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靈身死
- 長逍遙
- 吃蛋卷的熊
- 3933字
- 2019-09-28 08:00:00
趙歸騎鶴在前,金靈猴臥在懷里,尺柯則是御劍跟在后面。
“師兄,你說炎無盡會就這樣罷休嗎?”趙歸扭過頭,逆著風大喊道。
“炎無盡睚眥必報,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我。”尺柯雙眉緊鎖,劍底生風,又快了幾分,趕上仙鶴。
趙歸搔搔金靈猴后頸,金靈猴閉著眼睛,伸長脖子,顯得很是受用。“這家伙為何屢次刁難我們,難不成吃過你的虧?”趙歸很是疑惑,追問道。
“他就生得這個性格,欺軟怕硬,前十弟子,他見了巴不得喊爹,拿腦袋給他們蹭鞋,落后弟子,沒山頭后臺的,他就巴不得把人踩在腳底。火靈上道選他當大弟子,真真是兩眼睛蒙沙子了。”尺柯回憶往事,冷笑連連。
“要是師尊還在,不說玉成峰可以是頭部洞府,單論一個炎無盡,是萬分不夠看的。”
“這十六年來,我連師尊一面都沒見過,有你說得那么玄乎嗎?”趙歸高聲喊道。
“待會帶你見見就是了,免得你對玉峰這兩字玩笑對待,順便給你講講師尊的傳說。”尺柯冷哼一聲,閉目抱胸,不再言語。
趙歸縮縮腦袋,在金靈猴耳邊嘟嚷一句,樂得金靈猴拍手叫喚。
片刻,落得玉成峰上。
尺柯走在前頭,領著進了自己居室,拉開角落抽屜,摸索一陣,亮出一塊缺角少邊的牌位,大剌剌道:“拜吧!這就是你師尊,拜完了我再給你講講他的傳說。”把底座放在地上,牌位直直豎起。
趙歸撇撇嘴巴,雙膝碰地,仍是認認真真,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哎,玉成峰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小輩不磕則已,一磕便要磕夠九十九個。”趙歸為之氣結,起身剛要爭辯,瞧見尺柯眼中強裝出的肅穆,心不甘情不愿,又趴下身去,多磕了九十六個響頭,直磕得額頭滲血,面帶幽怨。
“好了,好了。”尺柯捧腹大笑,“拜完師尊,該拜師兄了。”
“你!”趙歸氣急,一臉悲憤,“開玩笑的。”尺柯打住,稍改顏色,“就讓我來給你這個,玉成峰第二門人,并且極有可能是最后一個最后一個門人的人,好好講講玉成峰的故事。”
尺柯眉頭緊鎖,往昔歲月齊齊涌上心頭,先是嘆了口氣,“我們的師尊,玉成上道,當年是和教主,赤腳上道,陰陽上道一輩的,當初那一輩,也只剩下這三個,現在甚么上道,都只是小輩。”
“半仙之戰,師祖僥幸存活,建立登仙教派,大力吸收戰后勢力,師尊就是在這時加入了登仙教派,建立了自己山頭,也便是當時靈氣最郁集的山峰,玉成峰,只是現在,萬不存一。”
“那一戰后,雖然死傷大半,但有限的修煉資源對于當時的修仙者來說,仍是杯水車薪,你拿得多了,我自然就拿得少了,所以大小戰斗時有發生。”
“記得那一次,北境冰海出了一只絕世妖獸,方圓千里的修煉資源全被一妖獨占,登仙教派下屬的教派也被影響,所以當初就派了師尊,赤腳上道,陰陽上道,三人去的,三人之中,以師尊為首。”尺柯言語間不自覺透出一股子自豪。趙歸點頭稱是。
“那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啊,三人合力,實力自在妖獸之上,奈何妖獸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實力成倍增長,如此這般,斗法三天三夜,兩邊都沒拿對方怎樣。”
“怎知,怎知啊,這對付的妖獸竟然只是一只母的,這對陣的強大沖擊,竟然把公的從冰山中喚醒,而這公的,實力又是這母的數倍,兩獸聯手,打得三位飛退百里!”
“而這已經遠遠不是北境冰海的范圍了,原來,北境冰海雖是幅員遼闊,但修煉資源卻十分匱乏,這三人雖然實力強勁,帶著極強殺意,但卻是極好的養料,一旦見到,怎能放過!”尺柯手掌在玉成上道牌位上摩挲,沉痛道。
“三位不敵,眼見著都要落入這妖獸腹中,師尊大義凜然,聚全身仙氣成一指蓋大小彈丸,匿在丹田之中,悍然沖進公的妖獸口中,引爆彈丸,與那妖獸同歸于盡,天地不復再有這一人一獸!”
“另二位上道拖著傷軀回來,但我們的師尊,卻也只剩這塊牌位和園后的衣冠冢了。等哪時你實力夠了,去北境冰海看看,時常聽得見聲徹云霄的哀鳴,那便是那只母妖獸了。”尺柯還待再講,就看見金靈猴指指后園,學人般雙腳直立,蹣跚著走了過去,趙歸跟在后面過去。
“我還沒講到師尊到底有多厲害呢,海中斬妖龍,逐虎過溪澗,我還沒講完啊。”尺柯嘆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金靈猴頭前帶路,撥開掩映著的厚實重疊草木,站定在一個木牌傾倒在地的小丘包包前,牽住趙歸手,吱哇亂叫。
“這就是師尊的衣冠冢嗎?”趙歸松開金靈猴的手,湊上前去,蹲下身子,拭去木碑上經年累月附上的泥土,露出了鐵畫銀鉤,入木三分的幾個草書大字,“張振于雅之子玉成張佑”。
“師尊很多次地跟我們這些徒弟說過了,自己下世的時候,不要什么虛名假銜,只寫生父生母,門派山頭,真名實姓便可。”尺柯立在趙歸身邊,唏噓不已,雙膝砸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師兄你為何從未對我說起。”趙歸問道。
“師尊生前,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生死如風,風來去,便與天地同。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要不是你新入登仙教派玉成峰,我也不會和你說起這些。”尺柯拿起木碑,插回丘包上,笑笑道。趙歸似明而非,眉頭微蹙,點點頭。
“你休息一宿,明日清晨,我授你登仙心法中六式和玉成仙法,你便已是跳脫凡人境界了。”尺柯站起身子,轉身走了。
趙歸伸出手指,順著字跡紋路下滑,摸到“玉”字時,突然木碑產生一股強大吸力,反應不及,便被整個人都扯了進去。
“砰!”趙歸落在地上,悶哼一聲,抬眼看望四周,灰蒙蒙的一片混沌,寂靜無籟,耳邊沒有一點動靜,此片天地間,唯有趙歸時重時輕的呼吸。
“這是哪里?”趙歸心下大驚,懷中掏出冷錦裹著的中土珠,揭開來,澄黃光華照滿整片天地。
“咦?”空間中除了趙歸外,突然響起第二個略帶驚疑的聲音,“中土珠?還帶著相禹的氣息?”趙歸原地轉身,高喊道:“何方神圣,還不速速現身!”
“嘿嘿,還能有誰!正是爺爺玉成張佑是也!”聲音變得張狂,“你這小輩好生無禮,兀自闖入我的寢陵,卻又反問我是誰?”一團黑云飄在趙歸面前,聲音帶著些許惱怒。
“妖怪,休得放肆,冒充師尊,有你好受的。”趙歸攥緊中土珠,砸向黑云,散成八瓣,“哎呦,小爺爺小爺爺,別打了別打了。”這聲音虛弱許多,一個勁地求饒。
“知道怕了,讓你再冒充試試!”趙歸托著中土珠放在胸前,得意道。
“小的雖不是張佑大能,卻也與大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小的乃是大能斬殺降服的千種妖魔妖氣聚集所化,本應是并肩大能的存在,怎料在這一方天地中囚禁了萬千百年,這才落得這般羸弱,這般無用。”黑云重新聚在一起,喏喏道。
“哦,那你就是沒什么用處了,還不快讓我出去!”趙歸作勢欲打,威脅道。
“非也非也,小的現在雖然一縷風就能吹散,但本身就是千縷妖氣所聚,不消說這千獸的習性弱點,練的功法心法更是不在話下,小爺爺若是能得到我的助佑,當是事半功倍,成仙大能俱是唾手摘月,猿臂攬星。”黑云剛被封在這空間時,本是信心滿滿,料不出幾年便會有人來整掇衣冠冢,怎料這一等,便是等了成千上萬年,人走茶涼,本是三千徒眾,也只剩尺柯一人,但就是連他,也忘記了來打理,等來如此良機,萬不知道下一次機會還在什么時候,斷然不能就此錯過。
“哼!你能安什么好心,快點放我出去,不然我打得你神銷魂隕!”趙歸明白自己的大利形勢,說話也是分毫不讓。
“小爺爺,你這可就是強人所難了,我這身子,固然能強行開辟出路,但要損我九分元氣,倘若就讓小爺爺出去,留我一人在這,那也是逃不得神銷魂隕的下場,如此這般,還不如挨小爺爺一下,爾后小爺爺接我的班,一個人在這獨坐到地朽天枯。”黑云唯唯諾諾,說出的話卻是直掐咽喉要害。
“你!”趙歸一時氣結,狡黠的眼珠提溜一轉,話鋒一轉,“好!你送我出去,我便也幫你出去!”
“當真?”
“不假!”
“好!”黑云突得漲大百倍,遮天蔽日,中心生成個旋渦,順向旋轉,緩緩開出個僅夠一人出入的圓圈。
“快!且鉆進去!”黑云聲音猛烈顫抖,趙歸聞言一個翻身,正如泥鰍進洞,一縷黑氣探了過去,“帶上我啊!”黑云聲音滿是焦急。
“想也別想!”趙歸拿中土珠往腳邊一劃,退散探來的黑氣。
“小兔崽子!爺爺不會放過你的!”黑云聲音充滿憤怒,翻涌起來。
“嘿嘿!”趙歸只留下一連串笑聲,便沒了蹤影。
“小兔崽子,跟爺爺斗,你還嫩點!”黑云聲音漸冷,身形漸小,直至完全消弭無形。
“噗通!”趙歸摔進園后的水池,囫圇吞了幾口,狼狽爬上了岸。“嘰嘰嘰。”金靈猴翻下樹梢,走近趙歸,猴爪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抓撥。
“嘿嘿,就憑小兔崽子你也想陰老夫,等我恢復一成實力,就取你賤命!”趙歸而后散出一縷黑氣,陰陰心想。
金靈猴看得好奇,嘰嘰亂叫,兩指捏了過來,“臥槽,你這畜生,快點松手,不然要你的命!”捏著湊近嘴邊,皺鼻嗅嗅,“爺爺爺爺,放過孫子我吧,我再也不打你眼前出現了。”黑氣帶著哭腔求饒道,但氣力不足,幾不可聞。
看著沒有威脅的樣子,金靈猴張大嘴巴,捏著黑氣送了進去,“臥槽!”黑氣只說了一句,便被金靈猴咽進肚里,拍下肚皮,響聲飽嗝。
“吃啥了,這就飽了?”趙歸好奇地扭過頭問道。金靈猴仍舊吱哇亂叫,跳上趙歸頭頂,手舞足蹈。
“這家伙。”趙歸雙手抓住金靈猴,放下頭頂,站在地上時還在手舞足蹈,轉身還沒邁步,就見著金靈猴身子突然筆挺,直直倒了下去,渾身金毛都顯得暗淡失色。
“怎么了!”趙歸聽得重物砸地的聲音,轉過頭去,卻見金靈猴躺在地上抽搐,慌忙過來,把金靈猴放在膝上,拉起眼皮,觀察眼珠。“師兄!師兄!金子出事了!”趙歸扭過頭,伸長脖子大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尺柯疾步邁來,拿過金靈猴,觀察一二,望著停止抽搐,沒了動靜,嘆了口氣:“沒救了。”趙歸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眶轉紅,眼角噙著眼淚打轉。
“生死如風,風來去,與天地同。”尺柯把金靈猴放在趙歸腿間,一路連嘆,走回內室。
“啊!”趙歸終是放聲大哭,摟緊金靈猴,腦袋蹭著腦袋。
哭了良久,趙歸悲痛稍有好轉,抽搭著鼻子,提起金靈猴,走到衣冠冢前,又磕了三個頭,帶著哭腔道:“師尊,我讓金子下去陪您,他機靈著呢,肯定能逗笑您,這樣你倆都不會孤獨了。”話罷,拿手做鏟,刨了幾百抔土,小心翼翼地把金靈猴躺放在坑里,又鞠了一把淚水,掩土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