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花香味,從纏絲鏤空蓮花銀香爐尊中緩緩飄出,充斥在整個白玉四壁的房間,一人高的青玉纏枝蓮紋銅鏡旁,倚著白色的百寶嵌翡翠的六扇門柜。琉璃風燈照著嵌貝琉光珠簾,玉蘭相思圓屏風立于其后。一張寶藍色海石圓桌停在外廳,桌邊圍放著梨木嵌螺圓椅子。
月灼華走進內室后,伸手撩撩案上的潔白花萼,翻身躺在流蘇垂落,弦絲雕花的白玉榻上。翹著腿踩在榻邊,撥弄著海風紗幔。覺得也許沒那么糟!正欲睡去,外面院內傳來了白龍的聲音。
白龍歇斯底里地喊道:“滾開!滾開!我讓你滾開聽見沒?”
小松側首余光一瞥道:“好大的口氣!”
白龍高聲怒吼道:“啊~,啊~,啊~!滾~,滾~,滾~!”
小松道:“你當自己是誰?哼!”
聞聲是白龍和小松打了起來。他趕緊翻身起來開門去查看,但是外面有禁制,他出不去。瞅瞅外面不明真相,見白龍紅著雙眼,狀似發(fā)瘋一般。小松見白龍招招全力并不留情,也用了全力,一掌靈光氣推出。正中白龍胸口,白龍如斷了線的風箏,直接飛出后撞到院內假山上,吐出好大一口血,灑在地上。他摔倒在地卻勉力站起,身體搖晃又要倒下去,可仍然不放棄。
月灼華急道:“小松姐手下留情!有話好說,你別傷他!”
小松側首回話道:“他自己非要找死!”
月灼華嚷道:“白龍,白龍,白海芳!你冷靜點!”
白龍傷的不輕,身體晃晃悠悠地又倒了下去。依舊勉力站起,口中鮮血溢出,含著淚的雙眼通紅,還不斷地苦笑著。
他見此也顧不得多少了,銀芽化作十三片靈光銀葉,開始攻擊破除禁制。同時單手撐在地上,讓周圍花草樹木幫他一起破除禁制,命令它們找到陣眼!還派出兩棵低矮的灌木化作精怪,去阻止小松!
小松回首怒目望向月灼華,咬牙切齒地氣道:“月灼華,你!”
月灼華不語,繼續(xù)破除禁制!
小松眼見這邊自己根本無法阻止,若月灼華破了禁制出來,自己更不是對手!于是,她不多逗留糾纏,轉身躲開那幾只精怪后,這就快去通知婉心夫人!
小松走后沒人阻止,月灼華很快找到陣眼。讓草木幫他破壞陣眼后,禁制崩潰。
他飛身去扶又要倒下去的白龍。白龍拉著他的領子,一拳朝他的臉上打去!白龍哪里是月灼華的對手,他連小松都打不過!可是還是一拳一拳地不斷揮去,都被月灼華輕松躲過!
月灼華反手扣住他拉著自己領子的手,制伏他后,質問道:“你先好好說話不行嗎?發(fā)什么瘋?天塌下來小爺給你頂著!”
白龍被他制伏后發(fā)出一連串的哈哈大笑聲,口中鮮血不停地滴著。笑完了,他又抬頭對著天,眼中血絲更多,全部充實了他的眼白。他發(fā)出心底最痛的吶喊之聲,一直一直的這樣吶喊著!
直到月灼華緩緩松開他。他立即回身又是一拳重重的打在月灼華的嘴角上!這次月灼華沒有躲閃,而他這一拳打在月灼華臉上用盡了全力!可月灼華卻只是嘴角泛紅而已。
白龍眼見如此,于是放下了拳頭,雙手提著月灼華的領子!瞪著通紅的雙眼,狠狠地怒吼道:“銀華無相!銀華無相!銀華無相,月淚!你好樣的!”
他眼見白龍定是出了大事,任其對著自己發(fā)瘋!白龍喊夠了,松開他的領子,自己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痛哭,淚水大顆大顆地落在地上,濺射出無限地絕望!
月灼華緩緩蹲下來,喃喃低語道:“你,是不是因我受了連累!”
白龍雙眼無神地抬頭看他,語氣怪異道:“是呀!你怎么殺的姚蟒!那位道法真人,就怎樣殺的我阿娘啊!跟你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他呀!先把我阿娘的一雙手骨全部砸碎,然后再把雙手砍下來。掛在我阿娘自己的脖子上!雙腳也如是啊!等我阿娘的血快流干了,再把她的神魂抽出來,慢慢捏碎!你知道神魂被抽出來有多痛嗎?比碎骨斷手斷腳還痛啊!神魂再被捏碎,是不是更痛呢?你感受過嗎?你是誰呀!高高在上的銀華無相,淚少主啊!你怎么能知道呢?那位道法真人能耐你何呢?可我阿娘又有什么錯?那姚蟒既然沒有招惹你,你又發(fā)什么瘋?好玩嗎?”
月灼華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白龍的胳膊,心中的怒火已經燒到了極限!他想對白龍說對不起,可是開不了口!逝者已矣,說什么也是無法挽回!
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地上,白玉石磚被他一拳砸的布滿龜裂。那拳印下的白玉石磚已經碎成齏粉,只留一個深深的拳頭印。詮釋著他此刻的心情!
月灼華起身后,手中銀芽化作銀葉紋仙劍,憤怒地一字一句道:“我,為你報仇!此仇不報,天誅地滅!”
婉心夫人帶著大松小松已經趕到,婉心夫人一個眼神。大松小松帶著捆仙索迅速飛身去阻攔月灼華!
可這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眼看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開始招招狠厲不愿再多做糾纏,一劍就要去刺小松的肩頭!
婉心夫人突然飛身上前,擋在那劍峰之前!月灼華趕緊停手,就在這停手間。婉心夫人順勢祭出秘寶,荊咒問心!這黑色妖嬈嫵媚的荊棘,迅速纏繞上他的手腕和腳腕,滲入他四腕的皮膚下,鉆進肉中。將皮肉和體內的靈脈瞬間切斷,封鎖月灼華體內大半的靈力。使他在無法發(fā)動更多神通!
他突然被這秘寶把靈脈和皮肉隔開,痛地全身一酸麻,倒地掙扎,想用體內靈力沖破這隔絕之力!
大松小松見機祭出捆仙索,將他牢牢困住!白龍看看被捆住的月灼華后,又淡然回首微笑著,看著婉心夫人!
月灼華忍痛喊道:“阿娘!”
他剛喊完小松就掏出一張封口符,那符紙黑底上繪著金字的咒文。用它將月灼華的嘴封住了!
婉心夫人優(yōu)雅的高高站著,垂眸瞧了一眼白龍后,抬眸望向月灼華,對著身后冷冷道:“白海芳,你不必這樣看我!有本事你就拖著現(xiàn)在的小淚跟你一起去,我看你們兩個能不能活著回來!此事你不必心急,報仇之事日后再說!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
白龍面上淺淺笑著看了看院中幾人后,旋即平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了一絲表情!他緩緩脫掉自己身上那件高貴的紫色攬月宮服飾,輕輕地松手讓它滑落掉在地上。拱手對著四人深深一拜!什么也沒有再說,轉身默默地離開了。走的毫無留戀,走的不留痕跡。
月灼華掙扎著,雙眼憋得通紅!可就連一聲哼哼地聲音也發(fā)不出了。又能用什么樣的方式留下他呢?
此去人海茫茫,或是永別?!
婉心夫人示意大松小松,把月灼華先拖進房間去。而她依舊是那樣的平靜,溫婉高貴,不失典雅地緩緩隨后一步,一起走入。
大松小松把失魂落魄的月灼華放到榻上,默地示禮后退出。房內只剩他們二人。
這幾天發(fā)生太多太多的事,月灼華腦子很亂,亂地他不知該先想哪一件,又好像哪一件也想不起來了!
婉心夫人走到榻邊,輕聲柔語道:“天帝之前沒發(fā)現(xiàn)你回來,但是剛才你鬧得這么大動靜,他想不知道也難!我長話短說,你給我都牢牢記在心里!等會我讓大松小松送你走,走了就再也別回來!以后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等到了地方荊咒會放開你,如遇危險它能保護你!還有阿朱你不必擔心,我在,她就在!從此后你我恩斷義絕,你也不必再叫我阿娘!你若再敢回來?我讓荊咒封印你的神魂!我說到做到!我的話可記下了嗎?”
月灼華含著淚,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就這樣一直盯著婉心夫人。而她卻不再看月灼華的眼睛,默默上前來,解開了月灼華的衣服,露出他的鎖骨下三指處,那三瓣緋紅花朵的印記。
這印記的花瓣如水滴,卻也像三滴緋紅的血滴。她劃破自己的手指,將體內的一滴最為精純的泥洹精元血,推出指尖后,畫在月灼華的鎖骨下的印記中的其中一瓣上。那滴精元血靜靜地融入這一瓣中,和它融為一體!她坦然地做完著一切,又為月灼華穿好衣服。
依舊是那樣的平靜,溫婉高貴,不失典雅的緩緩開門走出去。再未回頭看一眼!又是這樣走的毫無留戀,走的不留痕跡!
只有大松小松冷著臉走了進來,押著月灼華離開。
為什么?為什么?因為我闖了幽溟山嗎?他不知道該想什么,他腦子里只是不斷地重復著,重復著……還是這幾句!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她要干什么?為何不要我?我因她的涅槃情淚降生,與她無關嗎?從此陌路嗎?我的家?家!我有家,是的。我有家!我有阿娘!阿娘,她只是生我氣……
大松小松押著月灼華,這便從攬月宮一處偏僻的側門出去了。
突然,這三人剛出了此門后,就有兩個無法辨認身份的人對他們發(fā)起攻擊。這暗處殺出的二人都用秘法遮蔽身形和相貌,讓人無法辨識。若不是大松小松熟識之人怕也不必如此!
這二人身法詭異,功法強悍。卻也不是大松小松熟識的,一時間竟然也無法猜出這暗處二人的真實身份。來人卻好似并無意傷害他們性命,只是想先制伏大松小松后,劫走月灼華!
可這就是非得,阻止之事!婉心夫人安排大松小松秘密押送。來人又是如何得知?那只有一個可能,這二人剛才就在攬月宮之內!必是攬月宮內的人!
暗處殺出的這二人見這大松小松誓死不退,紛紛亮出本命靈寶。速戰(zhàn)速決!這二人靈寶一出,便知二人其真實身份!
一人手中亮出一把灌滿血紋的寒芒仙劍,此劍正是天帝月煌身邊的第一心腹紅人,徐清的靈寶,絶眥!
另一人也不必隱藏,手中閃出幽紫色的蛇形佩劍靈寶,紫靈!這紫靈的主人乃是徐清的下屬,人稱暗烙血夢,名喚影聲。此人對徐清忠心耿耿,身材瘦小,黝黑的面上殺氣瑟瑟,從不多話。功法修為都在徐清之上,為何甘愿這般臣服著實是讓人不解!
大松和小松見來人是天帝月煌身邊的心腹,心道:不妙!這二人此刻前來劫人,不知是否受命于天帝月煌?一時如何卻也是猶豫了!可夫人交待之事不可改,又憂關淚少主性命!
就在二人猶豫之間,攻勢防御稍顯微弱。就見那邊暗烙血夢,影聲手中的紫靈已經化作頭生龍角,尖嘴的紫色小蛇,纏上了小松的脖子!那小蛇張開口,上下四顆毒牙就停在小松的咽喉上。只要這影聲心念一動,即刻中毒斃命!此毒七吸后無解!
大松見小妹被擒,有心營救!持劍防御觀來人后續(xù)。這二人撤去了身上的遮蔽身形的秘法。卻是徐清和影聲無疑!
大松道:“徐長使,這是何意?若真是天帝尊上傳喚,不必如此吧!何必為難我等?”
徐清笑道:“大松兄弟說的哪里話!我這不是沒辦法嘛!我也無意傷害令妹,你我都行個方便可好?當然,我也絕對不會傷害淚少主的,只是帶他去另一個地方先安置而已!”
剛才月灼華一直在心神不寧中,這邊突然聽見有人說話,聞聲側首凝望。眼見此刻以無人分神注意自己,飛身就要往回跑!他要去問清楚,阿娘這些莫名其妙地話,到底是何意?
大松見月灼華就要往回跑,顧不得徐清會有什么暗算!忙去阻止他。就在這時,他們身后嗖嗖一聲,兩根銀針從空中倏地飛了出來。那兩根銀針,一根扎在大松的頸處,讓大松再無法行動。另一根飛到了月灼華的頸處,讓他也無法再逃!
月灼華感覺又是一陣酸麻疼痛感走遍全身,越想動越痛。徐清身影飛出,卷著他御起絕眥,飛行而走。空中回眸望向影聲,眼神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