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我心懷山,山中有杏(2)
- 我與萌仙有個約定
- 嘉彌
- 2096字
- 2019-11-09 00:00:00
“我沒有克死他們,沒有……”
少年的阮懷山哽咽地哭泣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忽然聽到一道空靈的少女聲音,輕輕問道,“你說你沒有什么?”
阮懷山猛然驚醒,睜著迷瞪瞪的眼睛,竟然看到一個小小的穿著黃色衣裙的少女,跪坐在他身旁,正歪著腦袋看他。
阮懷山嚇得用沾滿了泥的手揉了揉眼睛,以為這是幻覺。結(jié)果,眼睛被揉得生疼,眼淚都流了出來。
少女低聲一呼,“哎呀,你怎么又哭了?”
……又?少年腦中迷迷糊糊地閃過這個字。被她問了,只好怯怯地答道,“我……我眼睛疼……”
少女不客氣地一笑,“笨!誰讓你用這么臟的手揉?沙子都揉進去了吧。”
阮懷山窘迫地漲紅了臉,訥訥地不知該不該說話。
一片朦朧中,只聽女孩清脆的聲音放大了,幾乎就湊在他耳邊說,“不要動。我來幫你吧!”
阮懷山一驚,剛要擺手搖頭,臉忽然被一雙冰涼的手捧住了,眼睛處吹來一陣陣輕輕的涼風。
少女在他的眼睛上吹著氣。阮懷山尷尬地想鉆進地里,還想跟她說,這樣是沒用的。但是,他卻像是被施了法術(shù)一樣,身體僵硬不能動彈,嘴巴也發(fā)不了聲音。只能僵僵地定在那里。
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質(zhì)香氣,與娘親用的胭脂不同,那是一股十分清雅的、聞起來令人精神一振的舒爽氣息,清新怡人。聞著這股香氣,他緊張的心情漸漸得到了安撫,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放松。
少女在他眼上吹了大約有十來秒,漸漸的,眼睛刺痛的感覺竟然真的退去了,少年心里驚駭不已。
那雙冰涼的手終于撤走了,少女語氣輕快,“好了,你可以睜開了!”
阮懷山慢慢地睜開了眼,視野從一片模糊慢慢變得清晰,少女的面容也在他眼中越來越清楚。
那是一個,好看得一時讓他不知用什么來形容的女孩——她有著最明麗的笑容,流光溢彩的眼睛,像一抹明亮的陽光,忽然闖進他的世界中。
那樣猝不及防。
那樣永生難忘。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把她的模樣畫下來。
……
阮懷山大口地呼吸著,感覺心跳如鼓,呼吸困難如要死去一般。
少女睜著那雙流光似的眼睛,好奇問他,“你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阮懷山害怕她又湊過來,忙擺著手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急切地想要逃走,誰知少女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又將他定在了那里。
阮懷山臉色爆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你……男,男女授,授受不……”越往后,聲音說得越小。眼神亂飛,一點也不敢看她伸出的藕白的玉手。
女孩卻沒理會他的別扭,自顧對他道,“你這么快就要走啦?好久沒來,這回怎么不多陪我一會?”
阮懷山聞言頓時瞪大了眼,驚道,“我沒有!我,我是第一次見……見你……”
少女瞇瞇眼笑望著他,忽然松開了手,一直往后倒退。少年順著她看去,視角逐漸被拉長,看到了她身后的銀杏,幾片金色的小葉子簌簌隨西風飄落。
少女娉娉婷婷地立在樹下,沖他淺淺地微笑起來,頰邊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我就是銀杏呀,也叫白杏兒。你以前,很喜歡靠在我身上的。”
少年阮懷山嚇得目瞪口呆。心臟怦怦劇烈跳動著,他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你是……妖精?”
白杏兒輕輕抬起手,無數(shù)杏葉從樹上掙動著飄下來,像磁鐵似的依附在她手上。她微微偏頭,將手一揚,那些杏葉忽然沖他而去,連帶著落在地上的厚厚一重也一道被卷起,氣勢洶洶,像一面金色的高墻推了過來。
阮懷山臉色一白,下意識要跑,但是卻嚇得提不起腳,只能呆呆地站著——被看似兇猛的杏葉溫柔地撲了個滿懷。
銀杏葉漫天飛舞,而阮懷山……整一個像是“杏人”一般。白杏兒看著他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來,頰邊梨渦若隱若現(xiàn)。
“歡迎你,我的……小懷山。”
……
阮懷山下了山,既興奮,又不安。回到家中,祖母正在低頭刺繡,他躊躇著站在不遠處對她說,“祖母,我,我今天……遇到妖了……”
“她說,她想和我……做朋友……”
蔣氏刺繡的手一頓,繡花針刺破了她的手指,嫣紅鮮血瞬間損壞了半成的繡品。阮懷山眼皮一跳,只見祖母原本溫和的神色淡去,面無表情地將繡品扔在了地上。
“你答應了?”
印象中,祖母對他十分嚴厲,但是從未露出過這樣冷厲陰狠的神情。
蔣氏冷著臉,沉聲道,“你別忘了,你父親就是在征伐妖精時,被妖殺死的!”
阮懷山慌亂搖頭,急急想要辯解,“可是,她……沒有……!”
蔣氏的神色愈發(fā)冷凝,目光如鉤地盯著他,忽然道,“過來!”
阮懷山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但是他無法拒絕,只能慢騰騰地過去。
一到蔣氏跟前,蔣氏揚起手,干脆至極地揮了他一巴掌。這一下,用足了力氣,直接把他掀翻到了地上,臉瞬間高高腫了起來。阮懷山被打蒙了,眼淚率先無意識地流了出來。
只聽蔣氏在他頭頂冷酷地對他說,“你若敢與妖精有任何交集,我就沒有你這個子孫!”
……
阮懷山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內(nèi),被迫盯著書卷看。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半邊臉還紅腫著,眼淚卻已流干了。
他無精打采地翻著書,時不時抽搭一下紅紅的鼻子。在他揉了揉自己眼睛時,忽然想起了銀杏。
心里不禁有些發(fā)苦。那真的是,世上唯一一個會那么溫柔待他的人了。她對他微笑,傍晚的時候和他一起躺在樹下看夕陽……像很久之前母親做過的一樣。她聽他訴說那些埋藏在腹中已久的苦,伸手變出一個小小的白果,塞進他嘴里,“吃這個吧,甜的!”
他囫圇咬下,果然有一股甜津津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開,讓所有難過悲苦都不值一提。
吃到第三個時,她卻不給了,對他笑著眨了眨眼,“銀杏可不能多食。你若還想吃,那記得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