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顧寒枝沉吟一聲，露出思索之色。

少頃后，他眉頭舒展，興奮的表情洋溢在臉上。“我想起來了，道侶就是夫妻。”

“……你這么理解也沒有錯。”顧寒枝灼灼的目光令祈星芳心不禁微微顫動，生出一股逃跑的沖動，但想到兄長冷硬的表情，硬著頭皮對上了眼前男子的目光。

“那么，顧道友，你愿意和祈星結為夫妻嗎？”少女目光如水般溫柔，希冀與顧寒枝對視。

不得不說，演技這一塊，祈星可謂是登峰造極。

“夫妻。讓我想想。”顧寒枝說著。

“夫妻，蝶說過，夫妻是人與人之間最親密的關系，是攜手一生的伴侶。那這么說，夫妻關系豈不是要超過朋友關系？”

顧寒枝喃喃自語著，隨即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想起了之前與蝶的對話。

“蝶，夫妻和朋友有什么區別嗎？”

“……涅，夫妻間可以行夫妻之事，至于夫妻之事，咳咳，到了凡界，若是你遇到了情投意合的女子，與她結為夫妻后，自然就會明白。”

“那個，祈星，什么是夫妻之事？”實在不明白，顧寒枝索性向祈星問道。

“你——”祈星俏臉微寒，羞惱不已。

這個呆瓜，是真的不知道這種常識，還是說借機調戲自己？

“哼，作繭自縛。”祈月一直聽著二人間的對話，此刻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怎么了，我說錯話了嗎？”佳人的情緒轉變，顧寒枝感受最是明顯。

祈星沉默片刻，感覺到顧寒枝的話語不似作偽后，溫柔地開口道：“……沒有，只是顧道友的話令祈星羞澀不已。夫妻之事，等你我進行婚禮，正式結為道侶后，自然會明白的。”

“顧道友，祈星最后問你一遍，你可愿意與祈星結為道侶。”

少女這般說著，心底卻早已將顧寒枝連同祖宗十八代罵了個便。

“消消氣，祈星，這個呆瓜只是個工具人而已。”心底這樣提醒著自己，祈星的目光愈加柔和，含情脈脈。

“我愿意，娘子。”

“太好了，我……”祈星露出了勝利般的笑容，但很快便凝滯了，“顧道友，你叫我什么？”

“娘子啊。夫妻間不是互相稱對方為娘子、相公嗎？”

“……等日后你我正式結為道侶后才能如此稱呼，眼下，顧道友還是叫我祈星吧，或者，顧道友也可以叫我星兒。”

“星兒？”

“嗯。”

“星兒。”

“嗯。”

“星兒。”

……

“星兒。”

“呆瓜，你夠了沒？”如此重復了三十多變，祈星終于忍不住心底的惱火之意。但看到顧寒枝一臉驚愕，祈星心底哀嘆一聲，恢復那副柔美的姿態，“我是說，顧道友能不能不要一直這樣叫我，我會忍不住心底的羞意的，從來沒有人這么親密地叫我。”

確實，這次祈星并不是表演，“星兒”這樣的稱呼祈星而言是很肉麻的，她只是想膈應一下祈月，沒想到自己被顧寒枝惡心到了。

“額，好的，星兒。”顧寒枝如是回答道。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一喊“星兒”，祈星略顯羞澀的回答時，他心底就會生出一種詭異的滿足感，仿佛擁有了什么稀世珍寶一般。

這種感覺，真是令我喜歡。

心底這樣想著，顧寒枝眉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那接下來，寒枝，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嗎？”少女咬著嘴唇，怯生生地問道。

“可以。”

“那寒枝，待會我們將這些尸體處理一番，避免生出邪祟之物后，你跟我一起回到業天宗好嗎？”

“好的。”顧寒枝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反正他現在也是一片迷茫，不知道該干什么，該去哪里。

祈月眉頭一皺，“祈某事先聲明，顧道友，即使你和祈月成為了道侶，鑒于你的身份，你是善是惡依舊存疑，到了宗內，你會被嚴加監視，避免釀成禍患。即便如此，顧道友還要與舍妹結為道侶，失去自由嗎？”

祈月語氣加重，勸告道：“顧道友，天下之大，修行者何處不可去？今日之事，祈月可當做沒有發生，何必到業天宗成為一個囚徒呢？”

“哼，祈星，你休要胡言亂語，寒枝是我的道侶，我倒要看看誰敢監視他！”

少女義憤填膺地看著祈月，纖手緊緊握住顧寒枝的手掌，生怕他被嚇跑。

“嘻嘻，看來這個辦法真的有用。”

得意之色在少女腦海一閃而過，雖然犧牲了一點色相，但如果真的能利用這個呆瓜，使祈月放棄成為“月”的念想，這都是值得的。

“顧道友，你怎么看？”祈月沒有理會祈星，而是死死盯住顧寒枝。

業天宗門規古板而森嚴，就算祈星想與某人結為道侶，不是兩情相悅，宗內也是不會通過的。

“寒枝——”祈星也是轉過頭，期盼地看著他。

顧寒枝陷入了猶豫之中。

今日剛剛離開天魔界那個不見天日囚牢，他對自由的渴望超乎世界上的任何人。

凡界不比天魔界，一旦遇到危險，真的動手，施展全力，這具身體恐怕會在一刻鐘之內崩潰。

天魔界充溢著無主的碎魂，魂力消耗能很快補充，而凡界充滿了靈氣，并不適合魂軀生存，剛來到凡界，顧寒枝便已明顯感受到了兩者的區別。

在天魔界，他可以肆意出手，但是在人界，一旦魂力消耗過多，他要補充，那便只能不停地屠戮生靈，噬魂奪魄，那樣的話，他便會成為真正的混世魔王。

況且，若是魂力消耗過多，他會壓制不住心底的那個怪物的。

感受著靈魂深處那永無止境的嘶鳴聲，顧寒枝明白自己應該怎樣選擇了。

除非，那個叫做顧劍臣的家伙，他的后手依舊有效。但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連他的分魂都背叛了他。

就在顧寒枝準備放開少女那令他戀戀不舍的柔荑時，他的靈魂深處生出絲絲顫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呼喚著他。

顧寒枝神色一定，溫柔地捏捏略顯不安的少女的小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祈道友，我依舊選擇與星兒結為道侶。”話音平緩但又不容置喙。

祈星疑惑地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

怎么回事，他剛剛不是想要放棄了嗎？

“既然顧道友執意要自誤，那……”

祈月還沒有說完話，便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所打斷了。

一道瑩白的劍光毫無征兆地從天際劃過，倏忽之間便停留在顧寒枝身前。顧寒枝微微一笑，輕輕吐出一口氣，劍形玉符仿佛受到了感應，熒光大作，化作指節大小，被他一口吞入腹中。

少頃后，在祈月，祈星詫異的目光中，顧寒枝的眉心微微閃爍著一道墨色符文，其形如劍，銳不可當。

“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藏著了，出來吧。”

“寒枝，你在和誰講話？”很顯然這句話并不是面向祈星兄妹的，祈星忍不出詫異地說道，但下一秒她就被眼前出現的一幕嚇了一跳。

一名麻布灰袍的老者憑空出現在了二人身前，他的表情復雜，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卻是不開一言。

祈月、祈星也不敢打斷老者，因為其氣勢如淵，不可匹敵，僅僅是一絲逸散的氣機就讓這對兄妹如負千鈞。而承受著老者幾乎全部氣勢壓迫的顧寒枝卻是一臉輕松。

一時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顧寒枝身上。

老者想要知道眼前男子究竟是不是他的那位師兄。

祈星，祈月想要知道顧寒枝與這位神秘莫測的老者的關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場面一片死寂。

終于，顧寒枝開口了，“他讓我向你轉述一句話。”

“墨淵師弟，別來無恙。”

老者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悲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