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言

01

我2009年來北京，因為沒有大學文憑，求職屢屢碰壁。

而跟我同一年來北京的老張，運氣就比我好得多，他找到了一份朝九晚五不加班、旱澇保收有雙休的好工作——某國營型超市的庫管員。

現在想來，這份工作真是悠閑到不可思議，早上九點上班，開始盯著攝像頭監控器，玩手機。中午吃頓工作餐，下午繼續盯著監控，玩手機。玩到六點下班，回到員工宿舍里躺著，繼續玩手機。

在北京的這些年，他玩過的手機由諾基亞換到摩托羅拉，再由摩托羅拉換到三星，再由三星換到小米華為，但面前的那塊監控屏幕和屁股下的椅子依然雷打不動。

這期間，他僅漲過一次工資，五百塊。

后來，那家國營超市倒閉了，原倉庫搬進了一家電商公司，他們的監控全國聯網，不需要人整天坐在那兒傻傻地盯著，于是，老張失業了。

沒有其他技能的老張，難以再找到如此悠閑的工作，晃蕩了小半年后，無奈離開了北京。

走的時候，他抱怨說，北京的生活成本太高了，房價遙不可攀，霧霾嚴重，活著太累。

他站在西客站的自助取票機前，擺弄著那臺機器，搞了半天愣沒明白怎么用，最終，他感慨：北京不歡迎我了。

每天都有人離開北京，可是，不只北京，在我河南老家，我的同學們畢業后去了省會鄭州，待上幾年，如今，依然有留得住的和留不住的。

再往遠了看，美劇里那些去紐約、洛杉磯想成為大律師的年輕人，日劇里那些去東京、大阪高喊著“我要做全國第一的漫畫家”的年輕人，韓劇里那些去首爾、釜山要當大明星的年輕人，他們和我們的生活沒有區別。

人類的發展就是一部遷移史，一個蘿卜一個坑。每個人都是一根蘿卜，生下來就是要找到屬于自己的那個坑。

02

而這個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的。

著名的懸疑小說家蔡駿老師曾講過一個故事：他十八歲那年為了找工作，把兩千個民用電碼背得滾瓜爛熟，終于學會了如何使用電傳打字機。

結果，他剛從學校畢業，BB機普及了。

民用電報這個行業連帶著教他技能的那所電報學校，一夜間徹底消失了。

春節期間的熱播電影《乘風破浪》里，彭于晏為了能給妻兒老小留下筆財富，就囤了一屋子的BB機。結果，他剛入獄，移動電話普及了，BB機也被淘汰了。

小學時候，我叔叔開過一家碟吧，他進了上千張碟片，分門別類地碼放整齊，又租了間五百平方米的大房子，隔成了數十個小單間，來店的顧客只要花上兩塊錢，就可以躺在沙發上愜意地看完一部片子。

結果，他的碟吧剛開沒一年，網吧普及了。

再也沒有人去他店里看莫名其妙的影碟，他破產了。

我剛到北京那年，還在用一臺諾基亞，它不能上網，更連不上WIFI，只能打貪吃蛇。

訂飯時，我要一手拿著它，一手拿著外賣單給飯店老板打電話念拗口的菜名。

它也不能看新聞，我每天的資訊來源是在地鐵里領的公交早報。

如果加班到很晚，想打車，只能冒死沖到東三環主路上，給司機“作揖”玩命攔車，沒有一款神奇的應用告訴你，接你回家的車離你還有多少米。

短短幾年，地覆天翻。

諾基亞躲在富士康的代工廠里茍延殘喘，地鐵里的免費報紙消失不見，飯店再也不印發丑陋的外賣菜單了，當年囂張的出租車司機現在每天怨聲載道，痛罵著被網約車司機搶走的訂單。

如今，我們的衣食住行，全都能通過一部手機來解決。

去年年底，零售連鎖巨頭沃爾瑪公司宣布部裁員七千人，而裁員主要的方向是各分店的會計部門以及審計人員。

而裁員的原因是，沃爾瑪管理層認為：

對于這些傳統工作，使用計算機自動化能大幅提高效率，且更節省成本。

與此同時，世界四大會計事務所之一的德勤也宣布，將人工智能引入會計、稅務、審計等工作當中。

一時間，“人工智能威脅論”甚囂塵上。

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大勢所趨。

如今社會已全面進入信息化時代，音樂、電視、媒體、票據等均已由數字信息存儲。

而在這個過程中，信息收集、處理、存儲等工作完全沒必要再由人類去完成。

這些從事簡單工作的勞動力早晚要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還有更多的變革即將到來：

特斯拉的自動駕駛已能夠徹底替代人類開車；

亞馬遜的無人送貨機正在搶奪快遞員的飯碗；

甚至，連你家門口的面館都開始使用刀削面機器人做飯了……

極端快節奏的高科技發展正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消滅那些坐吃等死的人。而在看這篇文章的你，擔不擔心一覺醒來，被機器人取代了工作？

03

而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里，有人適應不來，離開了它，也有人留在了這里。

前兩天，我一哥們兒在順義買了房。他沒有創業，也沒有暴富，只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工作。他上班的頭兩年，完全沒跟我們聚會過，終日都在加班。

甚至，有一年還因為高強度的工作得了胃穿孔。

就在我一直擔憂他會不會猝死的時候，他卻成為我們幾個北漂釘子戶里，第一個成功買房的人。

注意，這不是心靈雞湯。

我不想鼓吹“只要玩命工作不吃不喝就一定走上人生巔峰”的謬論。

我想說的是：

這座城市再大再無情，也總有人買得起房開得起車；有比你混得差的人，就一定有比你混得好的人。生活就是一場場物競天擇的大浪淘沙，它無關你所在的城市和你如今所處的位置。

說北京房價高漲，多看看新聞就知道，全世界的房價都只漲不跌——哦，有一個國家的房價沒有漲過：朝鮮。

而人們之所以總是把問題的矛頭集中在北京，只因為它是首都，是全國的政治文化科技信息中心，有著最好的人才教育科技等優勢資源。

而如此優質的城市環境，競爭當然不可避免的血腥和慘烈。

所以，如果你整天只是上班刷刷微博，抽空玩玩手機，逢節假日躺在屋里睡大覺……

北京的房價在漲，你的能力卻無絲毫長進。如此混上幾年后，你卻忽然發現：你跟不上北京飛速發展的節奏了。

于是，你只好蹲在原地感嘆說：

“北京不歡迎了我，不為我開天辟地了，我的夢想不能在這里變得了不起了……”

我都替北京喊冤。

04

北京在變，世界也在變。

世界變化不停，人潮川流不息。

科技的迭代和大眾的需求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中關村每天都有新的創業公司在高喊著要改變世界，地球的另一邊，美國西海岸的硅谷，層出不窮的黑科技讓人眼花繚亂，整個地球已充滿了不確定性的躁動基因。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里它又會發生什么事情。

它變化得太快。

快到你今天剛買的手機，明天就過時了；

快到你今天剛淘的衣服，明天就不時髦了；

快到你今天剛發的工資，明天就不夠花了；

甚至快到你今天剛想明白的道理，明天就不適用了。

別以為躲在溫室里日復一日地得過且過就是成長，那只是變老。

現在，你睜大眼睛看一看，北上廣是不是無時無刻地進行著殘忍的大逃殺？被淘汰的，就是那些高喊著“北京不歡迎我了”的人。

別說北京不歡迎你了，北京也不用你為它感到難過。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它每天都在殘忍懲罰不改變的人，那些固步自封、不求上進的人必將被淘汰。

如果你不能改變，就只能哭著離開。

沒有人會為你高奏葬歌，你只能在朋友圈里轉跟你一樣失敗的人寫的失敗文章。

高喊著要為北京默哀。

別為北京嘆息，北京也不需要你為它默哀。

你以為你是誰？

北京為啥總跟你過不去？

偏偏整天就針對你？

北京怎么那么閑？

還想著要逃離北上廣，去二三線城市安放青春？

05

要來你就來，要去你就去。

沒有人逼你留在這里或離開，更沒有人用枷鎖攔著你。

新事物代替舊事物是不可阻擋的規律。

而對于那些不求上進的人，即使逃離了北上廣，回到三四線城市的床上睡大覺，等到科技和技術的變革延展到全球的任意角落，你早晚也要變成一坨渣。

北京很無辜，它只是在改變、在進步。而你，只是跟不上它進步的腳步罷了。你看一看你身上冒出的消沉、頹廢，那是無辜的北京在不經意間懲罰你。

世界也在懲罰你。

因為，這個世界一直在殘酷懲罰不改變的人。到最終，你哪兒也逃不了。

這就是北京，也是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