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朵兒獨自坐在宿舍的小床上，靜靜地感受著刺骨的寒冷，這份寒冷來自她內心深處的斷崖，深不見底的深淵。外面傳來同學們嘰嘰喳喳，無憂無慮說笑的聲音，這份歡樂也曾經屬于石朵兒，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離她很遙遠。能笑到斷氣的人，自然可以哭得無聲無息。

宿舍的電話突然響了，石朵兒慢慢站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拿起了電話：“喂？”

“你好同學，我找石朵兒。”

“舅舅？”

“朵兒！是朵兒么？我是舅舅。”是鄭衛打來的。

“舅舅？你們在哪兒？”

“我們在火車站。你爸現在沒在我身邊。我想跟你說幾句話。”鄭衛大聲講著電話，里面很嘈雜。

“好。”

“石朵兒，千萬千萬別再找那個男的了。那人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我和你爸去找他，你爸警告他不許再糾纏你。他跟你爸說，是你閨女自己送上門的，要不然，誰稀罕啊。你爸爸當時都快站不住了。剛才從你們學校出來，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見你爸爸哭得那么痛，那么傷心。你聽話，不管是愛，還是恨，都不要再找他了！算了！過去了！好么？”

石朵兒突然從心里翻滾出來什么東西，她干嘔了一下，她很想吐，惡心得厲害。

“朵兒！你在聽么？”

石朵兒擦了擦嘴：“在。放心吧，舅舅。我不會再找他了。”掛掉電話，淚水已經悄無聲息地流滿了臉龐。

“你怎么不開燈啊。”于洋洋捧著兩個飯盒站在石朵兒的宿舍門口。她啪的一聲打開了燈，宿舍一下子亮了起來，刺眼的白光晃了石朵兒的眼睛，她不禁用手擋了一下。

“你，沒事吧？”于洋洋看著石朵兒通紅的眼睛，蒼白的臉，心里不禁疼了一下。

“沒事。”石朵兒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沖于洋洋笑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我怕你沒吃飯。去食堂打了兩份飯，咱倆今天就在宿舍吃。”于洋洋把飯盒放在桌子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石朵兒的臉。

“啊，好！那咱吃飯！”石朵兒強打起精神，給于洋洋拉過去一個凳子。

于洋洋把飯盒打開，推到石朵兒面前：“快，趁熱！”

石朵兒拿起筷子，可是手卻不聽話地哆嗦。

“到底怎么回事兒？”于洋洋有點著急了。

石朵兒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渾身顫抖：“我這幾天出去，不是見什么同學。而是和黃文約會！他主動約的我！他說他第一次見我就愛上了我！他說他要娶我！他還拿走了我的初吻！他甚至還TM讓我在他生日那天陪他過夜！可是！今天！他跟我爸說！他只是跟我玩玩！他有老婆！有孩子！說我是自己送上門的！他壓根不稀罕！他甚至都TM不叫黃文！”石朵兒咬牙切齒，想用世界上最惡毒的字眼咒罵他：“一切都因為他，他TM長著一雙和何煜一模一樣的眼睛！”石朵兒聲嘶力竭：“昨天！邱葉把我叫到辦公室談心！我TM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她保證給我保密！結果！不但告訴我的父母！還告訴了學校！我爸爸！求了半天！學校才沒有給我記過！！我說完了！謝謝！謝謝黃文！謝謝邱老師！”

于洋洋驚得目瞪口呆，筷子懸在半空半天沒動。

石朵兒坐了下來，大口地喘著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于洋洋緩過神兒，給石朵兒遞過去一包紙巾。

石朵兒抽出一張，使勁兒地醒著鼻子。

于洋洋走了過去，緊緊地摟住了石朵兒。

石朵兒覺得于洋洋的手也同樣的冰涼。

“你怎么這么傻呢！”于洋洋皺著眉，心疼地看著石朵兒：“那個黃文，一看就是個痞子。你怎么能信他呢？！”

一肚子骯臟的事情全部傾倒了出來，石朵兒平靜了很多，她挑起嘴角，冷笑一聲：“人家都不叫黃文。”

“那個垃圾就算眼睛和何煜長得一樣，可是他不是何煜啊！你是瘋了么？！”于洋洋又氣又急：“還有那個邱葉！你怎么能什么都告訴她呢！她的心就在錢眼里，就在她那個肥頭大耳的兒子身上。你的心事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飯后消遣的故事。”

石朵兒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飯，腮幫子滿滿的，一言不發。

“不過我覺得，她告訴你家里，是對的。”于洋洋坐了回去，拿起了筷子。

石朵兒抬頭，棱著眼看著于洋洋。

“我是說，她要不是告訴你家里，那個垃圾害你害得更狠。”

石朵兒低下頭，繼續大口吃飯。

“可是，她為什么要告訴學校呢！這也太。。。”于洋洋煩躁地扔下了筷子：“我一直覺得，這老娘們，就是愛裝年輕，愛錢，沒想到，這人品也是夠可以了。”

“她說可以像朋友一樣跟她談心事，因為她也是從咱們這個年紀過來的。。。”

“停停停，別說了。”于洋洋打斷了石朵兒：“再說我都要吐了。”

石朵兒干笑了一聲，笑自己確實是個白癡。不管是對何煜，對黃文，還是對邱葉，都是白癡！徹頭徹尾的白癡！她咽下了嘴里的飯：“一切都是我活該。”

“我說句話，你可別急啊。確實是你活該。”

石朵兒氣呼呼地瞪著于洋洋。

“你看，說好不急的。本來就是！誰讓你傻的！”

“我傻？！不是說人心換人心么！”

“哼，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努力。唯獨人與人不行，最后贏的人，多半還是薄情人。”于洋洋愣愣地看著桌子，若有所思：“因為他們根本就沒心，沒心的人怎么會受傷呢？”

“你知道么？最讓我恐怖的是，他們的臉和臉皮下，是不同的人。太可怕了。”

“那是你白癡！看不透他們。我就光從他們的臉，就能看到他們是什么人。”于洋洋吃了一口飯：“也就你相信他們的笑容。在我看來，就是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人面獸心，衣冠禽獸，額——”

石朵兒突然笑了出來：“沒詞兒了吧！”

“你還笑得出來，你到底有心沒心？”于洋洋也開心地笑了：“哎呀，我這雖然文化課差了點，肚子里的成語少了點，但是我情商高啊，以后多跟我混，我教你怎么看人。別再吃這樣的虧了。以后你就叫我師傅就行了！一會吃完飯，師傅給你買奶茶，順便領你出去散散心。”

“你想喝奶茶就直說！”

“狗咬呂洞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