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的時候，風蕭蕭讓陳鐘帶人回赤城找一些大車過來，他讓姚翼等人收拾散落滿地的南睺兵器。

“你沒事吧？”趙統領問。

“沒事，你們情況怎么樣？”

“我們大概死了幾百人，傷的沒有統計。”趙奇鄭威所帶的兵士是正面硬抗，遇上強悍的敵人只能硬拼，所以有些折損。

“那就好。”是戰爭就會又死亡，這一點風蕭蕭非常清楚，好在戰損不大。“這次大敗之后，估計南睺人應該消停一段時間了吧？”

“應該吧。這次折損將近三萬，估計永嘉的兵力差不多都要掏空了。”趙奇道，“如果升到萬夫長你有什么想法？”

“那些不是我考慮的。我只是不想讓兄弟們死在我面前。然而，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攻出城以后竟然后面的人沒有跟上，害得我們孤軍陷入重圍。我戰死了幾十個兄弟！”風蕭蕭痛心疾首。

“這事我和你鄭伯也在猜測。應該是有人故意的。但現在……卻查無實據，猜測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只能通過軍部的關系，直接上書說明此次戰斗的過程，希望能還你一個公道。”趙奇也是長吁短嘆。

風蕭蕭有些蕭索的說：“如果真正的有計劃、沒有絲毫個人感情的因素在里面，完成任務，我責無旁貸。但是，這種情況很讓人痛心啊。”

“確實！戰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意義。”鄭威道。

“你變了！”趙奇難以置信的說，“你跟以前不一樣。至少，我從你的話里聽出了責任和擔當。不再是以前那樣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人是會變的，不是嗎？說不定你、我、他們每一個人，有一天都會變得讓人驚奇。”

“我相信，你會變得更加讓人驚喜。其實你父親對你一直都抱有很大的期望。”

“呃……我父親？他對我抱有期望？”說到父親，風蕭蕭有些怔了。

“是的，只是你母親的事情，讓他變了。這么多年了，連我都沒見他笑過。你要知道，在那之前，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但是，在他心里，不管你怎樣頑劣，他都一直看著的。”

“哦……趙叔，你能給我聊聊父親的事嗎？”

“嗯，怎么說呢？你母親一直體弱，生下你以后身體更是每下愈況。她去世的時候你才兩歲，你父親本來很疼愛你的，但是你母親去世之后，他十分傷感。可自從母親離開之后，你父親就像變了一個人。能也因此對你的關心就少了很多，所以，我很是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父親從來沒有跟我提起我母親的事。”風蕭蕭回憶著道，“自我記事起，就跟一群小屁孩混在一起，很少看見我父親。懂事以后，發現每天圍著我的人其實是怕我父親，或者是貪圖我那點銀兩，很少有真心對我好的，只有姚翼是個例外。在我心目中，他好像一直都比較嚴肅。”

可能天運弄人，風家一直人丁不旺，數代單傳。但自有一股文人之氣，見識智謀自然不差，所以一直在軍中擔任不大不小的官職。風蕭蕭的爺爺很早就戰死，風蕭蕭的父親風月玄那是才十多歲，沒有了管束，一個人跑了出去。幾年之后突然回到赤城，并帶回了一個漂亮而柔弱的已懷身孕的女人，就是風蕭蕭的母親。回來不久便生下風蕭蕭，而身體卻越來越虛弱。風月玄想盡了辦法，還是沒有留住她的性命，在風蕭蕭兩歲的時候，便撒手人寰。風月玄從此變得比較冷漠而兇狠，卻因屢立戰功，逐漸升到赤城守軍統領位置。

“我母親叫什么名字？”

“姓姜，名如雪。這個事情我也問過你父親，他只告訴我你母親是京城一個大家族子弟。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京城？”風蕭蕭知道，帝國的首都都是稱為都城，京城只有東勝王朝的首都洛城才這樣稱呼的。

“是的，京城。你父親原話是這樣說的。他們回來之后，你父親對所有人都隱瞞了母親的姓名，大家都叫雪姐雪妹雪姨等，我想你父親也故意隱瞞一些東西。你母親的名字除了你父親外就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我高祖他們得罪了西鳳國王逃離都城？”

“具體情況確實不清楚，可能只有你父親才明白。可惜去年他……我和你鄭伯伯只是希望你能平安的活著。”

“哦。”風蕭蕭有些失神。沉思起來。趙奇也是一時無話。

就在他們閑聊之際，西鳳軍士們已經打掃完戰場。南睺軍一萬多尸首都被梟首，血肉模糊的頭顱堆成了幾個山丘。軍士將無頭尸體集中在一起，覆上干草樹枝，一把大火之后，全部化成了塵土。

趙奇讓手下將全部戰利品分出一半給風蕭蕭他們。這次戰斗能夠大獲成功，多虧風蕭蕭他們火燒糧草亂其軍心使得南睺人不得不撤退，然后在途中設伏截擊，才得以全殲南睺軍。

風蕭蕭領著眾人將戰利品裝了滿滿的十幾大車。跟著大軍，浩浩蕩蕩的往赤城而去。這次繳獲的兵器上萬把，融化后至少七八萬斤鐵，拿出一半抵作鐵匠鋪的工錢外，足以分別打造一些新式兵器。

西鳳配備給他們的制式兵器完全不考慮實際戰場環境和對手，因此，他想讓手下的人換裝環首刀、尼泊爾彎刀和諸葛弩。這是他剛才在收集南睺兵器時，幾經思量后才決定的最適合目前他們使用的裝備。風蕭蕭知道，這些兵器在這個世界絕對是大殺器。

“風哥！”姚翼湊了上來，“這次回去，你是不是要升官了？

“這個難說。怎么了？你不想跟我了？”風蕭蕭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們都要跟著你！”姚翼掃了其他人一眼，“剛才我們都說了，不管你升不升官，我們都是你的部下。你們說，跟著風哥，我們打勝仗是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要我說，跟著風哥哥，有吃又有喝！”

一群人大笑，同時吼道：“跟著風哥哥，有吃又有喝！”

風蕭蕭大笑。“你放心你老娘？不說這個了，這樣，回城之后，你們把這些沒用的南睺兵器全部送到力伯的鐵匠鋪，我準備給你們做一些好東西。到時候打勝仗就更容易了。不過這個事情暫時保密。”

終于回來了！

中午時分，他們回到赤城。風蕭蕭跟著趙奇鄭威一道去赤城守備府復命，其他人遵照風蕭蕭的命令，分別趕著大車去了。

來到守備府，齊燾早得到消息，帶著一眾千夫長及幕僚在府里等著他們。眾人躬身見禮后，齊燾問道：“戰況如何？”

趙奇上前一步，大聲回道：“稟告大統領！因為百夫長風蕭蕭小隊的截擊，所有潰逃的敵人除了黎少雄帶著不到一千人逃脫外，已經全部擊殺。風蕭蕭部此次行動共剿滅南睺軍近萬。且自身無一人陣亡，僅重傷一人，輕傷可以不計。”

大堂上不知情的千夫長等人倒吸一口氣。

齊燾也是大吃一驚，盯著趙奇道：“你可知謊報軍情的后果？”

“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有首級為證。”趙奇大聲回道。

齊燾望著風蕭蕭道：“風蕭蕭，你將戰況詳細說一遍。”

風蕭蕭上前，躬身一禮，然后昂然而立。將本次戰事有條不紊的敘述了一遍。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時候才明白，風蕭蕭他們這幾日做了什么。

“我很有幸和我那些赴湯蹈火的兄弟們一起，齊心戮力，取得了這次戰斗的勝利。全部情況就是這樣，請大人明察！但是，我部奉命出城后后續部隊為何不聲不響的撤退了？此事我需要得到答案！”風蕭蕭最后說道。

“此事我已向魏統領征詢過，當時的情況是，你們已經驅逐了攻擊城門的部隊，本來應該退回城內。奈何你們攻擊出去太遠，敵軍勢大，后續部隊不得不撤回。”齊燾有些沉痛的說道。

風蕭蕭將目光轉向了自己頂頭上司魏統領：“魏統領，如果要退回城內，也應該鳴金為號吧？為何悄悄撤回？”

那個姓魏的千夫長瞥了一眼齊燾，道：“當時我們這幾百人也是面臨南睺大軍緊逼，情況緊急，未來得及鳴金。”

風蕭蕭盯著他的眼睛。堂上頓時氣氛緊張起來。

半晌之后，齊燾才緩緩說道：“風蕭蕭，辛苦你們了。你將本次行動的寫成文書報上來。待我命人清點核查戰果后一并上報，你先下去吧。”

“是！”風蕭蕭應道。旋即轉身離開。看來，此時計較已沒有用處。這個齊燾和姓魏的千夫長二人肯定有串通。

“鄭威！你帶人去核查一下！”待風蕭蕭走出大門，齊燾稍作思考，便吩咐道。

“是！”鄭威領命而去。

齊燾沉吟了一下，掃了一眼大廳的眾人：“諸位怎么看？”

一名千夫長站出來，躬身道：“趙統領在這，應該不會有錯。雖然匪夷所思，但細想起來卻不無可能。只是兩出奇計，扭轉戰局，似此等戰功，我等真望塵莫及！”

趙奇答道：“諸位所聞和我一樣。火燒南睺輜重大營我等已心知肚明，無須多言。而他帶著幾十人隱藏在敵軍必經之路上趁亂截殺。南睺軍首級俱在，所以，風蕭蕭所述并無半點欺瞞。”

齊燾沉默了。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早知道，自己便該親率全部大軍出擊，不至于將功勞完全歸在風蕭蕭、趙奇和鄭威幾個人身上了。

堂上也一時沒人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