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尋人。”

飛雪吞吐說完，忽然福至心靈，雙眼發亮地看著蛇君，有些激動地問，“你不是對森林很熟悉么，那你能不能幫我尋他？”

“何人？”蛇君才問出口，便想到了，陰陽怪氣地說，“就是你先前拋下吾、急著去見的人？”

飛雪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蛇君臉色微變，眼神都嗖嗖冷下好幾個度。

語氣不爽地問，“找他做什么！”

飛雪道，“他叫阿淵。我答應了要保護他。”

蛇君面色怪異，眼珠轉了轉，忽然說，“昨天，有一個弱小的人類來求拜吾，把闖入森林者都殺干凈。”

飛雪微愣，“是誰？”

“不知道。打不過吾，就跑了。”蛇君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不過，至少知道，有人想殺你們。”

“不是我，是他。”飛雪想起初次見沈淵時，就是他遭到數十妖獸圍攻的場景，頓時蹙起了眉，“那他如今被擄走，豈不是很危險……！小蛇——？！”

蛇君忽然撇開頭，雙手抱胸，冷酷地說，“吾不干！”

“為何？”飛雪鎖緊了眉頭。

蛇君語氣酸溜溜，“把他找回來，你又要拋下吾了……吾才不找！”

“況且，森林中那么多妖獸野獸，誰知道他碰到了什么？說不定，早就被啃成骨頭渣渣了……！”

飛雪握緊拳，怒道，“不許這么說！”她背過身，“既然你不幫忙，那便算了！我自己找。”

蛇君手指蜷緊，臉色忽變了變，看著她的背影，干澀問道，“你……又要為了他，不要吾了？”

飛雪顧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著，每多說一句話，阿淵便多一分危險。于是對他道，“我現在很擔心他。對你，沒有這份心思。”

地上玄冥似乎有所感應，微微震動幾下，自動浮起跟了上去。

蛇君的手，忽然松開。他落寞地站在原地，垂下頭，周身浮動著寒冷的氣息。而飛雪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蛇瞳微微縮起，涌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僅因為他不幫忙，她就這么干脆地扔下他了嗎……？

一點點的吃醋，都不容許么……

“嘶……嘶嘶……”

不知何時，空地四周爬滿了許多五彩斑斕的蛇類，嘶嘶地吐著信子，望向站在它們中央的蛇君。

蛇君冷冷地吐出命令，“去找！”

小蛇們嘶嘶響應，而后分散，窸窸窣窣地往來時的密林爬去。

……

飛雪走著走著，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小蛇。他看上去，真的很想跟著她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可她，剛剛卻因為生氣，遷怒他了。

被丟下的感覺，一定很不好。

飛雪回想起來，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可當她回頭望去，全是樹樹樹樹樹——她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而且，小蛇也不會在原地等她吧……

飛雪想了想，一嘆，放棄了回去的想法。

在森林里漫無目的、像只無頭蒼蠅似地胡走著，一直走到天黑。

森林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天空，哪怕一絲一毫的月光也不能透進來，密林中只剩下純粹的黑暗。飛雪累得走不動了，癱坐在地上，在黑暗中縮起身子，第一次有了一種，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阿淵的想法。

雖然只是認識短短兩天的凡人，可是她喜歡他在身邊的感覺，喜歡逗弄他，看他窘迫時的樣子，看他對著她無奈地笑。

他會摸她的頭，輕聲喚她“阿雪”。

因為這些，所以他對她來說，是不同的。她不想失去這個人。

夜里寒涼，一陣冷風吹過，飛雪打了個噴嚏。然后，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飛雪摸摸肚子，正想起身，黑暗中忽然有一道嘶嘶的聲音。

蛇？

飛雪腦中正閃過這個想法，面前不遠處的黑暗亮起一雙幽瞳，少年緩緩走近，抱著手臂低頭看她，冷嗤道，“傻了么？餓著肚子坐地上吹冷風？你就是這么尋人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比起白天時，他的態度變了許多。

“小蛇？”

飛雪喚了一聲。

“是我。”他懶洋洋地道，“你還看得見么？我領你出去。”

“還行。”能看得見一些。

“那就好。抓住我的手。”說著，他對她伸出了手。

飛雪望著那只手，愣了愣神。眸底有光微微閃過。

蛇君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道，“你到底看不看得見……”

話音剛落，手心一重，一只微涼的手放了上來。飛雪吸了吸鼻子，低聲道，“謝謝你，小蛇。還有……對不起。”

“白天我是氣昏頭了，就那樣把你丟下，對不起。”

空氣中，一陣沉默。

蛇君握住了她的手，率先往外走。他輕嗤了一聲，“我又不是非跟你不可……！”

但話歸這樣說，他的唇角，還是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

他淡淡道，“不過，既然你誠心悔過，那就再也不許有下次了。”

“不然的話，我就咬你，讓你中毒全身潰爛而死。”

飛雪笑了笑，“這么兇？”

蛇君一哼，手里將她握緊了，“就是這么兇！”

黑暗的森林里，蛇少年領著她往光亮處走去。兩只冰涼的手握在一起，卻讓人感到溫暖。

飛雪半是玩笑，半是鄭重地道，“那好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蛇。”

……再也不會，那么輕易地把你丟下了。

蛇君微勾了勾唇角。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無論你粗心地丟下多少次，吾都會再一次——找到你。

這算是，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