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們本就不多，統共二三十人。

景帝總共設了五個投壺，平均不到五個人一個。在景帝的招呼下，只要不是腿腳不便的外戚，全都下場玩樂去了。

剩下的孤零零幾個人，反倒是更加顯眼。

尤其是韓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田蚡自己想出頭，卻想不出一個皆大歡喜的主意，能把十投十中的人分出個高下。他知道韓玗鬼點子多，打算叫韓玗幫自己助陣。

熟料他一喊，全場靜了下來。

實在是韓玗的名字太響亮了，玉子豆腐的發明者，這老幾可是近期宮里最大，最熱乎的瓜。

就連竇太后都聽了下來，朝這邊望來，柔聲說道：“可是做玉子豆腐的那個韓玗？”

劉嫖道：“正是。”

“可是教我護眼術的韓玗？”竇太后又問道。

陳阿嬌搶答道：“皇祖母，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就瞧瞧吧，看看這小子能有什么花樣？”

于是劉嫖和劉武不再說話，目光也盯向場中。

韓玗一見這個陣勢，心里一陣嘀咕：這陣仗也太大了吧。今兒不僅見了大場面，還成了大場面的親歷者。甚至，還可能是創造者？

想到這里，連帶著走路都有些飄。

景帝對韓玗最近的表現非常滿意，有心考校一番，說道：“韓玗，你能分出他們的高下？”

當領導的都這樣，越是看好誰，就越喜歡刁難誰。

韓玗心思急轉，瞬間想了幾個主意。

連投二十個肯定不行，一來耗時間，二來也未必能分出勝負。

倒是可以把壺放遠一些，或者把壺口做小一些。

再或者，可以限定時間，誰先投完誰就贏。

都還算個方法，卻總覺得差點什么。

嗯……大概是缺一些觀賞性，缺點娛樂性吧。

既然要玩，就得玩點刺激的才行。

忽然，韓玗靈光一閃，說道：“諸位大人投壺技藝高超，在下不敢妄加非議。

不過，我在家的時候，時常蒙著眼睛投壺，別有一番趣味，諸位大人不妨一試？”

“嘩……”

外戚們一下炸開了鍋。

“閉著眼睛怎能投進？”

“你投不進，你怎知別人投不進？”

“如若有人真的能投進，我甘愿認輸。”

薄戎奴說道：“這個玩法有趣。不如前面成績不算，咱們重新來比！”

薄家的外戚向來不喜歡出風頭，自然不愿意爭這個第一。

方才是怕景帝冷場，不得已才率先來投壺。而自己投壺的水平又實在是太高了，情不自禁地就投了個十中十。

薄戎奴話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剛才被淘汰的人又來了興致，剩下四個十中十分人，卻有不情愿的。

不情愿也不敢說出來，害怕犯了眾怒。

后妃們跟皇子們也都躍躍欲試，想要嘗試一下這個新奇玩意。

景帝道：“那就重新開始吧，皇子們也可以參加。”

說著，景帝朝后妃區招了招手，幾個十多歲的皇子便起身，辭別了母妃，各自找了投壺排隊。

栗姬的大兒子劉榮，二兒子劉德全都參加。三兒子劉閼于本不打算參加，卻被栗姬推起來，強行參加。

劉武見狀，也來了興致，龍行虎步地下來：“皇兄，吃我一盤，本王也來陪著耍耍。”

景帝跟劉武關系特別好，拉著劉武的手，擼起袖子道：“皇弟能參加，這頭籌非咱家莫屬了。”

一個皇帝，一個諸侯王，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并肩作戰跟別家孩子戰斗的年代。

“瞧瞧他們，沒個正形。”竇太后嘴上罵著，心里卻很高興。

說干就干，不一會就擺好了架勢。

宮女們取了若干綢布，用來蒙眼睛。

不一會，第一輪比賽結束。一些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座位上，還有一些人站在場地中，等著宣判。

回座位的人，都是兩輪發揮都不理想的人，湊個熱鬧就得了。真要不識趣，那就討人嫌了。

劉武通報了一下個人成績，十中十分沒有，十中九的也沒有，十中八的，還沒有。

到了十中七，一下就有十來個人，其中就有韓玗。劉武和竇嬰也在其中。

已經人箭合一的薄戎奴和陳須，也在其中。

韓玗不太擅長投壺，但是作為貴族圈子的一員，一點基本功還是有的。平常的水平，也就是十中八九，偶爾能中十個。

比起大宗師薄戎奴和陳須，差距很大。

但是架不住韓玗天賦強啊。這家伙，閉著眼睛比睜著眼睛都準。如果不是太想出風頭，剛才妥妥的就能勝出。

讓韓玗驚訝的是，那個土生土長的劉德，竟然也在其中。

景帝道：“韓玗，這下該怎么論輸贏呀？”

這下不僅沒論出輸贏，反而并列第一的人更多了。

韓玗見景帝心情不錯，知道不是責怪自己，而是玩到了興頭上。

韓玗道：“咱們再來一個新玩法。”

“哦？”景帝一下來了興致，湊過來聽他說。

“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放一個投壺，每人八只箭，一壺兩支，投中多的贏。”

這就是韓玗的小心思了。如果劉榮和劉德發揮欠佳，韓玗也隨便扔幾下算了。

如果這兩個人發揮超常，韓玗說不得就要爭下這個第一名了。

果不其然，難度一提高，眾人的命中率紛紛下降。

也不知是故意謙讓，還是確實影響了發揮，竇嬰，陳須幾個外戚，在投中了正面的兩個之外，轉身之后無一命中。

劉武正面命中了兩個，轉身之后的三個箭壺，分別命中一個。

“看來這位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王爺，果然有兩把刷子。”韓玗默默贊許道。

輪到劉德出手，居然也出手不凡，八支箭命中了四支。比劉武的五支少了一支，暫時排名第二。

劉榮倒數第二個出手，眾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皇長子。畢竟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劉榮倒是不負眾望，接連中了四支。

最后還有兩支箭，一個壺。只見劉榮朝向了最后一個壺，卻稍稍有些偏。

劉德著急，悄聲說了個“左”。

劉榮會意，瞄準方向朝左邊一偏，投了出去。

“當……”

箭在邊沿上彈了一下，飛了開去。

劉榮嘴角一笑，將最后一箭投了出去，箭應聲入壺。

劉榮一聲大笑，一把扯下蒙眼布，高興地跳了起來。

五支，和梁王劉武并列第一。

景帝笑道：“皇弟，這下你得跟榮兒平分玉子豆腐了。”

劉武道：“皇兄見笑了，咱們怎么能跟晚輩搶東西呢。全給榮兒得了。”

劉榮正要拜謝，忽然臺上竇太后說話了：“高興什么呀，不是還有一個人沒比嗎？”

瞬間，韓玗又成了眾人的視覺中心。

梁王劉武笑道：“怎么把你小子給忘了。你要是得了第一，玉子豆腐還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

“哈哈……”

眾人大笑，氣氛很是熱烈。

這邊就有宮女過來蒙住韓玗的眼睛。

景帝道：“開始吧！你要真能拔得頭籌，朕給你別的獎勵！”

“謝陛下！”

只見韓玗“噌噌”兩箭，投入正面的壺中。

一個標準的“向右轉”，站定腳跟又是兩箭，紛紛入壺。

腳下不停，手上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八支箭全部入壺！

全場一片寂靜。

快，太快了，快到大家還沒反應過來。

韓玗摘下綢布，心道：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技驚四座”。

原來這個四座，說得是四個座位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