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就算我竇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姐姐，可，可你知不知道那皇帝下了滿門抄斬的命令，我全家大大小小，那幾百口人殺的殺，全都死了，全都沒了！”

刑霜抹去臉上的淚水，仍是在那里放聲狂笑，道：“這道命令又不是我下的，你應該去找那狗賊皇帝，我從頭到尾做了什么，我不過是將本來是你家的玉石偷回來放到了你家，我動你爹爹一根汗毛了嗎？我親手將刀駕到你家中人的脖子上了嗎？”

天璣還想說什么，只覺那狐貍精說的竟然也沒錯。

是啊，從頭到尾她一個妖怪做了什么？雖然她話語不免有狡辯之嫌，可是這真真假假似迷霧一連串的事情，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甚至在懷疑，如果沒有出現刑霜，那么，當朝的李林甫，玄宗皇帝，叔叔官場上的對手，會不會找出別的理由來整倒竇家。

他知道，他竇家家大業大，早就惹怒了一些當朝中人，禮部侍郎的叔叔倒臺后，自己家早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偏偏又惹怒了當朝只手遮天的宰相李林甫，他拿什么來跟當今世上最大的集團斗，只嘆做人難，做好人壞人都難，朝堂商賈一沾染，便似去了火山油海，平時不自檢，到頭需償還！

想到這里，天璣的酒意已經醒了大半。

“好，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方才說的我非竇家人，是什么意思？”

刑霜笑道：“那不過是偶然聽到的墻角之風罷了，我親耳聽到那竇乂說的，你若是不信，待死去之后，可去陰曹地府問一問。”

一旁許久不曾開口的紅孩兒借著酒勁未消，罵道：“你這女人，你害死了她全家，現在還要詛咒別人下地獄！”

刑霜笑道：“那我能怎么辦，當時我也只是探聽消息時，聽到這個秘密，若是我沒有告訴你，你豈不是要平白擔了這幾百口人命的復仇之路？”

天璣道：“你不必再說了，即便我真的不是竇家人，也是被他們從小養大的，就算是一個無辜路人，看見竇家受了這么大的冤枉，也應該去喊一聲冤枉才對。”

“哈哈哈，喊一聲冤枉又能如何？你且一一殺之嗎？”

刑霜這句話，倒是讓天琦耳聽新意來，這話原先他也曾經對紅孩兒說過，是在規勸他不要殺了安祿山的叛軍后。

天琦走到天璣的面前，將那把睚眥劍遞給了他，道：“弟弟，這把劍可以斬妖除魔，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若一定要報仇的話，就拿著。”

那剛剛還在狂笑的狐貍精突然止住了笑容，她雖然不知天琦是何人，但那把長劍微微泛光，劍氣逼人，她將眼睛一瞇，朝著天琦惡狠狠的盯著，嗔怒道：“你，你不遵守信用，你剛剛不是說了今日放我一馬嗎？你言而無信！”

天琦卻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那天璣顫顫巍巍著接過天琦的那把寶劍，他撫摸著這把兵器，以前他最討厭那些打打殺殺的，但因為顧及自己的生命危險，又不得不去請一幫高手保護自己。

自己，自己從來沒有摸過真正的一把可以殺人利器到底是怎樣的。

他的手一放到劍柄上，便覺得有一股寒意，刀下生死，就在這刀刃之上了。

天璣將寶劍用力一拔，屋內便聽到寶劍出鞘的聲音，方才狂笑的刑霜也給嚇了一跳，天璣腦中又想起爹爹和娘親臨死前掉落到自己面前的人頭，又覺心頭有怒火升起，失了理智，拿著劍朝著那狐貍精步步逼近。

刑霜見此，已經沒了時間再去痛罵那出爾反爾的臭小子了，她正欲逃走離開，卻沒想到一直站在后面看戲的襖公子卻站了起來，按住了她。

“站住！”

刑霜見是敖孿，更是惱怒，“襖公子，你怎么也幫他們說起話來了？”

那敖孿放蕩不羈，笑道：“這事兒我今天也算是聽明白了，是你設下計謀，挑撥了竇家和宰相之間的恩怨，不過......”

說到這里，敖孿話鋒一轉，嘆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當中有隱情，倒也不能怪刑霜姑娘，如果沒有隱情，那只能嘆這人間的有些人實在是心胸狹窄，僅僅因為這玉石丟了，就要滅人全家，這簡直比禽獸還要禽獸！”

“哈哈哈哈哈......”刑霜突然冷笑起來，竟然鼓起掌來，笑道：“好，我說不過你們，也打不過你們，今天我落到你們手上，該交待的也都交待了，要殺要剮，你們隨便吧！”她雙眼一閉，已經做了赴死之心。

“你走吧！”

“啊？”那紅孩兒看著放下寶劍的天璣，不解道：“天璣，你這是在說什么胡話呢？”

“我沒有說胡話，讓她走吧。”

這番話倒是讓自知必死的刑霜心里又燃起了些希望，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天璣，只輕輕道了一句謝謝！便要開窗離去。

“等一下！”天璣突然開口這句，那刑霜又覺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仍是裝作笑道：“怎么，反悔了嗎？”

天璣卻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什么問題？”

“當時在長生居，你為什么要殺了陳公子，又為什么將我捆了山洞后還能看見死去的陳公子和你在說話？”

刑霜有些驚覺起來，深感不妙，似乎這個問題才真正觸及到了她一些不可說的秘密。

“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不過你今日放了我，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就當報了你的不殺之恩。那位陳公子他不是真正的陳烈，真正的陳烈早就被他害死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他便看出來我是個妖狐，只是我有我的目的，他也有他的目的，因此我們互不干擾，那日他闖進我的屋內，說是大事已成，要我殺了他，助他脫身。我原本不理會他，后來他說出自己的身份，我才答應他的。”

天璣忙道：“什么身份？”

“他是三天靈微中帝的徒弟，家師和靈微中帝有一些交情，殺他肉身，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就答應了他。”

“可是我那天裝睡之際，曾經聽到你們商討挑撥安祿山和唐朝之間的爭斗，那看來如今的天下大亂，就是你們做的？”

狐貍笑邪笑道：“那你可真是抬舉我了，我只為報仇，這天下大亂于我沒有任何好處，我和這天下人也無冤無仇，天下亂不亂，與我何干？”

“好，那你走吧。”

刑霜見這小子該問的也問完了，自己若是再不走，肯定會越挖越深，自己師傅的身份定會暴露的，自己近日也是不能出來了，若是再遇這幾個人，恐怕就沒有今日的好運了。

便開了窗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