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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陰謀·手段·義

  • 黷武錄
  • 不自由
  • 4615字
  • 2019-10-16 09:17:54

干玉萃是涼城特產,以竹熏山泉秘法而釀,色白藏青、入口甘凜、通喉沁透。

釀造干玉萃的酒莊萃玉莊,就建在距不落潭旁五十丈高處的山崖上,此崖有片竹林,竹林下有涌泉,皆被萃玉莊買下。這竹林和涌泉并名萃玉二景,便是干玉萃的獨法秘材。

此涌泉水清甘潤,在被據為私泉前,山民們每逢節慶或病患,皆會來打此泉飲用,但在萃玉莊買下后,山民們便再無機會。

所幸后來發現,不落潭水與那涌泉同出一脈,只是不落潭水勢在下,故而雖味同,卻添了幾分混雜。故而涼山當地有言:“有錢的喝上水,無錢的落下水。”

但萃玉莊釀的干玉萃著實好喝,雖驛道險走往外地售的極少,卻不妨礙揚名云都聲名蜀都,也是涼城人的驕傲。因此涼山居民雖嘴上有不平,卻也并非真的記恨那萃玉莊,甚至擠破腦袋想入莊討份穩定的差事。

此時,萃玉莊內一名雜役正在偏堂做著清掃,一名莊內丫鬟急匆匆跑來叫住了他。

“小曹……”

那丫鬟本來有事要說,見到那雜役,卻是瞬間羞紅了臉,忘了要說什么事。丫鬟偷偷瞧著那抬頭的雜役,只見那人劍眉鶴眼,面如冠玉,薄薄的嘴唇帶著微笑,舉止投足間總露著風雅,看得那丫鬟心撲撲直跳。

想起那日,在酒莊山下發現昏倒的這人時,自己的心口便是這般火熱,莫不是生病了?

這小曹被自己發現,醒來后說是喪失記憶,只記得自己姓曹。

涼山險峻,每年都有人登山跌落,眾人想他是走經山路時跌落而至。李總管見他面容英俊舉止有禮,不似奸惡之人,應該是大戶人家公子。

李總管想著他若能恢復記憶知恩圖報,必定對酒莊生意有所益,便留他在莊中一邊做雜役一邊養傷。

只聽那雜役溫柔輕喚:“桃兒姐?怎么了,喚我何事?”

那名叫桃兒的丫鬟聽聞他的聲音,方回了神,想起自己的失態俏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

桃兒捏著衣角輕輕道:“李總管找你……”

桃兒又羞得聲音細若蚊聲,怕名叫小曹的雜役聽不見,又清了清喉嚨。

“咳咳……李總管馬上要過來找你……說是要吩咐你一些事情,讓你在這兒等著!”

小曹雜役微微一笑道:“多謝桃兒姐傳話。”

桃兒見話已傳到,當即轉身就走,可沒走兩步又轉過頭。

桃兒道:“小曹你想起自己的身世了嗎?”

那小曹微微搖了搖頭。

桃兒低眉道:“我們幾個給你買了個甲魚,晚上燉給你吃,聽說甲魚湯對養身子有好處,沒準你喝了之后就想起來了。”

小曹微笑著拱手道:“謝過幾位姐姐,萬請下次不要再為曹某破費了……”

那桃兒卻是低語道:“哪怕能讓你想起來自己的名字,告訴我們也好……”

說完,桃兒便逃似的跑了出門。

那雜役拿著拖布站在堂內微微嘆息,抬頭對著黑暗的屋東角道。

“身邊可帶著胭脂?可否借我幾盒?”

只聽原本無人處,微微探出一個清瘦身形,只聽那人開口,是一聲冰涼的女聲。

“朔梅并不用那些,故而并沒有。請吩咐朔梅代為買來。”

那雜役卻不說話,又抬頭看向屋西角。

那身形對立處,卻是又探出一個曼妙身形,開口道。

“公子呀,你可真是使壞,明知道我這有,還故意先問朔梅。這些可都是公子以前送我,我沒舍得用的。”

說著五盒胭脂憑空出現,落在雜役身旁桌上。

那雜役看著桌上胭脂,果然是有印象,道:“等此間事畢,我再加倍送你好了。”

丹芍笑吟吟道:“那丹芍可等著公子了。”

雜役微微一笑道:“自然。”

朔梅開口道:“公子要胭脂何用?若要毒殺,胭脂派不上大用處。我這有更好的,見血封喉,不留蹤跡。”

丹芍卻是玩味道:“朔梅呀朔梅,你不懂,公子這是要為自己惹出的風流債買單了呀。”

朔梅身形一愣,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雜役笑道:“朔梅呀,也有你的份,之后我也送你幾盒,也該學著打扮打扮了。”

朔梅卻道:“不用,朔梅不嫁人,不用打扮。”

丹芍聽聞憋著笑,道:“朔梅你天生麗質,就算不打扮男人也是搶破了頭想娶你。但打扮并不是為了嫁人,打扮的漂亮些精神也能好些,再說你就不能打扮給公子看看嗎?”

朔梅沉默了一下,道:“若是公子想看,只管吩咐,朔梅照辦……但不保證效果就是了。”

這下丹芍徹底憋不住,笑了出聲。那雜役也是搖搖頭,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雜役輕咳兩下,鶴眼微閉間眼神瞬是收斂,氣質頓變,說不出的威嚴。

雜役道:“閑話至此。近日,各方動向如何了?”

丹芍見公子問到正題,語氣中也不再玩味,道:“張成輔似已有所查覺。”

那雜役語中平靜道:“是查覺,還是掌握了真相。”

丹芍停了停道:“他已發現王府內身死的公子是假扮,但距真相還所距甚遠。”

雜役點了點頭,道:“嗯,雖和本來計劃有所偏差,但尚在意料之內。不過……還是留不得。”

朔梅道:“可要我去殺他?”

雜役搖搖頭道:“不用,此人雖已掌握半分,但仍不清全局。他此刻已如驚弓之鳥,你冒然前往,殺他不得反倒會送他線索。我先前已命一人殺前來,你便再發封信催促一下吧。”

朔梅道:“一人殺已來信,說是路中流民之眾甚難引導,雖有耽擱但已在竭速,等至云都境內便可脫身,想必不日便至。”

雜役點點頭道:“既然他如此說,那倒是再催促也無用了,咱們便等著他吧。余慶陽那邊呢?”

丹芍道:“已離城前往歸壁城銷金臺。”

雜役道:“此刻離城,想必那位小溫侯給他的壓力不小呀。那說明卜易黃所托呂征的事還沒著落,倒是慢了許多。”

雜役停了一停,道:“我那師傅呢,他與唐玉春對峙的如何了?”

朔梅道:“仍在勸說,但……屬下以為白先生攔不住唐玉春。”

聽到這兒那雜役一愣,接著微微一笑,道:“有趣……我那師傅雖生性放朗,可關乎生民的問題上卻執拗的很,以他的性子,即便下殺手來阻攔也是意料之內,何故攔不住唐玉春?”

朔梅道:“是唐玉春使了手段,白先生注定攔不住唐玉春。”

雜役道:“哦?看來是出現了攪局者……那想必一代劍宿可以氣瘋了。”

丹芍略微思索道:“此刻余慶陽離城,張成輔未掌握線索,小溫侯沒有著落,一切如計劃進行……但白先生既然沒像預想中拖住唐玉春,那邊得知唐玉春消息后想必已在路上。既然事情已有變數,此刻正該我們收網了。”

雜役搖搖頭道:“本來計劃如此,但事情起了變化……既然我身在近處都沒料到,那想必遠在天邊的卜易黃也無從查知,我倒是要謝謝金匈最近的鬧騰和餓鬼的事情,讓他分身乏術啊……”

雜役又道:“事情既然變得有趣起來,那說明時機還未到,不妨暫且靜觀吧。畢竟請來的不如自來的,不妨多給他一種選擇吧。反正對我而言,左右倒是皆能得償所愿。”

丹芍答了一聲:“是。”

寧靜間,朔梅悠悠道:“小少爺近日與那孩子交集頗深。”

雜役聽聞一愣,道:“雖然時間不長,可讓他能感覺到有朋友的感覺也是好的……任由他們去吧。”

朔梅也答了一聲:“是。”

只聽門外傳來一陣微弱的腳步聲,那雜役擺擺手,兩聲悉索過后朔梅丹芍卻是已然徹底消失。

雜役伸手將桌上胭脂藏入懷中,走出門去,只見他嘴角浮笑,面容又恢復先前的溫雅,對面前人拱手鞠了一躬。

“李總管,您找小人何事?”

……

……

唐家堡內最高處荒臺上,山風過處飛沙走石,盡顯凄涼。

白一子手仗長劍,怒眉緊蹙。唐玉春負手而立,面色如常。

二人中間,一柄攀著青藤的長刀,聳插石中。細看之下,那刀柄刃身處刻著一字——“叁”。

“拔刀!”

白一子怒喝,語中憤憤之情溢在空中飄向唐玉春。

唐玉春卻是搖搖頭,絲毫不動。

“老朽再說一遍,拔刀!”

白一子長劍一揮,劍芒乍現,裂地飛石間撇出一道地縫,在唐玉春身側劃出一線深溝。

碎石揚,劃過唐玉春如刀刻的俊毅臉頰,帶著兩三血滴飛落懸崖。

唐玉春不為所動,道:“刀,我不會拔。你若執意要殺我,再等些時日,唐某自會奉陪。”

白一子怒目再發,道:“再等些時日?等到何時?等到你給杜固、公孫止他們送一個起軍反叛的理由?等到天下大亂,黎民涂炭嗎!”

唐玉春驀然道:“那與我何干?”

白一子道:“與你何干?唐玉春,你可還記得你是誰?你告訴我,可還記得當初承天命撫蒼生的穆武十三護,三衛軍總領軍是誰?!”

唐玉春道:“穆武十三護如今已無人記得,唐某記得又有什么用?”

白一子怒喝:“那是你該背負的義,你背負了這么多年,如今你卻要拋棄它?!”

唐玉春也是一喝,道:“沒錯!我不能看著四皇子僅有血脈消失!呂征受卜易黃之命來,便是為了尋他,我不能殺故人之子,可我也不會讓卜易黃和那皇帝再讓他卷入他們的游戲里!”

唐玉春踏了一步,道:“義?你跟我說義!為了義,太子才身死異域!為了義,穆武十三護死了八名弟兄!”

唐玉春再踏一步,道:“為了義!十三軍亡盡,獻出萬余條性命成了曹正的投名狀!”

唐玉春再踏步間,地上竟現裂痕,道:“為了義!為了大義!為了天下太平!湛家一夜覆滅,我們卻要克制自己,不能為湛家討個公道!”

唐玉春怒目凝視,氣浪頓時炸開,道:“你告訴我!如今為了義!就要讓滄兒因為那皇帝的愧疚,因為卜易黃的布局,而被卷入無止盡的利用中嗎!”

白一子也不退讓,道:“那如今你的行動,將穆武十三護不惜亡命也要守住的秘密置于何處?!將萬條性命換來的太平置于何處?!”

唐玉春怒喝打斷白一子的話,道:“他們不該死!從來不該死!更輪不到滄兒一個孩子,為這大靖粉飾的太平再流血!這便是我的義!”

白一子道:“唐玉春!你們以前同為穆武十三護,你比我更明白。你隱瞞了這么多年,守護了他這么多年。如果告訴了杜固和公孫止,以他們的謀劃手段,那孩子會平安無事嗎?!”

唐玉春道:“我會去說服他們……”

白一子剛要再問,卻聽唐玉春皺眉道:“即使說服不了,也總比被曹正和你那徒弟殺掉要強。”

白一子聽聞,心神一亂,劍芒乍碎,飄向空中化為處處星光,消散在陽光下。

“你說什么?”

“你還不明白?曹正當年所作之事,全為一人之下的權名。如今他更可為保全他們那家族的地位,讓他心愛的兒子來涼城除去一條年輕的生命。”

白一子心緒不寧,卻還是開口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唐玉春道:“你我相識多年,你知道的,你我對所謂義的分歧無法相通。在這件事上,你說服不了你自己,你不會幫我的……說來可笑,江湖人、朝中人,你我好似身份互換了。”

白一子無法出言反對,對他來說,天下萬民的命,遠比一個孩子重要。

而對唐玉春來說,一個孩子的平安,已經代表著天下的太平。若是連一個孩子都要為太平置身重重利用之中,那這天下,便已是病了,便稱不上義。

可白一子道:“你知道,善財眾便是杜固和公孫止創的,他們的想法,不會如你所愿。”

唐玉春道:“唐某知道,我立下唐家堡,為的便是有朝一日應對此種狀況,但卻沒想到皇帝和曹家一同找上門,憑小小一個唐家堡,沒辦法在兩路人馬下保住滄兒。我只得求助于他們。”

白一子道:“希望你真的明白,何謂太平事,何謂不平事。”

唐玉春道:“餓鬼出城,權臣貪官飽腹,外敵虎視眈眈,而眾民卻沉浸在一畝的收成喜悅中不知警醒。縱使禮足樂升,不過是粉飾之景,又要人如何能分得清太平與不平?”

白一子道:“當初四皇子的苦心,他將天下交到當今圣上手中,你應該相信他們,遲早會好的。”

唐玉春道:“四皇子沒看錯人,只是皇帝他看錯了人。”

白一子搖搖頭道:“治天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許他還在等。”

唐玉春道:“他有時間和條件等,我和仇元龍卻不能拿滄兒去賭,更不能違背四皇子最后的托付。”

白一子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戰亂一起,苦的是百姓,你真的不能想想他們?你當真記不起穆武十三護的立軍本愿了?!”

唐玉春一愣,悠悠道:“就算記起來了,也已經晚了。”

白一子怔怔道:“什么意思。”

唐玉春苦笑一下,道:“你我深知彼此,你以為我會同你商量之后才會去行動?我知道,說服你是不可能的事,你也應該想到才是。”

白一子道:“你!難道……?”

唐玉春道:“沒錯……你去尋忘機時,我就藏在不遠處。你走后,我自他口中確認了消息,在那天,我已發信通知了杜固和公孫止。你可以告訴余捕頭,張成輔當下不會被善財眾追殺了,因為他們沒空管這小子了,他們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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