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先生就坐在椅子上，愣住了，先是輕哼，而后搖頭，最后笑的意味聲長。

趙全的動作很快，撥通了娘的電話，對面是秒接。

每個周末的這個點，娘都是守在電話前的。

“娘，我這邊有點事兒，等我晚點再打給你啊。”趙全對著電話說道。

“小全啊，你忙你自己的，娘聽到你聲音就安心了。在外頭千萬不要惹事，還有天冷了，衣服穿暖一點知道嗎？”

每回打電話回家，娘嘮叨的都是這些話，說不厭，趙全也聽不厭。

“嗯嗯，我知道，我掛了啊。”趙全很乖的應聲。

而后掛了電話，心情很好。

再推門而入的時候，發現在姚先生不知何時站在了窗戶前，背負著雙手，背對著趙全。

沒等趙全說話，姚先生先開口了。

而且一開口就嚇了趙全一跳。

“小趙啊，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你這個人！”

聲音很冰冷沉悶，跟之前完全兩個樣。

趙全微微一震，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笑道：

“如果有冒犯姚先生的地方，還請見諒。”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你這個人嗎？”

姚先生轉身，就那么面無表情的盯著趙全，氣場很強，威壓很重，向趙全詮釋著什么叫做不怒自威。

“請指教。”

趙全有些慌，但不至于亂了陣腳。

對面畢竟是姚先生，千億體量大集團的掌門人，一言一句都顯示著權威二字。

姚先生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就那么定定的盯著趙全，然后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泄氣。

他緩緩的走回到了椅子上，示意趙全坐下，這才開了口：

“因為你從進門到現在的表現實在是太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了，讓我抓不到你性格上的缺陷和弱點！我看過你的資料，典型的窮苦出身，小王一直在我面前極力的推薦你，說你好話，讓我覺得你是一個跟他一樣的人，想要機會，想要翻身，而我就是那個能改變你們命運的人！”

這些話不假，趙全不否定。

點頭。

然后，姚先生很不滿意趙全的這個平靜點頭，情緒突然就激憤了起來，道：

“但是你太自作聰明了，你越是努力的表現出完美，顯露出人格上的偉大，就越得不到我的青眼和優待你知道嗎？你的滴水不漏并不會讓我高看你一眼，只會讓我覺得無法掌控你，喂不飽你，擱在你身上任何投資都是極具風險性的！”

姚先生說到激動處，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全。

他的話很多，發怒的姿態拿捏得很好，說話更是條理清晰。

“我問你什么，你的回答都是那么的漂亮！關于Masya的事兒，你是不是覺得你做的很對，很突出你的高尚人格？跟我對話的時候，還設個小鬧鐘，雷打不動的給家里頭打電話，以彰顯你的孝順……你這些耍小聰明的手段，太低級了，只會適得其反，讓我越發的覺得你虛偽，你懂嗎？”

趙全臉色平靜的看著姚先生。

雖然他的內心翻江倒海，頗為震動。

眼下的這個局面，在趙全的意料之外，但細想之后，卻又在情理之中。

沒錯，趙全是救了姚先生一命。

但僅僅因為這個，姚先生就必須得青眼相待，對趙全敬奉如賓嗎？

呵呵……太想當然了！

他的那些話，在邏輯上是絕對沒問題的，想要得到他的資源培養，除了資質不錯意外，還得賣個缺陷把柄給他，讓他能掌控住你！

很現實是不是？

很沒良心是不是？

好歹趙全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趙全沉默著，在沉思著。

他無法對眼前這位絕對意義上的傳奇大佬做出簡單的是非對錯層面上的定論，但局面至此，隱隱有兵戎相見的火藥意味。

這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

趙全想了想，最后覺得，根結在于姚先生低估他了！

趙全起身，打破了姚先生居高臨下的姿態，平視著姚先生的眼睛，道：

“姚先生，首先，我救了你一命！”

“嗯，是這樣。”

這是既定事實，姚先生理虧，所以氣勢弱了幾分。

“然后你給了我Masya的過半股權，來之前我就已經覺得咱們兩人扯平了，互不虧欠。確實，救你之前，我是有一定的目的性和功利心的，但股權之后，我的目的達到了，也就是說我踏進這扇門的時候，是無欲無求的。你覺得我自作聰明故作高尚，但我告訴你，我是無欲則剛！”

趙全平靜坦然，講這番話的時候更是氣勢如虹一氣呵成！

這著實讓姚先生驚著了。

“我剛剛在想，本來應該是一場很友好的會面，為什么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我習慣性在我自己身上找問題，但沒發現。那么，問題只能出在姚先生你自己的身上了。”趙全又道。

“我？我有什么問題？”姚先生老狐貍眼微微一瞇。

“是的，問題在你！是你先入為主了，還自以為是了！”趙全說這話時可不客氣啊，義正言辭。

“好，很好，還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尖銳鮮明的說我姚孝銀有問題了！說，我聽著……”

姚先生坐下，手一攤，語氣很微妙。

趙全順勢坐下，不卑不亢，道：

“先說先入為主，可能我救你時表現出了目的性，可能是我的成長經歷和王學長頗為相似，也可能是老學長他太過于熱心，好話說太多，過而不及，讓你覺得我就是有求于你的，想要得到你手上的資源優待！”

“繼續！”

“其次是自以為是，你以為我是在耍小聰明，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坦然自然的，我就是這么個人！你說什么人必須要有缺點，什么我人格越完美你就越討厭？連喂不飽這種話都說出來……姚先生，你除了自以為是之外，還很可笑的自大狂妄啊！你說我虛偽，其實，最虛偽的人是你才對，不是嗎？”

趙全把桌子一拍。

索性，翻臉了！

“好小子，敢跟我拍桌子了？”

姚先生老臉微紅，故作慍怒，很聰明的避重就輕。

這時，他桌上的私人號碼來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