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征和舅舅回去的第二天，邱葉一大早就把石朵兒叫到辦公室，親昵地摟著她的肩膀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看著邱葉瞇成一條線的眼睛，石朵著實感到反感。

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生活也恢復了往常。但是那只是對別人來說而已。石朵兒依然會哈哈大笑，但是笑過之后，就會沉默寡言。熱鬧的時候，她會跟著一起熱鬧，沒人的時候，她更喜歡自己安靜地呆在角落里。這個年齡的她，遭遇到這樣糟糕的事情，連同之前，家里發(fā)生的各種事情，石朵兒的生活似乎已經(jīng)慢慢地完全改變了。她不知道怎么處理自己內(nèi)心的各種感情，不知道怎么撫平自己的傷痛。

“壞了！”石朵兒突然抓住于洋洋的胳膊，一臉驚恐。

“干什么？”于洋洋嚇了一跳：“你有病？”

石朵兒拽著于洋洋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緊張兮兮地趴到于洋洋的耳朵前，音量壓到最低：“我跟你說。”

“你干什么？又沒有人！你大聲點！”

“不能大聲。”

“好好，那你說。”

“我會不會懷孕啊？”

于洋洋驚得閃開了石朵兒，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說什么呢！懷孕？！”

石朵兒連忙去捂她的嘴：“你能不能小點聲！”

于洋洋打掉了石朵兒的手：“你和他內(nèi)個了？”

“哪個？”

于洋洋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石朵兒：“你連內(nèi)個都不知道，懷什么孕？！”

“哪個啊！”石朵兒又著急又驚慌。

“睡覺！”于洋洋似乎很困難地說出了這兩個字：“你和他睡覺了么？”

“沒有啊！當然沒有！”

“那你怎么懷啊？”于洋洋的表情舒展開來，笑了一下。

于洋洋的笑讓石朵兒更著急了：“可是我們有接吻，我吃了他很多口水。”提到這個事情，石朵兒覺得自己非常惡心。

于洋洋目瞪口呆地看著石朵兒：“我的媽呀。”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石朵兒：“你是什么年代的人？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是個白癡么？”

“什么意思？”

“接吻就能懷孕？誰告訴你的？你初中的時候，沒有上生理衛(wèi)生課么？”

“額，上了。但是老師也不好意思講，我們也不好意思聽。一般老師都讓我們自己看書。”

于洋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同學，那我告訴你，接吻是不會懷孕的。放心吧！你看你那副樣子！對了，你什么時候來例假？”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多余當個女的！你什么時候來例假不知道？”

“我從來都不準的啊！”

“那你媽媽沒帶你去醫(yī)院調(diào)調(diào)？”

“沒有。”

“哼。”于洋洋不再說什么，挽著石朵兒的胳膊往回走。

“我的天，吃口水不會懷孕啊！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的同桌岳偉用我的杯子喝水，我當時就跟他急了，好幾天沒理他。”石朵兒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格外地輕松。

“他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于洋洋深表同情。

總有一些奇妙的現(xiàn)象沒法解釋。例如，你突然念叨起一個人，這個人就會以各種形式出現(xiàn)。例如，你拍著胸脯跟別人說你身體很好，從來不感冒，那么恭喜你，你很快就會感冒的。最最讓石朵兒覺得神奇的就是“會傳染的例假”，你身邊的一個人來例假了，那么你就很快也會來。石朵兒宿舍的一個同學來了例假，第二天，她的就來了。

于洋洋申請了幾次，要和石朵兒換到一個宿舍，得到的是宿管阿姨的一個白眼：“你要換，就自己去談。誰要是愿意和你換，就換唄。”

“真的么？”

“嗯。”自從于洋洋為了石朵兒，糊弄了宿管阿姨好幾天那件事后，宿管阿姨就不怎么愛搭理她了。

于洋洋一聽，跑出去買了很多水果和零食，在石朵兒宿舍里大獻殷勤。

“呦，這于洋洋同學今天是怎么了？”宿舍里的女孩子嘰嘰喳喳鬧成一團。

“哎！同學們！我宿舍里幾乎整天都是這樣的，熱鬧極了。不像你們宿舍，整天冷冷清清的。”

石朵兒坐在一旁，看著于洋洋一臉雞賊相，不禁笑了一下。

于洋洋白了她一眼，接著滿臉堆笑地繼續(xù)忽悠：“我們宿舍那誰，她有各種漫畫書，堆滿了柜子。不過，她從不外借。誰和她一個宿舍，就嗨皮了，可以隨時看。還有，我宿舍還一個，她媽從給她郵寄好吃的，她全部都分給我們。都是當?shù)靥禺a(chǎn)，買都買不到！”

宿舍里的同學終于憋不住笑了：“行了，于洋洋。你不就想換宿舍么？你們宿舍真那么好，你能跟我們換么？對吧，同學們？”

“就是就是，我們幾個在一起住兩年了，都習慣了。不想換地方了，太麻煩！”

“就是就是。”

“我們宿舍有石朵兒，有什么不懂的題，我們還有人可以問。”

于洋洋的臉耷拉了下來，憤憤地咬了一大口蘋果：“切！不懂的題去問老師！你們問石朵兒？耽誤人家的學習時間，沒有公德！”

“于洋洋惱羞成怒嘍！”大家笑成了一團。

于洋洋氣鼓鼓地站在中間：“吃吧吃吧，全都吃成豬！”

石朵兒端起一杯水想喝兩口，于洋洋一把搶了過來：“涼的！”

“涼的怎么了？”石朵兒一臉驚訝。

“你媽沒告訴你生理期不能喝涼的？”于洋洋往里面倒了點熱水，遞給石朵兒。

“沒有。”石朵兒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記得石朵兒第一次來例假，被嚇得驚慌失措，鄭華只是說了一句：“你長大了。”然后就扔給她一包衛(wèi)生巾，就是這樣而已。

“不會吧。我剛來例假的時候，我媽媽給我講了很多東西。”

“我也是。我媽當時的表情怪怪的。哈哈哈。”

宿舍里七嘴八舌地又開始講起例假的問題。石朵兒覺得有一點失落，自己的媽媽從來沒有給自己講過這方面的問題，娘倆似乎都沒有一次正式的聊天或者談心。雖然石朵兒從不懷疑媽媽對自己的愛，但也不得不承認，鄭華只呵護她的生活，從來沒有撫摸過她的心靈。石朵兒的心靈是孤獨的。看著大家的媽媽和她們都像是朋友一樣，她真的很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