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師，我有點事想找您。”

“嗯，什么事你說吧。”黃老師方向手中的筆，扶了一下眼鏡。

“黃老師，我找您是想問問關于莉莉的事情。”

“莉莉的事情，是學校決定的，你對這件事還有什么意見？”

“我覺得莉莉早戀雖然有錯，但是她也是受害者，學校應該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重返校園。”

黃老師低下頭，沉思了幾秒，又抬起頭對敏濤說，“你關心同學是好事，但是她自己做錯了事，就要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你明白嗎？學校做出的決定是為大家好，為了給大家一個好的學習氛圍。”

“可是黃老師，學校早戀的人又不止她一個，那個男的騙了她，為什么她還要受到懲罰，而不是保護呢？”

“早戀本身就是錯誤的，莉莉這件事搞得全校都知道了，不可能不處理的。”

“黃老師，什么叫全校都知道，難道不是她們傳的流言嗎？不是她們先動手的嗎？就算吵架，也是我們幾個，莉莉都沒有參與，憑什么受罰的是她？還有憑什么她未成年就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是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黃老師發怒了。

“那欺負莉莉的那個男的呢？他躲起來就可以了嗎？還有挑釁莉莉的付婷婷呢？他們不要對自己的錯誤負責嗎？老師，我不明白，未成年的殺人犯都可以從寬處理，那未成年的受害者為什么要替大家的錯誤負責？”

“魏敏濤，你這是胡攪蠻纏，是非不分。林莉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付婷婷挑釁吵架也通報批評了。況且，林莉退學不是學校的決定，學校只是遵從她父母的意愿讓她選擇自己退學。”

“你說什么？”敏濤不相信退學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學校是教學育人的地方，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學生的，除非他自己要放棄自己。”

面對班主任的義正言辭，魏敏濤不知道要如何替莉莉討回公道。去之前，她說公道自在人心，可是人心呢？大家不過就是為了讓事情變得更簡單，為了減少自己的麻煩，用所謂公正的言辭來掩蓋自己的軟弱和虛偽。

“我不相信。”

“那你可以自己去問問，敏濤，班上任何一個同學出事都不是老師想要看到的，老師把每一個同學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會去問清楚的。”敏濤眼睛濕潤，手握拳頭，氣憤卻又不知道從何發泄，事情的進展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似乎變得更加復雜了，復雜到她有點分不清誰說的才是真相。

去找黃老師之前，敏濤找過我，要我一起去，可是我拒絕了。拒絕的理由是，當初我們在為她戰斗的時候，她自己卻躲起來，我不想再為她做無謂的戰斗了。我告訴她，如果莉莉自己哪怕付出過一點努力，我都會站在她身邊，為她去向全世界討公道。

敏濤心里清楚，如果我不參與這件事，那么她們就更不會參與。

敏濤堅持說服我，大概說了半小時，見我無動于衷。她忍不住破口大罵，“難道你要讓那些垃圾瞧不起我們嗎？”

“可是在別人眼里，我們才是垃圾。”

敏濤幾乎啞口，我不想和她繼續爭辯，在沒有結果的事情上做過多的努力，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被我的理由拒絕后，她似乎有點意識到這件事不是自己一個人可以解決的，莉莉她作為當事人，她的想法呢？

敏濤的急性子讓她不容多想，她必須為此討一個公道，即使沒有結果，至少自己為此努力過了，便問心無愧。

可是在我眼里，她所謂的問心無愧不過就是自討沒趣。

當她一臉失落地回來，我就猜到了結果。

若有所思的她，不像平時那般將情緒直接吐槽出來。這畫風似乎不對，難道發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嗎？

大家沒有和她一起去和老師理論，心理上的弱勢和愧疚，讓大家不敢多問。

沉默讓彼此都極為不舒服，必須有人打破這種尷尬。

“班主任說什么了？”我主動打破了尷尬的氛圍，但似乎讓局面變得更加焦灼。

“我不想說，反正你們也不在乎。”

“班主任那邊沒戲的，莉莉自己都放棄自己了，我們又能怎么辦呢？”

敏濤突然就流下了眼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我不懂敏濤想要表達我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莉莉主動退學的事？”

“主動退學？”我們幾乎大吃一驚。

“怎么可能？”

“對啊，莉莉怎么會選擇主動退學？不可能。”

大家都對此表示懷疑。

“班主任就是這么說的，余楚楚，莉莉平時和你關系最好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會去問個明白的，這件事我一定會弄清楚的。”

壞消息總是來得快，還沒等我去找莉莉，莉莉跳河自殺的消息就降臨了。

我們想著偷偷跑到醫院，看她，安慰她，讓她重返校園。

可是當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們發現原來在校園里的閃光少女，失去了她原有的光輝。她的氣色和醫院里的床單一樣，讓人感到壓抑黯淡。

最終我們誰也沒有問出口，關于那個問題似乎不再重要了。

是啊，還有什么比活著更有意義呢？

我們選擇沉默，并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勇氣去面對現實，只是現實太殘酷，我們缺少的是對抗現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