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德星之夜,萬籟俱寂,難得的寧靜,有高樓居于若德星中心,層數有九,雕廊畫棟極盡奢華,如人夢中之塔。
高樓中收藏著諸多珍稀的典籍與珍寶,一入此門,不枉此生。
高樓的最高層,燈火晃動,長歲行立于窗邊,看著宇宙星海微微喘息,他蹙著眉,一臉憂心:“宇宙強者角逐,從來都是血海尸山,我為蕓蕓之一,弱小無力,只能作藤花攀附......”
他關緊門窗,走近房中,手中變出一精致的寶盒,盒中生長著的是黑色的透著血腥味的苔蘚,它是浴血而生的。
丈歲行將其捏出一寸,放于燭中燃燒,鬼魅魔影瞬間充斥整個房間,房內金色的紗簾狂舞不止,此時,夜君出現在了丈歲行的面前,所有的燈火瞬間熄滅了......
“喚影之法......沒想到夜星沒落至今,還有人記得......”空蕩蕩的黑色斗篷漂浮在丈歲行眼前。
丈歲行躬身行禮:“在下恭迎夜君。”
“血苔,長得真茂盛啊......”黑色煙霧圍繞著寶盒里的血苔,“夜星未沒落前,血苔到處都是。”
“只要夜君想,血苔可再度茂盛。”
“你找本君來,目的不簡單啊。”
“宇宙之中可與妖域對抗的只有夜君,在下無意中得知,妖域大業將成,在下惶恐不安,宇宙中的安穩不到須臾便要為那妖物所毀,在下不甘,只得來求夜君,救救蒼生。”
“烈月不死,妖域不滅,我對他也是恨之入骨。只是如今我也有心無力了。”
“夜君可言明,在下赴湯蹈火為您辦到!”
“我只剩一個虛空靈息,我需要一個身體容納我的靈息,也需要上好的丹藥來治傷......”
丈歲行畢恭畢敬依附著這株強枝:“夜君若在這朔星樓有看的上的東西,盡數拿去,至于您要的身體,在下會替您辦到。”
黑洞洞的房間,門窗緊閉,卻陰風呼嘯......
冰宮外,安得猶豫著終于停下腳步,烈月走在她前方三步遠處:“為什么不再跟著?”
“為什么留我到現在還不動手?”
“什么?”
“就像在冥星取冥火一樣,為什么不取走我的魂火?”
“還不到時候。”
“那是什么時候?”
烈月轉過身看著安得說:“怎么,迫不及待的想送死?”
“對我來說,那是最輕松的結果。”安得說道。
“你可想好了?”烈月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安得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他終于下定決心,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動手吧。”
寒煙起,繞著安得的身體,安得很冷,可是生命最后的觸感讓她無比的留戀與珍惜,烈月一開始并未要她的命,她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在被一點點的抽離,安得猛然睜開眼睛:“你干什么!”
“你的雜念污了魂火,我需要洗凈你的記憶,再取魂火。”烈月回答的生硬,冷酷。
安得的心像是落下了萬丈深淵,在荊棘里摸爬滾打著......眼前的人怎么就變了,所謂的永恒,就真的不尋在,就真的不堪一擊嗎......
寒煙纏繞著她的身體越來越近,她感覺自己的溫度在慢慢的匯聚一處,與生俱來的魂火在隨著身體的僵硬而慢慢抽離......
“阿月......你為我藏起來的星星我看到了......”安得不舍那些記憶,她努力的睜著眼睛,看著逐漸模糊的烈月的樣子,“其實,我不舍那夜你背著我,你眼里也是星河萬里,美不勝收......”
烈月的心驟然疼痛,可是他能忍,他不能讓安得看出一點不舍,他不能再縱容這顆心讓妖域繼續飄零。
安得在越來越冷的寒煙里化作了一尊冰冷的雕像,紅色的魂火飛落烈月的手心,周圍安靜下來,靜的讓人不敢呼吸,忽然那尊雕像處落下了一顆紅色的仙珠,那是烈月獨有的仙珠......安得沒舍得用去九顆,自己偷偷藏了一顆。也許她早就發現,烈月還在,只是愛她的那個魂魄已經不在了......仙珠滾落冰冷的地上,清脆像水晶做的鈴鐺,如同初見那一眼,清澈動心。仙珠落地,雕像瞬間便碎了,滿地的碎片,像是被摔碎的晶瑩水晶,漫地無人收。
烈月只輕輕揮袖,寒風來,一切都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烈月回到冰宮,腳下卻被冰藤絆了一下,他重重的的摔到地上,他有些慌亂,緊緊的捂著胸口:“這一切不是如你所愿嗎,一切的籌謀,不都是為了讓妖域重現嗎?她的魂火比炎卿純凈,所以,炎卿去了九世之后,她來到了你的身邊......妖域重現大計整整提前了九世,你又痛什么!你還痛什么!”烈月狠狠的斥責著妖心上附著的那個靈魂,他不自覺的流出了眼淚,慌恨中抓起地上的酒壺,痛飲起來,烈酒如冰,入喉不溫,他苦笑著自言自語著:“妖者,異也,異者,孤也......”烈月躺在冰色地上,笑著沉沉睡去,淚痕還掛在眼角,藏在胸膛里的真心,早在他決心犧牲的一刻就毫無意義了......
在宇宙亂像里,有關的,無關的,無辜的,罪惡的,都難逃這場漩渦,每個人做的決定都不能回頭。
若德星野林盡頭一處長河邊,蘆葦蕩蕩,與荻花相似,卻不似荻花凄涼。
“身似蘆花,隨風而動,借風而去。”他的目光里藏著鋒利,“你不愿我幫你,那我就代替你......你籌謀許久,不肯動手,不就是為了那個女人嗎,既然你醉心情愛,那就為我鋪路,我替你動身......妖域是要存在就好,無論是誰,都沒關系......”
“少年好志向。”
那人話音剛落,一把銹跡斑斑的劍就已架在了丈歲行的脖子上。
丈歲行冷靜的很,他打量了一眼無岸的銹劍說道:“少年既有通天的魄力與膽識,為何用一把銹劍呢?”
無岸并不打算聽他講話,劍刃已入喉半分,丈歲行即刻躲開繞至無岸身后:“今日野林一幕,在下看在眼里,烈月看似殺伐果斷,實則,憂柔多情,全然不似少年你,有真正的王者之風。”
劍鋒再指丈歲行,無岸怒道:“不許詆毀我師父!”他出劍霸道,可丈歲行躲閃之術也是無人能及,無岸心態不穩,丈歲行閃躲如風,無岸不久就被自己消耗的疲憊了。
“他決絕而走,虧你還拿他當師父。”
“他的法力無人能及,你休想打他的主意。”無岸邊平復心緒邊說。
“妖心乃眾妖靈氣所化,他們都在隨烈月流浪著......在宇宙中,有一星系是烈月為防萬一,私藏秘術典籍之處,那里有解開妖心咒術的方法。”
“什么意思?”無岸轉身看向丈歲行。
“意思就是,妖心非烈月可駕馭,解開咒術,它就是你的。”
“你冒死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無岸疑惑的問。
“英雄抱憾死,在下著實不忍。”丈歲行心機深沉。
轉眼間,丈歲行不見了,蘆葦蕩沙沙作響,水中偶爾有魚兒跳動的聲音。無岸擦去了額角的汗,失去力氣坐在地上,宇宙星體位置大變,不知何處穿來的寒光照在了蘆葦長河,無岸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低頭看著手里這把銹跡斑斑的劍,想起從來水喬星上,與師父相伴的日子。
那時,他給烈月亮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月牙劍,劍體纖瘦,輕若荻花,他信心滿滿的與烈月切磋,可不到一招他就落敗,連劍都被打落,掉入滄海了。烈月跳入滄海替他撈回了劍,從此,他將劍珍藏起來,在水喬星半點舍不得用,久而久之,銹跡斑斑......
烈月落在寒山下,第一個遇見的人是無岸,無岸是妖域毀滅后一直在尋找家的妖......
他本想著會和烈月一起回家的。沒想到卻因種種分道揚鑣......
他慢慢走到河邊,坐下身子,將劍浸入水中,利用水中巖石慢慢磨去劍上的銹跡,劍刃越來越鋒利......終于,劍映著寒光照出了他的眼睛,竟然與劍刃一樣鋒利,可為什么他會流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