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融科技:變遷與演進
- 未央網主編
- 1725字
- 2019-10-22 16:11:27
“共生”生態
作為一個金融記者,最近兩三年,腦子常是分裂的。因為經常一邊采訪傳統金融機構(姑且稱他們為“陣營A”),一邊采訪互金公司、FinTech、消費金融公司(稱他們為“陣營B”)——兩個陣營跟我說的話經常在我的腦子里打架。
當討論零售端給誰放貸時——
在陣營A,我聽到的多數評價邏輯是在申請人里“挑出‘好人’(合格貸款人),給他錢”。除了看抵質押擔保,查對方流水、看還款來源也是關鍵。而在陣營B,聽到的多數評價邏輯是在申請人里“挑出‘壞人’,不給他錢”。
抵質押擔保在陣營B的話語體系里大概等同于甲骨文,甚至連還款來源都是其次,因為對于數額不大的消費貸,大部分人具備還款能力。基于大數法則,“反欺詐”成為陣營B的風控話語體系。大多數互金平臺上70%及以上的借貸損失的根源是詐騙:借款人有錢也不還給你。所以“反欺詐”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壞人”攔住。
找“好人”,陣營A在行;找“壞人”,陣營B在行。
當不良貸款率(簡稱不良率)上升時——
在陣營A,幾批業務做下來發現不良率上升了,他們通常會叫停產品。不良率數據是有隱性紅線的,不能超過了紅線。而且在陣營A,不良率會直接牽動你的撥備,你要開始計算風險資本占用,陣營A要做的計算題都在這里。
在陣營B,面對不良率上升,他們通常還是會說出四個字——“大數法則”。這不是關于不良率一個數據的靜態問題,而是息費帶來的利潤能容忍多高不良率的動態平衡問題。
如果不良率動態偏高,陣營B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叫停,而是調整風控參數模型,再運行一遍數據看看。
當要尋找自己的客戶時——
在陣營A,他們會思考自己有哪些產品,甚至有的機構還在盤算自己網點的多少,然后給自己最得意的產品貼張海報(雖然海報進化成了電子欄)。但在陣營B,說到獲客問題,被提及的往往是“流量”“入口”“場景”等新金融符號。
當面對資金成本時——
在陣營A,即便是受到了陣營B中大戶的攪局,出現了“儲蓄搬家”,監管賦予它的吸收公眾存款的職能及其所帶來的資金端優勢,依然是陣營B所不可匹敵的,當然這也是以A視風控大格局為生命線、各項風險及資本指標都有監管看守為絕對前提的。當下,陣營A中多數公司面對的問題不是錢不夠,而是好資產少、風控難、息差波動大。在陣營B,我卻經常聽到“某個模式跑通了,風控模型成立、可以上量了,但沒資金”這樣的故事。
至此,AB陣營各自的長短板也就不言自明了。設想一下,如果這些長板共生到一起,會形成怎樣的新金融?
最初,AB陣營是分裂的。那個時候,兩個陣營之間關系的主框架是競爭——一個誰顛覆誰的敘事框架。不過終究,分裂會變成合作。
大部分的A墨守成規,零售的道路越走越窄,于是他們不得不探出身來看看B;而大部分的B在大浪淘沙里,今天飛云端、明天砸地板地翻騰,監管開始趨嚴、牌照收緊,原本一些意欲大規模擴張的或是貼著邊線前行的套利空間被封堵。
于是,A開始把流量、數據、場景這些關鍵詞放在嘴上,一輪一輪的“三期疊加”陣痛后,A知道該去擁抱B了。而B甚至開始了“去金融化”的過程,一輪一輪洗牌后,以科技和數據之力開始建立以技術輸出、企業服務為主的商業模式——這成為不少金融科技公司的終極定位。
從顛覆到合作再到共生,短短幾年間,新的金融格局碰撞交匯快得超乎想象。
當五大行相繼牽手騰訊、螞蟻、百度、京東、蘇寧,大家意識到,再不跟上時代的變化,就該等著被“降維打擊”了。
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朱民在談到相關話題時有如下一段表述:以前金融機構產品的設計、生產、分管、配置、銷售完全是在一個機構內部產生和進行的,不管這個機構規模大小,生產的流程是內生的。金融技術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內生的環節,逼迫著把這個內生的環節外生化、社會化、商品化、產業鏈化。所以,金融技術把這個產業拉長、拉細,使得金融科技企業能夠通過專業化和細分市場并入供給鏈。這個鏈條產生了一系列變化,具體包括成本的商品化、利潤的共享化、風險的共擔化、合作的伙伴化。
陣營A有無可比擬的資金優勢、品牌優勢、合規性和整體上的風險把控;陣營B有基于數據的風控、基于線上流量或場景的獲客,且對于A曾經無暇問津的長尾,成熟的B已經有了一套打法。
傳統金融機構和新興金融業態之間的鴻溝正在收窄,行業出現專業化的“分工”或許會成為必然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