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而來的烏云將天空遮蔽，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黎遠，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國字臉將笑容斂去，神色變得冰冷。

“我當然知道，”黎遠左手微握，陣陣的刺痛感自他整條右臂經過脊髓，直達大腦皮層，“我說的即是我想的，我要做的。”

“你這是在找死。”

“不，”黎遠嘴角翹起，面帶笑意地看著國字臉，“面對聯盟，這只是一個公民簡單的不服從。”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聯盟在哪里？”

“當我有些許價值時，你瞧，它來了，來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不知道你在這個世界曾經歷了什么，”國字臉拔出腰間的武器，那是一把刀，“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會死在這里。”

“任何對開拓計劃有阻礙的，都必須被清除。”

“轟！”

十米的距離轉瞬即沒，國字臉手中筆直的合金長刀與黎遠右手所握的黑劍狠狠碰撞，比之前黎遠與阿蘇勒戰斗更大的沖擊波震蕩著這片土地，那些來不及逃跑的人，紛紛七竅流血，撲倒在地。

長刀比黑劍重，國字臉的力量也比黎遠要大，這是堂堂正正的以力壓人，拋卻一切技巧上的浮華，只求強大到極致的力量。

“叮——”

牛毛細針再現，不過這次不是一根，而是足足十數根之多，它們從四面八方將黎遠包圍，在他因巨力而停頓的一剎那，以極其刁鉆的角度，射向他周身各大要害。

“叮——叮——叮——”

悄然浮現的淡藍色冰盾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塊，橘黃色的火焰在碎塊上燃燒，將冰塊融化成水，隨即火焰消散，水團凝為冰錐，襲向偷襲他的嬌小女子。

但女子翩然而起的身影卻忽然失去了流暢，在她停頓的剎那，一根根鋒利尖銳的冰錐擊在她的胸前，足以穿透鐵皮的沖擊力讓她吐血后退，暫時退出戰場。

“重刀第一式——崩石！”

國字臉手中的長刀再次劈下，沛然大力令空氣暫時排開，打出一片真空。

毫無疑問，這是一門上等的武技，其威力遠遠大于黎遠如今所會的虎嘯拳。

“轟！”

國字臉勢在必得的一擊落了空，當他察覺到面前的黎遠只是一個虛影的時候刀勢已無法收回，只能劈在空無一人的地上。

大地被劈開，一道寬半米，長五米，深達一米的裂痕出現在黎遠之前站立的位置，證明了之前一擊的可怕威力。

“強大的力量，”黎遠出現在女子身后，將黑劍橫在對方的喉間，“可惜打不中人，又有什么用呢？”

“是我們小看你了，”國字臉臉色陰沉地看著黎遠，“看來你在這個世界，得了不少好處。”

“小哥哥，”女子好像沒有看到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鋒，嬌聲向黎遠懷中靠攏，“你怎么能這樣對人家？閔兒可是被你嚇壞了呢！”

“啊！”嬌聲變成了慘嚎，因為有兩根冰錐自女子柔若無骨的雙手手掌穿過，帶起兩蓬血花。

“放下你手中的刀。”

女子不敢動了，她看著自己的隊長，大大的眼睛中帶著哀求。

“好。”國字臉眼中閃過掙扎，但他最終還是放下了刀，而當黎遠將注意力放在國字臉的刀上時，強烈的痛楚突然自他左側胸膛襲來。

黎遠的身體僵住了，他艱難地轉動眼睛，發現懷中的女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只怪物，一顆鮮紅的心臟被攥在她的手中。

其為鳥，人面，一腳，名曰畢方。

“我以為我能贏的，畢竟我掌握了那么多新法術，”黎遠閉上眼睛，意識漸漸墜入黑暗，“若有來世，我絕不會小看任何人。”

天空完全被烏云遮蔽了，陰暗的天幕下，空氣壓抑且沉悶，這是雨來的征兆。

女子變回了人形，將心臟扔回黎遠的尸體旁，雙手光滑，沒有一絲傷口。

“真是個難纏的家伙，”她掏出絲帕，擦去手上的血跡，“害老娘浪費一次變身的機會。”

“鄭閔，你太沖動了，”國字臉走上前，將黑劍從黎遠手中取下，然后一劍砍掉黎遠的頭顱，“即使沒有刀，我也完全有把握在十招之內干掉他。”

“嗯，這把劍不錯，留著當戰利品。”

“老娘才管不了那么多，”鄭閔翻了個白眼，“他不知是用什么法術傷了老娘的精神意志，又造出一個幻影避開你的崩山式，你確定他還有沒有什么底牌沒有用出來？”

“我這是以防萬一。”

“行了，”國字臉擺擺手，指著暈過去的阿蘇勒和甲士，“這些蠢貨男爵的手下，都殺了吧，免得消息泄露。”

“好呀，”鄭閔瞇起彎彎的眼睛，“等我們把他們和這個村莊的村民一起處理掉，一定要讓林平把男爵讓給老娘當幾天，讓老娘也過過當貴族的癮。”

“隨你。”

二人提著刀劍走進村莊，隱隱的求饒聲和鮮血的噴濺聲一齊響起。

不多時后，熊熊大火升起，將整個村莊吞沒。

……

在大火燃燒三十六分鐘后，黎遠的尸體開始融化，雜質被排出，尸身、心臟、頭顱化為三灘粘稠如黑色石油的液體匯聚在一起并升到半空，火焰在液體周邊不得寸進，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屏障存在。

一頂枯草編織的王冠自虛空中浮現，這頂無法被其他人看到的王冠再次顯露它的威能。血色的絲線包裹著黑色液體開始編織一具身體，筋骨，脈絡，血肉，臟腑，毛發，這是肉體的再生。

一條黑鱗巨蟒的虛影在黑色液體中咆哮翻滾，王冠把它與黑色液體融合在一起，作為編織肉體的原料，雖然它在掙扎，但從始至終，它都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直到肉體完全成形，變為一個俊美的有著典型東方人面孔的男孩，黑蟒的最后一絲咆哮也消失在了未知的空間。

王冠上的枯黃色逐漸褪去，妖異的血色替代了原本的樸實無華，也為王冠增添了十足的詭異。

若是有生靈看到它，他們的腦海中一定會立刻浮現出兩個字——不祥。

在黎遠的靈魂投影中，那片將整個星空遮擋的灰霧此時紛紛涌入白色的光團，好像一瞬，又好像萬年之后，光團體積不變，但顏色卻變成了一半白一半灰，并且依舊懸浮在星空和大陸之間。

穿著亞麻布長袍的骷髏從世界的裂縫中走出，出現在已經變成男孩，而且依舊在沉睡的黎遠身旁，輕輕揮手，一件灰色的長袍便套在了他的身上。

祂開口了，所說的話好像世界的真理——

“神因罪孽刑罰惡人，使驕傲者的狂妄止息，”

“祂說：”

“凡被仇敵追上的，必被刺死；”

“凡被捉住的，必被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