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財神抬起手就要再次攻來，突然他定住不動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手腳不聽使喚起來，就連單純站著，也成了極為費力的一件事。

“你對我……做了什么！”

“紅梅刺拳。”老叫花子一邊捶肩一邊說，“早年間我賴以成名的拳法。唉，歲月不饒人啊，這才打了七百六十八拳就腰酸背痛了。年輕時候，我一連打出幾千拳也不會出一滴汗呢。”

胖財神瞳孔猛地一縮。

“紅梅刺拳？！”

“喲，看樣子你聽說過啊。”

紅梅刺拳是一種把內息打入對手身體里，從內而外爆發開來的拳法，中招之人往往因為周身竅穴與關節崩碎而死狀凄慘。這樣精妙的拳法并不容易練成，據說紅梅刺拳最后一次出現是在三十多年前，然后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從此成為絕響。

這拳法知道名字的人不多，真正了解其威力的人更少！不過很巧，胖財神恰恰知道這拳法。

“前輩是愔世的令主？”

胖財神話一出口，老叫花子便清楚了，此人知道紅梅刺拳絕不是偶然。

“你至少有四句話要說，我聽著。”老叫花子臉上的隨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冷，“如果不能讓我滿意，你這條命，我就收下了。”

胖財神終于還是堅持不住，整個人軟塌塌地倒在地上。

“前輩猜的沒錯，當年我遭到追殺，原本是要死的，可是有人救了我，所以我活了下來，成為了如今的胖財神。”

“當時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誰，只是按照他的吩咐，經營著商會，直到幾個月前有人來到金銘閣，他拿著塊令牌，要求我幫他找一樣東西。”

“那人是個瞎子，自稱牙刃。”

說到這里，胖財神停住了，好像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力氣。

“你只說了三句，還少一句。”老叫花子冷聲道，“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

“愔世，司徒鴻。”

老叫花子心頭猛地一顫。在之前短短的時間里，他心中閃過許多身影，唯獨沒有司徒鴻。

司徒鴻是愔世的第二令主，論身份地位甚至還要在老叫花子之上，武功、智慧與老叫花子也在伯仲之間，最重要，那是個真正有著俠義心腸的人，絕不可能跟邪佛彌勒這樣的過街老鼠扯上關系！

“敢對我撒謊，不錯，有膽量。”

老叫花子身形一閃出現在胖財神旁邊，右手提起又落下，五指瞬間插入胖財神的胸膛，再收回時，手心里已經多了一只拳頭大小的心臟。

“既然不想對我說真話，那就不用說了。”

五指用力一捏，心臟立刻碎成肉醬濺了滿地。

胖財神艱難地張了張嘴，留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話：“我沒有……說謊……沒有撒謊……沒有……”

不可否認，邪佛彌勒是個壞人，胖財神也是壞人，可是到了最后的最后，人總是希望說真話的，因為他實在已經沒有任何撒謊的理由了，即便這人直到死前都還是個壞人。

風很輕，兩匹馬一前一后飛馳而過。

馬是好馬，人也是晝夜兼程。從清徽集到金銘閣，謝留源只用了兩天時間，這不可謂不快，然而他們還是遲了一步。

謝留源抱著小建巳翻身下馬，眼前看到的早已是遍地灰燼。他放下建巳，獨自信步往前，手在倒塌的焦黑木梁上摳下一塊，在手中捏了捏，又湊近鼻子聞了聞。

“差不多兩天前燒的，我們來晚了。”

“唉，兩天兩夜沒合眼，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酒狂輕輕嘆一聲，“老謝，你覺得這會是什么人干的？”

謝留源站在殘磚斷瓦之前抿著嘴，他實在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酒狂的問題。

跟習慣先動手再動腦的酒狂不同，謝留源是個凡事都喜歡謀定而后動的人，這次任務之前，他就仔細查過胖財神的底細。姑且不提十年前的邪佛彌勒有多少仇家，單說改頭換面之后坐鎮金銘閣的胖財神，就有數不清的人想讓他死。在胖財神的授意之下，整個金銘閣明商暗匪，十年來可沒少干劫道殺人的勾當。

“既然沒辦法找胖財神算賬，不如我們就早早回去吧。我聽說臘月最近弄到了一批好酒，怎么樣，要不要讓我去偷出來，咱們一起喝個痛快？”

酒狂手舞足蹈道。

謝留源翻了翻白眼，不再理會這個腦袋里只有酒的瘋子。說話間，謝留源又見到有馬匹飛奔而來。兩男兩女，等他們走近后，謝留源兩眼不由得瞇了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

“咳咳！酒兄、謝兄，好久不見了啊。”一邊打招呼一邊靠近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寸詩，同時也是癸酉的臘月。與一寸詩并肩而行的男人很搶眼，卻是大名鼎鼎的“斷刀”葉光紀！

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愔世的第二令主“司徒鴻”和癸酉的“臘月”在找葉光紀，然而誰能想到，葉光紀就在臘月身邊。更妙的是，臘月身為殺手，葉光紀同樣身背多條人命，偏偏他們還帶著一個英姿颯颯的女捕快隨行。這三人還真是關系詭異啊。

“你們都是一寸詩的朋友嗎？”茗瀾湊過來，眨巴眨巴眼睛問。

“一寸詩？哦……嗯，一寸詩，對對對，我們是朋友。”酒狂狠狠點頭，仿佛在努力肯定自己說的話，“一寸……一寸詩是吧，我們可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他喝醉了。”謝留源拉開酒狂，自己擋了上來，“你們也是來找胖財神的？”

“是，也不是。”一寸詩瞧著滿地斷壁殘垣，不禁嘖嘖出聲，“呵，燒的可真是干凈。那位老前輩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偌大的金銘閣說放火就放火，什么都沒剩啊。”

老叫花子成名太早，一寸詩又太年輕，雖然通過傳聞多少了解了點八大高手的事跡，但那種感覺畢竟不真實。對于一寸詩來說，那些情報就像是晚上，小孩子坐在棗樹底下聽老人講的神話故事，心里總覺得傳奇驚異，卻又虛無縹緲全無半點可信之處。

一寸詩相信世上有好人，也相信世上有壞人，唯獨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人視錢財如糞土，分文不取，情愿一把火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