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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下學后，吟葉和惜風接阮阮回祭司殿，阮阮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

暮夜雪抬眼詢問惜風，惜風瞬間繃緊脊背，附到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阮阮精神懨懨的，也沒注意到惜風的小動作，只抓緊了暮夜雪垂落的寬大袖袍，表情有些委屈。

她很期待在鳴陽院認識新的朋友，但是他們都不跟她玩，說她是野孩子，沒爹沒娘，鳩占鵲巢。

她才不是那討厭的斑鳩呢！

頭上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阮阮一怔，眼眶不受控制的紅了。

——“隨隨便便一個野孩子就能進祭司殿，哼！”

——“誰要跟你玩，走開，野孩子！”

——“滾回去找你爹娘去，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她好像又看見了噩夢般的那一日。

慘叫聲、咒罵聲、打斗聲交織在一起，鮮血漫過大地，最后都在灼灼火焰中化為烏有。

“我不是野孩子……”阮阮喃喃道，語氣里盡是委屈，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暮夜雪蹲下來和他的小貓兒平視，卻意外的發現她倔強地沒有掉一滴眼淚。

淚花懸在阮阮眼角，襯著堅韌的表情，格外惹人憐。

“嗯，阮阮有哥哥。”

暮夜雪摸摸阮阮的頭，頭一次用上了溫柔哄人的語氣，雖然還很生疏。

吟葉腳下一個趔趄，狠狠的克制住才沒有弄出聲響來，假裝無事發生一樣穩住身體，內心卻有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樣的君上從未見過，感覺有點嚇人，容他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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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晚上做噩夢了。

夢到了南木嶺陷落的那一日，漫天的血光和火光。

從南木嶺離開后，她一直壓抑著心里的恐懼，可是稚嫩雙手筑起的防御一經戳動，就潰不成軍。

“阮阮，活下去，不要再回來了……”

渾身是血的娘親將她推入草叢遮擋的隱蔽樹洞中，這一推仿佛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倒在血泊里。

“阮阮，你是巫族生命的延續，一定要……活下去……”

“娘，一起走……”

阮阮伸直了手想拉自己的娘親帶她一起走，但是剛一動，身體就從樹洞中滑了下去——

“娘親！”

阮阮從噩夢中驚醒，眼角懸著兩滴淚花，抱著薄毯表情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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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噩夢了？”

好聽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阮阮眨了下眼，就見暮夜雪坐在床邊，她一只手還緊緊拽著他的袖子。委屈霎時漫上心頭，她撲進暮夜雪的懷里。

暮夜雪耐心的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哥哥在這兒呢，睡吧，沒事的。”

阮阮搖搖頭，把頭埋在他的懷里，“阮阮睡不著，想聽琴。”

暮夜雪頓了頓，眼里劃過一抹晦暗的情緒。他閉了閉眼，將心底的厭惡壓下，抱著她起身去琴室。

茶爐浮著裊裊白霧，阮阮趴在軟墊上，歡喜地看著琴架后邊坐著的人。暮夜雪指尖壓下，便有動聽的琴音緩緩流淌出來。

一曲奏罷，暮夜雪抬頭，就見剛說睡不著的小丫頭已經枕著軟墊睡熟了，眉眼舒展，再沒有之前的惶惑不安。

暮夜雪走過來將人抱起，把她送回房間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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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哥哥~哥哥……”

躺在床上的暮夜雪翻了個身，扯過薄被蓋住頭，這大清早的，誰在床邊擾人清夢？

“哥哥！起床啦，阮阮上課要遲到啦！”阮阮雙手捧做喇叭狀，在暮夜雪腦后大聲喊。

暮夜雪瞬間就清醒了，手肘撐著床板坐起來，薄被往下滑了滑。這小貓兒，闖門越來越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