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舟白換了一身干凈衣服,怒氣沖沖地走上樓,數了一下門的位置,一腳踹開。
洗完澡想吹一吹山間晚風,剛把椅子搬到草地上還沒坐下,一桶水從天而降,澆的他透心涼。
“哪個小逼崽子把水潑老子身上的?”蘇舟白咆哮道。
林楓琦連忙站起來,還沒開口,蘇舟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一記直拳,再一腳踹翻在地上,隨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蘇舟白回到一樓的宿舍,兩個朋友李尋遠和陳應嘉早在門口等候:“蘇哥,咋樣?”
“還用說?揍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逼崽子一頓。”蘇舟白把外衣脫了扔在椅子上,“嘿,那幾個新生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可真夠慫的。”
“蘇哥你如此威猛,他們沒嚇尿就很不錯了。”
蘇舟白瞪了眼陳應嘉:“你少給我拍馬屁。”
蘇舟白在紫辰書院學習四年了,和云羽歌一個老師,但云羽歌還比他多學一年,老師有時候懶得教就讓云羽歌教蘇舟白。
蘇舟白的父親是一個獵戶,就在紫辰山脈靠近晏國的邊緣以打獵為生。蘇舟白的老師在四年前偶然遇上了跟著父親打獵的蘇舟白,覺得蘇舟白的資質很不錯,便把他帶進了紫辰書院。蘇舟白的父親求之不得,紫辰書院不但不收學費,每年還給他一筆小錢,對貧困又多子的獵戶家庭來說可謂是雪中送炭。
蘇舟白從他父親那里學到了一手精準無比的射術和隱蔽偽裝技巧,這讓他在他老師的學生中脫穎而出,老師也格外欣賞他,他是他那一批最早外出執行任務的,和老師以及云羽歌一起,并且那次任務由他完成致命一擊,而他只有十八歲。不過蘇舟白卻不太愿意講起那次任務,他的自以為是和莽撞突圍差點害死了不顧生命危險去救他的云羽歌,事后兩個人都被一頓痛罵,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蘇舟白仍心有余悸。
蘇舟白每次想到那次任務時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就是老師因憤怒幾乎扭在一起的臉:“誰讓你在收到我的信號前發動攻擊的?”老師氣的渾身發抖,抱著一身血污的云羽歌,:“啊?你說,啊?”
“我覺得那是個絕佳的機會……”蘇舟白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絕佳機會?你當那些衛兵是豬?”
“我錯了……”
“你錯了?你還知道錯?羽歌死了怎么辦?刺殺失敗了怎么辦?啊?”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刺殺任務如今過去快一年了,蘇舟白還是有些怕見到云羽歌,他特意去向老師申請調了上課時間,以便最好一天都見不到云羽歌。
當然,他們早就不上課了。作為應該已經出師的合格刺客,上課只是老師把他們留在身邊的一個借口,老師還在出任務,在他看來他最可靠的同伴就是自己的徒弟們。
老師也沒有再帶蘇舟白去出任務,一是因為紫辰現在并沒有大規模刺殺各國政要的意圖,那次刺殺是受一個忠于圣宇的晏國將領委托的,二是老師對他很失望,蘇舟白對此很肯定。比起去按照老師要求的苦練武功他更愿意練箭保持手感,以及和李尋遠陳應嘉一起下棋或教他們箭術,后者讓他很有成就感。
“睡覺睡覺,”蘇舟白往床上一躺,“明天要考文化課,我得養足精神。”
但既然說是上課,那就要給書院一個交代。給書院交代的最好方式就是考核。老師肯定不會親自來閱卷,八成是隨機抽選一個幸運徒弟來替他干這件事。
“蘇哥,你不應該再看看嗎,”陳應嘉翻著書,“十幾篇要背呢。”
“管他丫的,睡覺!”蘇舟白用被子蒙住頭,“你們看你們的,別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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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云庭把手里的紙發給四人:“現在你們選一下自己想學什么。很簡單,想做將軍選將才,覺得自己沒啥能力去搏殺又想參與戰爭的的就選謀略,玩弄權術就選國策,追隨我的步伐就選刺客。”
“懂了?選吧。”連云庭掃視了一眼宿舍里的四個人,“趕緊填,我還能幫你們找好一點的老師。”
“老連,這啥啊,沒別的了嗎?”邢桁苦著一張臉。
“你想學啥?”連云庭雙手抱胸。
“我不想當將軍也不想當刺客也不想參與政治啊,沒有什么和戰爭政治沒關系的嗎?”
“謀略挺適合你的。邢桁,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整個學院是為統一戰爭服務的。你不想學,我可以送你去你哥哥姐姐那。”
“算了算了,我學謀略吧。”邢桁提筆填表。
“好了,你們三個呢?”
“連老師,統一戰爭你能再說清楚點嗎?你們要滅了晟國?”
“不一定。我們要做的是光復圣宇,最重要的是拿下離國楚國晏國。哦當然,還有樾國。離國上部,楚國和晏國是曾經鼎盛圣宇王朝的核心統治地帶,我們最主要的目標是這些地方。”
“那就好,不滅晟國就行。我學將才。”
“嗯。你們兩個?”
“老連,將才。楓琦跟著我的,對吧?”
林楓琦嘆了口氣:“那你也……唉,好了,兩份都填完了。”
連云庭滿意地翻了翻四張表:“很好。你們放心,我絕對找最好的老師來教你們。我大概吃晚飯前來告訴你們你們的老師,嗯,你們可以在學院里逛逛,我們學院還是很大的。你們沒人選國策挺不錯的,學國策的都在那邊那個山嵴上,選了還得分開。哦邢桁,你可能上課得花點時間在路上,你得去旁邊那個山頂那邊。人太多了,本來的地方不夠了,我們剛建了幾間屋子在山頂上,你那一批學謀略的全得上去,我估計應該有十個人左右吧。”
“這……老連,不太好吧。”
“啊挺好的挺好的,你正好鍛煉鍛煉身體嘛,你不用學武藝,但還是有必要練體能的,急行軍什么的很考驗體能的。好了,我走了。”
“等等老連,書院有藏書閣嗎?”邢桁喊住連云庭。
“知道你想找小說看。挺近的,走吧,我帶你去,另外三個一起來嗎?”
邢桁從見到連云庭的第一眼就感覺連云庭是個騙子。連云庭習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點在形容路的遠近時同樣適用。五人走了近小半個時辰,才堪堪看見藏書閣的頂部。
“爬完這個上坡就到了。”連云庭拍拍云苦寂,“走不動了嗎?”
“我腳上昨天走出水泡了。現在好像磨開了,很疼。”云苦寂齜牙咧嘴,用著一種很怪異的姿勢爬坡。夏日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更讓他痛不欲生。書院里該種一些樹了。
“我中午去給你找點膏藥,晚飯前帶來。你現在撐一撐嘛,馬上到了。”
邢桁突然叫了一聲低下頭用手擋著眼睛,連云庭忙問:“怎么了?”
“我被太陽晃了一下。”
龍銘使勁瞪大眼睛往天上看了一圈,然后拍拍邢桁:“習慣就好了。夏日正午陽光……楓琦,怎么說的來著?”
“夏日正午的陽光反射在湖面上,這就是圣宇帝國在我心中的印象,無人能匹敵他的鋒芒。是圣宇帝國名將樂琰說的,很有趣的是……”
“他在和大衍帝國的第一次大戰前夕被罷免了上將軍職位,因為他支持丞相商寒笙的求和計劃。”邢桁接口道,“這我知道。”
“嗯,我想說的是我和楓琦住的小鎮邊上有一片湖,夏天多去釣魚你就習慣陽光了。”
“怪不得你比我黑不少。那為什么楓琦不是很黑?”
“我喜歡坐在樹蔭底下,不像某個傻缺喜歡坐在碼頭上。”林楓琦答道。
龍銘翻了個白眼,也沒說什么。
連云庭推開藏書閣大門,往門口柜臺里看了一眼:“老頭子又不在。你們進來啊,別站門口。”
“你們要借書得在這個本子上登記。”連云庭從柜臺里翻出一本很舊的本子,隨后把墨倒進硯臺,“一樓二樓的書你們隨便看,三樓別去。你們也進不去三樓,鎖著呢。”
“老連,三樓有什么啊?”
連云庭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你得去問院長那些人,我們學院好多個院長呢。不過……現在我們這邊應該是只有一位院長。說不定你爹知道三樓有什么,龍銘。”
“我爹?他怎么會知道?”
“你得問他。好了,我去幫你們找老師了,記得借書得登記啊。哦對了,楓琦龍銘邢桁,苦寂走不回去的話你們找塊布,再去折兩根粗點的樹枝做個擔架,抬他回去。布的話龍銘,你的衣服不錯,看著挺結實的。”
連云庭拿著四張表格扇著風走了,云苦寂連忙道:“龍銘我能走的,不用擔架。”
“那就好。你要是真要抬那還挺為難我的。你們要看書嗎?”
“你要不勉為其難也拿本書看看吧,”林楓琦走到一個書架邊,“不然白天干什么啊。”
龍銘嘆了口氣:“我去別的地方轉轉。到午飯的時候來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