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容昨晚被自家老爹發現晚出，狠狠訓了一通，一大早懨懨地坐在驗尸房門口，聞著里面格外濃郁的腐臭發呆。

“尸體找到了？”

魏沉和秦聿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趕過來了，遠遠便瞧見了正在發呆的沈音容。

煙青色的面紗遮住了眼睛以下的半張臉，晨陽灑在她臉上，透過鴉羽一樣的眼睫落下陰影，竟是十分好看。

魏沉腳步一頓，走到她身邊，從袖中摸出一片碎布遞過去:“看看，可有什么特別的味道。”

這是魏木昨晚從那黑影身上撕下來的，只可惜被那人使計逃了。本來這塊布也沒什么用，他魏沉卻是鬼使神差想到了這丫頭，所幸便留了下來。

“……”沈音容暗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接過來，放到面紗下細細聞著。

“有股桃美人的味道。”

“那是何物？”

沈音容覷了他一眼:“是專供給花樓的一種香料。還有……一股很淡的供香味。”

“供香？”魏沉聞言眉頭一皺，不懂為何會有供香。

“嗯，味道雖然很淡，不過一晚上都沒散，估計是衣服長時間沾染，才會留這么久。”

供香，在桃花縣只有家中有供了神像的人家才會用。

“魏沉，你快來看！”正想著，驗尸房里卻突然傳來秦聿咋咋呼呼的聲音，魏沉收回那片衣角抬腳走了進去。

沈音容心中一動，連忙跟在后面借著他身形的遮擋溜了進去。

熊毅帶著人撈了一晚上，總算是在河底找到了一只麻袋，里面裝著一堆碎的不成樣的尸體，而此刻，那些尸塊已經被拼湊在一塊，組成一具凌亂破碎的尸體。

尤其是那只仍睜著眼睛的腦袋，看的人心內發涼。

“大人，這尸體……的確是一個少年，渾身傷痕眾多，應是被折磨而死，據草民推斷，死了大概有兩月左右了，不過因為水下冰寒，尸體并未過度腐壞。”

“兩個月？也就是說早在杏兒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確是如此。”

旁邊的秦聿聽聞后面色突然嚴肅起來:“魏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昨晚在楊銘房間里看到的那些東西？”

魏沉面色一冷，驟然轉身大步朝著外面走去，秦聿和沈音容對視一眼，忙不迭也跟了過去。

“你去哪？”

魏沉冷聲道:“花樓。”

秦聿大感振奮:“魏沉你開竅了？好事啊哈哈哈！來來來讓我帶你去看看……”

沈音容腳步一頓，面色怪異地看著魏沉的背影。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魏沉忍了忍轉身道:“我不過去看看楊銘。”

去看看，楊銘是否真的有那方面的癖好。

沈音容唔了一聲，尷尬地看了看兩人，磕磕絆絆道:“我，我回去幫忙了。”

小丫頭腳步飛快地跑走了，秦聿還在興奮著，卻被魏沉陡然遞過來冷冷的一瞥瞬間澆滅所有感情，訕笑道:“呵呵，魏大人真是專注案子無法自拔，當是我朝典范……”

魏沉冷哼，轉身走了。

楊銘待在花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連樓里都專門為他收拾了一間房，供他玩樂，而此時此刻，還沉浸在溫柔鄉里邊兒呢。

老板娘打著哈欠，卻被魏沉亮出來的令牌嚇得瞬間回神:“大……大人我們是正當營業……”

秦聿搖著折扇滅著心上的火氣:“少廢話！問你點事！”

“哎大人您說……小玉，上茶！”

姑娘們都還沒營業，所以此時此刻的花樓里顯得有些冷清，只是那股專有的脂粉味卻是濃的不行。

而老板娘坐下來才發現，面前的兩人竟是她從未見過的好樣貌，加上那一身掩不住的貴氣……難不成是哪家公子趁著人少出來偷腥？

她的目光實在是過于殷勤，秦聿有些受不住，借著折扇的遮擋看向魏沉悄聲道：“趕緊問了走人，不然等她把樓里的姑娘喊出來咱倆都走不了！”

魏沉默了默，捏著手里剛送上來的熱茶開門見山地問道:“伺候過楊家大公子的姑娘……可都還好？”

以那楊銘的德行，慢慢把姑娘都找來太過麻煩，所幸只問管著她們都老板娘。

魏沉問的含蓄，那老板娘卻是一下子懂了:“那，那些姑娘都帶著傷……楊公子……喜好與旁人不太一樣……”

魏沉與秦聿對視一眼，看著那戰戰兢兢的老板娘，低聲道:“本官知道了，你且莫要將今日之事聲張出去。”

事情還未清明之前，還是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就更麻煩了

“是、是。”

兩人風風火火地來，又匆匆離去，那老板娘還處在一片茫然中，兩人已是沒了蹤影。

走在大街上，魏沉只看著周圍的街景，微微蹙眉。秦聿憋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你急匆匆地到花樓，只為了問這事？”

“嗯，確認一下。”

“……那昨天抓的喜婆和丫鬟呢？”

魏沉頓了頓，問道:“有招什么嗎？”

“沒有，就一個勁地叫冤。”

魏沉如煙墨般的眸子里閃過一道精光，說:“把杏兒的尸體擺到她們面前，再關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