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七剛從罪犯回收站出來，就看見路邊杵著一個大鼻子。

“提交確認了？”大鼻子迎上來問。

“是的，有勞張曉旦警官惦記?！?

“我說過不許叫……”張曉旦臉上頓時浮起慍色，隨即快速消失，說：“你提交資料的時候有沒有附上我的名字，表明我在破案過程中發揮了重大作用？”

“沒有?！眻蚱咻p描淡寫地回道。

“什么？”張曉旦捏緊拳頭，咬牙切齒，“這種事情怎么可以忘記！你一定是故意的。”

堯七很不屑：“這很重要嗎？”

“怎么會不重要，我是城市警察，我是需要接受年終考核的，我需要升職，哪像你們這種機器人什么不用操心！”

堯七心道：“要是真相像你說的這樣就好了，事實上我接受的考核比你的嚴厲得多?！?

他過去拍拍張曉旦肩膀：“你開車來了嗎？陪我去趟歐陽醫生家?！?

“案子都結了，還去人家家里干嘛？”張曉旦感到不解，“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你剛把人家老公弄死。”

“正因為他死了，萬一是我弄錯了，后果才更可怕?！?

他向馬路中間走去，環顧四周，很快找到張曉旦開來的警車，便二話不說走過去。

“大哥，我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了，你不睡覺我還要睡的?！?

張曉旦嘴上大聲抱怨，身體卻很誠實，進了駕駛室，又給堯七當了一回司機。

時間已是凌晨五點，遠處天空現出熹微晨光。

張曉旦疲憊極了，打開音響循環播放幾首勁爆歌曲提神。

堯七全程將頭別向窗外，欣賞著城市的夜景。

……

……

他們按導航開到城郊一棟別墅前。

“真有錢！”張曉旦望著別墅周邊環境，嘖嘖感嘆，“你說我現在改行當整容醫生還來得及嗎？”

堯七一本正經回答：“如果你只想住這種房子，根本用不著改行。”

張曉旦回頭，等著他要說出什么新鮮東西。

“這棟別墅的女主人剛死了老公，你可以爭取爭取。”

“放屁！你當我是什么！”張曉旦立馬罵道。

自從跟這個機器人打交道以來，自己竟然沒在口頭上占過一次便宜，是自己智商問題還是現在人工智能太發達？

兩分鐘后，他們進入別墅里面，見到女主人，也就是歐陽醫生的老婆。

張曉旦生氣是應該的，她確實勾不起他任何興趣。年過四十，不是電視劇里常見的風韻十足的貴婦，只是一個相當顯老，寫滿了滄桑和愁苦的中年女人。

堯七看得出來，她一宿沒睡，這更加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你的先生，歐陽銘醫生他，六個小時前在孟蘇路大橋下試圖謀殺被逮捕，他坦白了之前連續犯了的五起奸殺案，但很遺憾，歐陽醫生被逮捕后不幸喪生?！?

張曉旦向她告知情況時，堯七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淚水流滿了臉頰?？墒牵挥型纯?，沒有驚訝，沒有意外，仿佛她早就預感會有這個結果，為這個結果等了一個晚上。

“歐陽太太，對于歐陽醫生在外面犯下的案子，您知情嗎？或者說，您是否有過懷疑？”堯七謹慎地試探。

“我知道?！睔W陽太太給出肯定回答，“他雖然沒告訴我，但我能感覺到。他經常徹夜不歸，騙我是醫院值班，但我知道醫院是從來不會讓他這種級別的醫生夜間值班的。后來我漸漸發現，他夜間外出的第二天，新聞里就會爆出奸殺案的消息?！?

張曉旦扭頭看看堯七，意思是“你這下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但堯七剛才一直注視著歐陽太太眼睛，直到她停頓下來。

“這些都是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堯七心里斷定。

他突發冷箭似的問：“你們家有個兒子，二十來歲了，他現在在家嗎？”

歐陽太太果然受到劇烈驚嚇，嘴角不禁抽搐一下，又強裝鎮定：“小課他上個月剛離開最之城，去別的地方旅行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張曉旦面向堯七道：“這個不假，機場有歐陽課的登機記錄?！?

但堯七沒搭理他，繼續看著歐陽太太，緊緊逼問：“我猜，歐陽課已經悄悄回來了，說不定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已經悄悄躲藏在這別墅某個隱蔽的地方也說不定，對吧？”

歐陽太太很生氣：“不會，不可能，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堯七，不要太過分啦！”張曉旦也從旁提醒。

堯七忽然站起來，離開沙發，在客廳里隨意走動，兩只眼睛如鷹一般搜尋廳里每一個角落。

歐陽太太感覺受到極大冒犯，猛地站起來：“太過分啦！你們這么做合法嗎？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現在我請你們出去?！?

“不好意思，我們這就離開。”

堯七說著，還真的朝大門慢慢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愣在原地。

停留的這兩秒鐘里，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耳朵里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在摩擦，聲音似乎很遙遠，又似乎近在眼前。

“還想干嘛？”歐陽太太已經耐性全無。

“噓~”

堯七繼續凝神傾聽那神秘聲音，片刻之后，心頭一顫。

地下。

聲音是地底下傳上來的。

他突然轉身向廚房方向走去，在廚房門口駐足。

“沒錯，就是這下面傳上來的，聲音就在我現在的腳底下。”他欣喜地自言自語。

“你到底想干嘛！我報警了！”歐陽太太被他逼瘋了。

堯七注視她眼睛問：“太太，別墅下面有地下室，入口就在廚房，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她神情慌張，但眼神已經告訴堯七，入口在衛生間。

堯七向衛生間快速走去，歐陽太太追上去阻止，卻晚了一步。

堯七雙手將馬桶用力一抬，馬桶被抬開的同時，地上現出一個狹小的入口。

“天哪！”張曉旦驚呼。

歐陽太太沖上去拽著堯七胳膊，聲淚俱下：“警官，求求你不要下去，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老公已經償命了，你就放過我們吧！求求你啦！”

張曉旦這時轉變態度，上來扶住她：“太太，您別激動，我們只是下去看看，沒什么事兒?！?

在張曉旦的幫助下，堯七終于得以抽身鉆進地下入口。

下面是一條險陡而狹長的木梯，梯子底下有一點朦朧的黃光照映出來。

順著樓梯下去，兩邊墻壁上印著許多細細的抓痕和零星分布的血絲。

堯七放輕腳步，無聲無息走到樓梯底下，在拐角處，伸出頭打量里面狀況。

下面是個寬敞的地下室，乍一看像個手術室。中間有張長長的手術臺，兩側各式醫用器材應有盡有?？恐粋葔Ρ诜胖鴥蓚€冰柜。

堯七停留了很久，見里面沒動靜，樓上也沒人下來，似乎歐陽太太已經被張曉旦“控制”住了。

他躡手躡腳走進去，來到中間手術臺旁，手術臺臺面冒著白煙，邊緣地帶有些冰霜凝結。

他用手指在臺面上輕輕碰一下，立馬感到極度冰冷。他能感受到溫度變化，而且還能即時測出溫度值，只不過，他的皮膚不會被高溫灼傷，也不會因極寒而凍壞。

“零下六度，這樣的手術臺誰受得了呢？”他心中疑惑。

移步到墻邊，那里放著兩個冰柜，一個超長，超過兩米，另一個只有一米來長。

他突然發現，在冰柜上方，墻壁上貼滿了照片，奇怪的是，每張照片里都是同一對情侶，只是換了不同的場景。

堯七盯著其中一張里女孩的臉，感覺十分眼熟，開啟獵手系統識別，識別結果一出，堯七驚呆了。

照片中女孩竟是五個遇害者中的第一個。

至于男孩是誰，堯七心里已經猜到大半。

他揭開大冰柜一看，里面直直躺著一具雪白的女尸。

可怖的是，尸體沒有臉，沒有胸。

與此同時，堯七的后腦勺被一個重物狠狠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