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斌背手而站，腰背挺得筆直，神情嚴肅。待哨聲吹響，他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立正，站半小時軍姿。”

經(jīng)過上午的千米長跑，21班的小崽子們都安分了不少，隊伍迅速安靜下來，小崽子們進入軍姿狀態(tài)。

這群躁動的青春期孩子們好像洗去了浮躁，變得沉穩(wěn)又順從，就像一塊石頭在千里跋涉中磨去了棱角，以便融入這奔涌的洪流。

站了10多分鐘后，大喇叭里傳出了總教官的聲音。

“下面宣布第一日下午集合情況。”

“表揚，5班，14班，15班，21班，以上班級提前5分鐘完成整隊。”

“批評，22班，3人遲到，完畢，各班繼續(xù)訓(xùn)練。”

“wow！”

人是一種神奇的動物，上一刻他們能消極失落，落到馬里亞納海溝深處；下一刻他們就能興奮膨脹，脹到高層大氣。

10多歲的孩子們，最需要的可能就是來自這個世界上一個鼓勵、一個肯定，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也能讓他們激動好久。

21班一掃之前的晦氣，整個隊歡快的猶如過年。

“咳。”張志斌打斷了同學(xué)們的狂歡，“只是一次整隊表揚，就這么激動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接下來的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次！”周嫚像是被打了興奮劑，完全聽不出之前的虛弱。

“行了啊，軍姿還剩14分鐘，看在你們被表揚的份上，就減半，7分鐘吧。”

“wow！”

“好了，安靜。立正。”

令行禁止。

隊列迅速安靜了下來，開始枯燥又磨人的7分鐘軍姿。

張志斌讓樂朝去糾正一些同學(xué)的錯誤姿勢，自己在隊列前不疾不徐地講著動作要領(lǐng)。

在他極慢的語速下，才說了3遍，7分鐘就已經(jīng)過去了。

下午的訓(xùn)練內(nèi)容是立正、稍息、停止間轉(zhuǎn)法。

立正和稍息都還好說，可是一到停止間轉(zhuǎn)法的時候，就不免出現(xiàn)一些左右不分的萌萌。

“向右轉(zhuǎn)。”

“錯了錯了……”羅昳聽到身后一個姑娘小聲的提醒，她向后方一瞥，果然看到了一個女孩慌亂地轉(zhuǎn)了過來。

“噗嗤。”樂朝站在一邊，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了，認真點，再來幾次。”張志斌不悅地看了樂朝一眼，樂朝立刻收了嬉皮笑臉，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

“向右轉(zhuǎn)。”

“不齊，有人反映慢了。”

“向右轉(zhuǎn)。”

“向右轉(zhuǎn)。”

……

“向右轉(zhuǎn)。”

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次，終于53個人趨近于統(tǒng)一。

張志斌低頭看了看手表，說：“休息10分鐘。”

話音剛落，21班響起了陣陣哀嚎，大家這時也都不顧及什么形象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都快轉(zhuǎn)暈了，我的天。”

“以前從來不知道，我竟然左右不分。”

“太狠了。”

“這雙腳怕是不能要了。”

……

班級方陣響起了雜七雜八的抱怨聲，對于這些嬌氣的小崽子們，猛然接觸這么大的運動量，有不舒服很正常。

樂朝卻好像有用不完的體力一樣，和幾個男生又搬了幾箱水回來。

“你要的是這個吧？”

羅昳還在看隔壁22班集體受罰，突然，樂朝坐到了她身邊，對她說。

羅昳扭頭一看。只見他屢教不改地脫了軍訓(xùn)外套，左手掏出了一個濕巾，右手拿著一瓶蘇打水。

“咦？你還真給我買了？”羅昳驚疑不定地四下看了看別人，確定只有自己擁有這瓶不同的蘇打水后，心里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不過是中午閑聊的時候和周嫚偶然提了一嘴。

“怕你虛脫。”

“開玩笑。”羅昳白了他一眼，接過蘇打水，“你虛脫了我都不會虛脫，我可是從小就跟著我爸媽出去鍛煉。”

“是是是。班長大人說什么都對。”

蘇打水像是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瓶身涼的喜人，層層水珠不斷滲出，粘的她滿手都是水。

“要紙巾嗎？”

“謝謝啦。”

說來慚愧，樂朝這個男的的身上的配置都比她齊全。

兩個人坐在一起，視線正對著正在受罰的22班同學(xué)。

他們的教官正圍著方隊來回走動，不時停在一個同學(xué)身邊說：“蹲好。”而后，繼續(xù)面無表情地巡視。

“嘖，真狠啊。”張志斌難得跟他們一起聊天，坐在他附近的同學(xué)都自覺地聚了過來，聽他講在軍隊的經(jīng)歷。

“你看蹲姿這個東西，你半分鐘可能不覺得怎么樣，甚至還能起到活絡(luò)經(jīng)脈的作用，但是這時間要是一長，那滋味，誰都受不了啊。”

“22班好像蹲了挺久的。”

“是啊，從我們軍姿結(jié)束就看他們蹲著了。”

“站軍姿的時候他們教官還一直在訓(xùn)他們，好狠啊。”

“好可憐。”

羅昳看到已經(jīng)有好幾個身材臃腫的人忍受不住倒在地上，滿頭大汗。一些女生也搖搖晃晃的。

噓！

哨聲響起。

操場所有人立刻停止所有動作，起立面向哨音方向。

然而久蹲的22班同學(xué)，竟有絕大部分同學(xué)，腿麻到直不起來；有的人站起來，又感覺一陣眩暈，向旁邊栽去。

“休息20分鐘。”吹哨人說完，平淡地掃了一眼22班，沒說多余的話，就離開了操場中央。

“繼續(xù)休息20分鐘吧，哨音響了，我們再訓(xùn)練。”

“太棒了。”

“www沒有對比就沒有我對我們教官的愛啊。”

“22班的姐妹們好慘，我有好幾個小伙伴在22班。”

相比于21班熱烈的氣氛，22班就像是上午的21班，整個班籠罩在低氣壓中。

羅昳看向張志斌，見他嘴角含笑，似乎對于22班同學(xué)所受的那點痛苦沒放在心上，好奇地問：“您說的意思，是您之前經(jīng)歷過嗎？”

“在部隊里，誰沒受過罰啊。他們這也就10多分鐘？我們那次，打群架，整個連罰了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

“是啊，那一個小時，剛開始你還覺得腿麻，到最后，就完全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張志斌回想到當(dāng)年，甚至笑出了聲，“我們當(dāng)時站都站不起來，一群人爬著去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