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wrence，明天是預展，來觀展的人主要是特邀嘉賓，開展時間是早上十點。”Swan藝廊的工作人員在車上跟喻諾恩說了一下明天藝廊的活動。

“后天是開放給公眾參觀的時間，是嗎？”喻諾恩問。

“是的，后天開始一直到十五號，共十五天的公眾參觀時間。”

“我們明天的安排是什么？”喻諾恩側頭問秦曉。

“明天早上你有一個采訪，安排在早上十點鐘，到時候雜志社的人會直接上來酒店房間做采訪。“秦曉說。

Swan藝廊的工作人員偷聽到喻諾恩要做采訪，心里嘀咕著：Lawarce不是不接受采訪的嗎？雖然她很想開口問，但也只能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到達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喻諾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風景，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被夜幕包圍著的萬家燈火。

突然的回國，她以為自己并沒有多留戀腳下的土地，可是最觸及人心的永遠是在某處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秦曉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看著喻諾恩站在夜幕下的背景，嘆了口氣。

“吃水果嗎？“秦曉捧著酒店給她們準備的水果盤遞給喻諾恩。

喻諾恩搖搖頭。

“現在幾點了？“

秦曉單手捧著水果盤，另一只手摸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機，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快八點了。“

“走吧，Max應該到了。“喻諾恩剛回到酒店就接到Max的電話。

Max是Swan藝廊的負責人，就是因為他，喻諾恩才會答應這次他們藝廊的聯展。喻諾恩初售的第一張畫就是經過Max的介紹后才賣出的，那天喻諾恩帶著自己的作品走進米蘭的一間間畫廊，自信滿滿地進去，然后心灰意冷地出來。接著的好一段時間，她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家畫廊，全米蘭基本沒有一家畫廊愿意代理一個還沒畢業的華人女學生的作品。

一個月過去了，喻諾恩跟自己約定，如果在米蘭當地沒有一家畫廊愿意代理自己的作品，從此之后她就安安心心上學，上學期間不再掛售自己的作品。

斗志滿滿地去拜訪一家家的畫廊，卻一次次地失望而歸，有時候，幸運并不是信心可以堆壘的。

可有時候，命運的轉變就在那么的一瞬間。

她單肩背著畫袋走進一家由同學推薦的畫廊，約了畫廊老板下午兩點鐘見面，負責接待喻諾恩的畫廊工作人員把她帶到會客室等老板回來。當時Max也預約了時間要見畫廊的老板，在經過會客室時，Max看到了一個充滿著文藝氣質的華人女生，年紀輕輕卻一臉的倔強表情，年齡大概十七八歲左右，凳子旁立著一個尺寸比較大的畫袋。

“這是誰？”Max問畫廊的工作人員。

由于Max跟畫廊的老板很熟，所以他直接了當地問那位工作人員。

“來見老板的，想把自己的作品放在畫廊掛售。”

Max看著她的側臉沉思了一下，直接推開會客室的門，向喻諾恩介紹自己就是畫廊的老板。

那件事最后的結果就是Max把喻諾恩介紹給自己的好朋友Alex，讓他獨家代理喻諾恩的作品，而他當時身為藝術家經紀人則看中了喻諾恩身上的其他商業能力。

Max比喻諾恩她們早到酒店的餐廳，于是提前幫她們點好菜，當她們到了餐廳的時候，菜剛好上。

“Max，你簡直就是我的男神。“秦曉看到上菜的時間剛剛好的時候，滿眼桃花地稱贊。

喻諾恩一邊把方巾鋪到腿上，一邊搖頭。

Max笑了笑，說：“為我尊敬的閣下服務，是我的榮幸。”說得是一副英國紳士的話語，這下把秦曉服務得更加春心蕩漾了。

喻諾恩看了一眼Max，無奈地聳聳肩。

“你明天真的不來嗎？“Max問喻諾恩，他指的是讓喻諾恩出席明天早上的預展。

“不了，我不想露臉。”

“明天會有很多特邀的收藏家過來。”

喻諾恩明白Max一直說服她出席預展的理由，Max很希望喻諾恩能夠正式在公眾面前露面，他認為喻諾恩有著優越的外在條件和她作品本身的商業價值，如果再經過商業包裝，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成為不亞于當紅藝人影響力的商業藝術家。

但喻諾恩并不贊同Max給她鋪設‘商業藝術家’的道路，她甚至是抗拒的。

“你去捧其他人吧，我實在是不想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你也知道，我只適合生長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喻諾恩自我調侃。

Max不再堅持開口說服喻諾恩，他知道能說服喻諾恩露面的機會幾乎為零，只是他不想錯過每次的機會，Max認為喻諾恩應該是像她的作品一樣，在大眾的目光中受到關注和追捧。

“那你這幾天有什么安排？”Max喝了一口紅酒后，問喻諾恩。

“她明天要接受一個不露臉的采訪。”秦曉替喻諾恩回答Max。

Max皺了皺眉頭，問秦曉：“哦？哪家媒體這么有能耐可以拿到她的獨家專訪？“

喻諾恩聽著兩個人一問一答，明明自己就是話題中心者，結果好像變成一個在場的局外人。

“其實那個記者是諾恩的粉絲，她很喜歡諾恩的作品。她不知道通過什么方法找到了我，于是電話、短信、郵件輪著來求我“?“所以你就把她領回來，然后好讓那個記者做個采訪？”Max不悅地對秦曉說，他怕讓別的媒體提前曝光了喻諾恩的身份后，自己針對喻諾恩來做的商業計劃會被打破。

“你甭擔心，我們有簽保密協議的。”?“那玩意能相信嗎？到時候一曝光，對方多的是有理由推搪。“Max說。

秦曉很認真的回答：“到時候就她自己一個人來，而且不會替諾恩拍照，只會拍幾張她的一些日常速寫、小畫，況且是諾恩答應我回來接受采訪的。”

Max惡狠狠地盯著喻諾恩，喻諾恩立刻低頭吃東西，“Lawarce，你跟我個解釋。“

“因為我也不忍心看到那個記者每天都轟炸著她，導致她每天都帶著情緒工作，事由是我，我實在是受不了她像個怨婦一樣帶情緒上崗，所以我趁著這次自己的作品在A市設展，隨口答應了那個記者。“喻諾恩無辜地說。

“我可求了你兩年啊！這兩年來你可一次都沒有松口讓我們藝廊給你做采訪！白費我送了你這么多你喜歡的東西”。Max憤憤不平。

“那就說明物質抵不上真實的感情。”秦曉說。

“你閉嘴。”Max轟了秦曉一聲。

被Max這么一說，喻諾恩的確覺得對他挺不好的，明明他都投其所好送了她那么多東西讓她答應做他們藝廊的采訪，可她就不愿意接受Swan藝廊的采訪。

“其實你跟諾恩那么熟，你可以讓你們宣傳部的人采訪你關于你印象中的Lawarce不就可以了嗎？“秦曉開始跟Max抬杠，腦海里已經把Max剛才的紳士行為忘卻得一干二凈。

“你可不可以閉嘴？”Max說。

“你安排一個時間吧，我接受你們藝廊的采訪。”喻諾恩免得餐桌上的兩個人斗嘴，同樣當作是為了還Max送她那么多禮物的人情吧。

“真的？”

“真的，算是還你人情吧。“喻諾恩終結了話題。

晚餐結束后，Max提議到酒店的頂樓酒吧喝一杯，“這家酒店的行政酒廊挺出名的。”

“出名在哪里？”秦曉問Max。

“可以俯瞰整個A市的夜景，擁有全A市最好的觀景窗。“喻諾恩挑挑眉說。

Max聽完喻諾恩對酒店的行政酒廊這么了解后，興奮地問她：“你來過？”

她搖搖頭：“我只是偶爾聽人說過而已。”

喻諾恩的小姑就是做酒店的，從小她在小姑家就經常聽到每家酒店的經營管理模式和酒店特色。

“諾恩，我們……。”

“我不去。”還沒等秦曉說完，喻諾恩就堅決拒絕了。

“哎呀，去看看嘛，我沒看過A市的全景呢！“

“上去喝一杯再回房間吧，況且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Max說。

喻諾恩說：“有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在剛才那頓飯聊完了吧？”

最后是喻諾恩抵不住秦曉使用她的唐憎念叨法，三個人去了梨花酒店的行政酒廊。

頂樓的酒廊里沒有很多人，稀疏的三三兩兩坐在沙發上聊天喝酒，場內音樂舒緩高雅。

秦曉一路開心地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雖然是一個角落位置，但窗外風景確是極好，窗外能見度高，腳下全是繁星點點般的夜景。

“哇，這位置好好哦！”秦曉說，“我們房間應該是在另一邊，看不見這邊這么好的風景。”

Max白了她一眼，“說話那么吵，多好的風景都被你破壞了。”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鬧，喻諾恩揉了揉太陽穴，說：“點東西吧。”

“你喝什么？”Max問秦曉。

“長島冰茶。”秦曉拿著手機拼命地拍外面的風景。

Max 叫來服務生：“一杯長島冰茶，一杯威士忌，一杯熱的檸檬茶。”

“哎，我想走出去拍，那邊看起來好像比較漂亮。”于是秦曉繞過Max走到靠近拐角長桌前繼續拍夜景。

“聽說早上的那場拍賣會，你的畫是被電話競拍走的？”Max靠在沙發上側著身，把西裝外套脫下放在沙發的另一邊，一副忙碌了一天然后到酒吧消遣的都市精英樣子，喻諾恩瞄到坐在他們身邊的那桌的女士時不時地向他拋媚眼，可他卻忽略了別人發過來的暗示信號。

“是的。”喻諾恩回答。

“其實我真的很不明白你，明明你已經跟Alex簽了銷售代理，而且，重點是你的畫還是挺暢銷的，為什么突然讓Alex把你的畫送到拍賣行進行拍賣？“

“因為我不相信我的畫可以這么暢銷，這么能賣！“

Max‘呲’的一聲，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畫好賣當然是因為有市場價值有收藏價值才會好賣啊！你總是在做著那些自我質疑自我批判的事情。”

喻諾恩認為Max說得沒錯，但她這樣懷疑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我其實不相信的并不是我自己。“

“我知道，你又會說‘我的畫好賣有可能是我爸或者是家里的其他人偷偷買的’。“?“反正我每次都查不到買畫的人是誰。“

服務員送來三杯飲料，秦曉依然在拍美景。

“你就是對你自己的能力自我質疑，我們作為旁人是充滿著信心看到你的作品是有著怎樣大的商業價值，如果你這幾年賣出的畫都是你爸買的話，當初你就不用那么辛苦跑畫廊求那些人代理你的畫了吧？”

喻諾恩在熱茶里倒入半包白砂糖，拿著勺子攪拌。

在酒吧里喝茶，似乎有點格格不入，那是因為喻諾恩對酒精過敏，完全不能碰含酒精類的飲品。

“你這次回來，沒有通知你家里的人吧？”Max抿了一口威士忌。

“沒人知道我回來了，連登記酒店的信息都是拿秦曉的證件登記的。”

“如果碰到……。”Max再次拿起玻璃杯時留意著喻諾恩的表情，一臉的若無其事，他卻沒再說下去。

“答應我一件事。”

Max皺眉，“什么事？”

“你們藝廊的人過來采訪時，你要在場。”喻諾恩不想自己的采訪內容被人畫蛇添足。

“行，我答應你，我會找一個私密的地方來采訪。”Max說。

喻諾恩目光越過Max，看到前方的秦曉已經停下拍照的動作，現在居然坐在長桌那邊跟別人在聊天。

這時，她好像跟喻諾恩心有靈犀一樣，也看了過來，抬起手跟她打招呼，坐在她旁邊的兩位男生也一起看過來這邊，隔得太遠，加上長桌那邊的燈光有點暗，喻諾恩看不清那兩個男生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