 」∠)_

Yamada33：鮮花氏想表達的……其實就是能吸引讀者眼球的新聞題材吧？

FL@WER：啊，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_(:3 」∠)_

Yamada33：原來你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哦！（#`Д′)?

Kiana：令人眼前一亮的新聞啊……去調查廢棄已久卻又突然重新開張的精神病院如何？結果發現這里……其實是邪惡組織用來進行人體實驗的地下研究所！

FL@WER：在游戲結局中，這個記者被滅口了。_(:3 」∠)_

Yamada33：聽說有人在某條過去曾經發生過大屠殺的無人村里頭目擊到奇怪的老婆婆……

FL@WER：事實上，這場大屠殺的始作俑者正是前往這條村落進行調查的高中生吧……_(:3 」∠)_

Kiana：雛見澤……(→_→)

FL@WER：別把游戲里的地名直接搬出來?。。?`Д′)?

Yamada33：不愧是游戲達人鮮花氏，居然連戰前的恐怖游戲都了如指掌……m( _　_ )m

FL@WER：我可是在跟你們談正經事啊喂。_(:3 」∠)_

Kiana：要說最近看過的大新聞，好像就只剩下“遠東圣瓦爾基里學園見習部隊遇襲事件”了吧？貌似死了不少人，還有學生被光復運動旅劫持為人質……

Yamada33：說起來，電視上這則新聞播到一半就突然被掐掉了，網上的消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欸……這么大規模的新聞管制，鮮花氏就不覺得這里面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FL@WER：又是“灰區”嗎……_(:3 」∠)_

Yamada33：“又”是什么意思？Σ（°△°)

FL@WER：我之前不說說過了嗎？那個很有錢的跟蹤狂，就是希望我幫他送東西去灰區啊……_(:3 」∠)_

……

私密聊天室（2人在線）

Holo：我看了聊天記錄，鮮花氏是記者對吧？

FL@WER：誒？賢狼氏原來一直在線啊……為什么不出來說話呢？

Holo：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新聞素材。

FL@WER：就算你這么說，我也——

Holo：我知道遠東圣瓦爾基里學園被綁架的學生在哪里。

FL@WER：為什么你會——

Holo：我可以把手頭上所有資料都給鮮花氏，作為交換，能讓我到你家躲一下風頭嗎？

FL@WER：等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要躲避風頭？

Holo：你看了我發給你的郵件，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FL@WER：這些照片里面的人……就是遠東圣瓦爾基里學園被綁架的學生吧……你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得到這些東西的？

Holo：從現在正在追殺我的那群家伙手里。

FL@WER：到底……是怎么回事？

Holo：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Holo：我就是在一個很小眾的游戲里面加了個工會而已，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們的聊天內容很奇怪……

Holo：直到新聞播出以后，我才發現這個公會有問題……

FL@WER：冷靜一點，你報警了嗎？

Holo：不能再報警了，警局里有他們的內鬼，就是他把我的個人信息暴露給那群家伙的……

Holo：沒時間了，我已經沒其他地方可逃了……

Holo：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證據公之于眾，他們才有可能收手……

Holo：所以說，要是鮮花氏不幫我的話，我就死定了……

FL@WER：就算你這么說，我也……

Holo：拜托您，救救我……

Holo：拜托了……

FL@WER：……

Holo：我不想死……

Holo：救救我……

FL@WER：記住我下面這句話。

FL@WER：從現在開始，無論你現在在哪里，馬上趕往市中心車站前的24小時便利店，我去接你。

Holo：我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我不知道他們會追上來……

FL@WER：你手上掌握著如此之多重要的情報，為確認情報有無泄漏，他們不可能立馬殺人滅口，所以只要呆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你就是安全的。

Holo：我……能相信你嗎？

FL@WER：我可是跑得比誰都快、恨不得馬上搞個大新聞的香港記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