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這種經驗,明明你和一個人第一次見面,但你就是不喜歡他。
我對這個叫陸沉的男人就是這種感覺。
他身上有一種我所不喜的氣息。
“我是南溪,您有什么事?”我盤坐在榻上。
男人收了傘走了進來,他很高,擋在我不大的前門,讓屋子里瞬間憋悶了起來。
“我想請您去看看我的妻子。”
“她人在哪里?”
“可能需要勞煩您到我省城的家里去看。”
我蹙眉,“介紹你來的人沒告訴過你,我從不外出的嗎?”
陸沉與我對視,“他說了,但我相信,總有一個條件能打動您。”
我嗤笑,“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不會出去的。”
陸沉笑,“三萬請您出個門。”
我也笑了,端起茶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五萬。”
我笑著搖頭,“陸先生,我說了不會外出。”
“十萬。”
我有些煩躁,“陸先生,請回吧。”
陸沉輕笑,“南先生果然不為世俗所動。”
我還真就不愛錢。第一,我沒想過家財萬貫,我的生活很簡單,夠吃喝就好。
第二,做我們這行的,掙不得大錢,損道行。
第三,我不喜歡陸沉,也不喜歡他拿錢砸我的態(tài)度。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真的出不得門。
陸沉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繼續(xù)說道:“如果我的條件是萬龍山的長生碑呢?”
我一愣。
萬龍山是我們這里的一座道家仙山,能在那里立一座長生碑絕對不是錢財能做到的。
如果能在那里給我家仙家立個長生碑,那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香堂的香頭突然爆了一聲,聲音細小,但在這個房間里卻是格外清晰。
老仙同意了。
我心中苦笑,很多時候我都沒有選擇權,我只能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要去拿些東西。”
陸沉輕笑,“好的。”
坐上車的時候我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想想自己已經六年沒有走出這個縣城了,如今竟然就這么出去了。
我笑,可惜我現在根本就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我討厭省城,討厭那座城市。
開車遠要比客車快,我們一個半小時就進了市區(qū),又行駛了半個小時才到陸沉的家。
陸沉的家很大,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壓下心里的排斥,我承認我現在脾氣有點怪。
只想早辦完早結束。
“你妻子在哪里?”我單刀直入。
陸沉引領著我往樓上走,剛上二樓我就感覺到了一股透人骨寒的森森涼氣。
我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就往一個房間走去,站在房門口我看向陸沉,“她在這個房間里?”
陸沉微微頷首,“這段時間她越來越不愿意出門了。”
“是個小鬼,她在供養(yǎng)小鬼。”我說道。
陸沉顯然知道這個事情,猶豫了幾秒鐘才說道:“我們沒有孩子,這是她最大的心病,一年前她不知道從哪里請了個牌位回來,說是能保佑我們生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這是個怨靈,留不得的。”
“那就除了它。”陸沉的眼底劃過決絕。
我抿了抿嘴,“看看吧,如果能度化總比滅了它要好。”
“南先生看著辦吧,只要我妻子能好,后天萬龍山的長生碑就能立起來。”
我討厭這樣的交易,太過市儈。
可如果不是陸沉的這個條件,我也不能來到這里。
我現在才明白他進門時的自信,他當真有傲氣的成本。
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兒童房,身穿白衣的女人溫婉的坐在搖椅上,眼神溫柔的看著地中間的樂高玩具。
陸沉看不到,我卻能看見,那樂高玩具旁坐著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他正在擺弄那些玩具。
看見我進來,臉色驚慌,手上一抖,拼好的樂高嘩啦啦散了一地。
小男孩快速的竄回女人的懷里,摟著女人的腰,眼神卻陰狠的看著我。
我皺了皺眉,這個女人儼然一副陰氣入體的模樣,怕是再有兩個月,她就要油盡燈枯了。
“陸總,麻煩你得先將你老婆帶出去了,這個墮胎嬰靈有點麻煩。”我有些心煩。
陸沉點了點頭,往屋里走去,“紅葉,你先和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紅葉抱著孩子輕聲安慰,“阿沉,你有什么事呀?這姑娘是誰?小魚好像很怕她呀。”
陸沉露出笑容,耐心的說道:“這是家庭醫(yī)生,來給小魚做個體檢。”
紅葉費解的想著,“我怎么不知道呀?她要給小魚檢查什么呀?”
“你前兩天不是說小魚不愛吃東西嗎?我就找了醫(yī)生來看看,這孩子是不是肚子里長蟲子了。”
“哦。”紅葉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又安撫懷里的孩子,“小魚呀,醫(yī)生來給你檢查身體,你不怕啊,媽媽就在旁邊看著。”
那個叫小魚的孩子露出憤怒的表情,但卻說不出話來,只是搖著頭抗議。
紅葉一直“乖呀,聽話”的安撫著它。
陸沉連忙去拉自己媳婦,“小孩子都怕看醫(yī)生,沒事的,就是給小魚看看。”
我看見那小鬼表情越來越狠戾,屋子里的怨氣的越發(fā)凝重,連忙上前拉住紅葉,“你放心,我就是給孩子看看,沒事的。”
說著示意陸沉快走。
陸沉也不傻,強拉硬拽的將紅葉帶了出去。
那個小鬼一看紅葉出去,頓時凄聲尖叫起來。
鬼叫是一件很傷人元神的事,我守住心神,一張黃符就拍在了小鬼身上。
那小鬼頓時一停,恐懼又怨恨的看著我,卻也動彈不得。
我連忙拿出筆開始畫符,凈化符咒,看能不能將這孩子超度了。
符紙一張張貼上去,卻很快的燃燒了起來。
沒用。
這小家伙怨氣太重。
“聽我說。”我低喊了一聲,“你現在危害到活人,陽世已經容不得你了,如果你甘心被我凈化,我還能給你條出路,送你去黃泉,明白嗎?”
我試圖跟這個小鬼講清楚。
畢竟魂飛魄散這種事太過于恐怖,我也不愿意做。
那個小鬼瞪著眼睛看我,身上符紙的燃燒速度卻慢了起來。
我看他似乎也是聽進去了,連忙又是幾張符紙貼在他身上,之后席地而坐,盤腿開始誦經。
別問我誦的什么經,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一個代言人,仙家借我身體行事,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但我就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