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七正翻出冰柜女尸，腦袋忽被人從后面狠狠一棒槌。

這一棒槌使足了力氣，本欲將堯七擊倒，卻不料他受了一棒之后，也不慘叫，也不摔倒，鎮定地轉過身子。

一個身穿紅色睡衣的男子，雙手緊握一根棒球棒，雙眼睜得奇大無比，齜牙咧嘴地看著他。

歐陽課？

堯七一眼就看出他是個精神病患者。

歐陽課一棒打不倒他，并不慌張，并不氣餒，而是握緊球棒，猛烈一揮，又給堯七額頭結結實實一棒。

這過程中堯七并不躲閃。

“打人都沒力氣，還當變態殺人狂？”堯七直視對方眼睛譏諷道。

歐陽課雙眼瞪得更大了，眼白大得嚇人。

要是常人，兩棒打不倒堯七，心里必然先害怕、慌亂起來。

但歐陽課不為所動，一把丟掉球棒，轉回手術臺旁，氣喘吁吁地尋找另一件趁手的工具。

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最后，歐陽課拿起一把剪刀沖向堯七。

“沃妮馬，來勁啦！”

堯七避無可避，輕輕閃開身位，伸出五指一巴掌扇在歐陽課腦袋上。

歐陽課瞬間暈倒。

堯七蹲下去檢查他的氣息，心中不無得意。他扇人的功夫越來越嫻熟了，輕重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既能讓對方安靜下來，又不至于傷及性命。

他重新回到冰柜旁，再次注視那具女尸，這才感覺惡心可怖之極。

這女尸會不會就是照片里的女孩呢？

從墻上照片來看，歐陽課跟這女孩應該是情侶關系，這女孩也就是五個遇害者中的第一個。

如果歐陽課真的是兇手，他為什么要奸殺自己的女朋友呢？

之后四個遇害者跟她女朋友又有什么關系？

這種種關系一時難以想通。

他移步到另一具相對矮小的冰柜前，揭開蓋子，登時嚇了一跳。

小冰柜里平平整整地放著五張人臉，以及五對女性肉塊。

這五張人皮臉，生前個個美艷誘人，此時卻冰冷蒼白粗厲，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其中一張還被刀子切成一塊砧板，連爹媽都不認識了。

堯七的情緒承受能力是受過程序改造的，他能承受的極端事物比常人厲害得多，但看見這具女尸和人皮面具，他也不禁感覺有些不舒適。

他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爬上樓梯，將入口的門板鎖上，再重新回到地下室。

拿出之前用過的視幻面具戴在臉上，心靈之眼調配出照片里女孩的形象，心里默認之后，他整個人便瞬間變成女孩的樣子。

下一步工作是把歐陽課弄醒，裝成他女朋友查出事情真相。

這個計劃能否成功，主要得看歐陽課的精神已經癲狂到什么程度。

……

歐陽課緩緩睜眼醒來，意識仍舊迷迷糊糊。

他發現自己還在地下室里，但之前那個男人不見了，反而是冰柜旁邊一個女孩背身站在那里。

熟悉的背影。

“晴兒？晴兒？”他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叫喚著。

堯七緩緩轉身，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是我。”

歐陽課激動非常，張開雙手沖上去就要抱堯七。

堯七敏捷閃開，眼神幽怨：“你現在又來抱我做什么？我已經死了。”

“你騙我，你騙我，你明明好端端站在這兒。”

“我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了我的，你忘了嗎？”堯七說，“課哥，你為什么這么狠心？”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歐陽課抱著頭歇斯底里地大叫。“是你不聽我的話，是你逼我的！”

“你冤枉我，我怎么不聽你的話了？”堯七問。

歐陽課表情痛苦：“我叫你公開我們的關系，你怎么也不愿意。你還要去跟那個王公子在一起，為了他，你把自己的臉都換了。你說你該不該死！”

堯七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之間一直是秘密進行的，難怪警察沒追查到他。他割掉女朋友的臉，想必是痛恨女朋友為了勾搭富二代多次整容。”

堯七繼續催動歐陽課的情緒：“就算這樣，你也不該殺我，還割掉我的臉和身體。枉我曾經那么愛你……”

歐陽課的情緒一瞬間崩潰了，淚水如潰決之堤，一瀉千里。

他對女朋友的愛，以及內心那份深深的悔恨，在這一瞬間令人動容。

堯七又冷冷說道：“我的魂魄飄到地府，閻王說我沒有臉，不肯收我，你說我現在怎么辦？”

“不用怕！不用怕！”

歐陽課雙手抹著眼淚，跑到小冰柜前，揭開蓋子，激動道：“你看，我已經在給你找新的臉了，你看，這里有四張新的臉，她們跟你一樣，是同一個醫生做的手術，漂亮極了。”向堯七招手，“真的，你快來看！”

這樣看來，那張被剁成砧板的臉是他女朋友的。

堯七心里瘆得慌：“你找這些新臉來又有什么用？”

“怎么沒用？”歐陽課說話的表情已相當可怖，“我要把她們的臉換給你，可惜我運氣不好，這四張臉都不適合你，不是額頭太寬，就是嘴太小，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最適合你的那一張的，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找到！”

堯七忍不住嘆氣，心中既感憎惡又感同情。

這時樓梯口傳來動靜，門板被砰砰砰砸開。

“堯七，你找到什么了？”

張曉旦從黑暗樓梯里現身。

堯七轉身，撕掉臉上視幻面具，恢復原有樣子：“真相大白了。”

歐陽課見自己的女朋友瞬間變成個男人，立即沖上來揪著堯七大喊：“你把我女朋友弄哪兒去了？把女朋友還我！”

堯七輕輕一提，把歐陽課放進一把椅子里，轉頭問張曉旦：“最之城最好的精神病院是哪一家？”

……

初升的朝霞映照在“我沒病”精神病院樓頂，一輛警車從醫院大院緩緩駛出來。

他們果真把歐陽課送進來了。

“我們這么做對嗎？”張曉旦滿懷疑慮。

“你是在跟我說對錯還是利弊？”堯七說，“如果是利弊，那我覺得你還是把他拽出來送給你的上司吧，免得哪天查出來害你丟了飯碗。如果是對錯……機器人哪管對錯。”

張曉旦淡淡地笑了。

“其實你在地下室的時候，歐陽太太什么都跟我說了，她說他們夫妻倆老早就發現兒子不對勁了，但上周才知道歐陽課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

歐陽醫生覺得兒子總有一天會被警方抓到，就決定冒充兇手作案，替兒子頂罪，臨走前交待歐陽太太把歐陽課關起來，不讓他出門，直到風聲過了再送去精神病醫院。

真是可憐父母心吶！”

堯七沉默不語，望著街道盡頭初升朝陽，腦袋里突然一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