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年同志與中國歷史研究
劉大年同志是我國杰出的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也是中國史學會的創始人和領導人。長期以來,他在致力于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的同時,組織和領導了歷史學界的活動,對新中國歷史科學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大年同志是抗日戰爭初期參加革命的,長期協助范老的工作,既是老一輩歷史學家中較年輕的一位,又是知名歷史學家中比較早接受馬列主義的。他經歷過革命戰爭的鍛煉和考驗,是一位既有深湛理論修養又有實際工作經驗的歷史學家。
我和大年同志雖然沒有在一個單位工作過,但認識得比較早,在50年代初期就認識,就常常讀他的著作;后來又在中國史學會一起工作,在他的領導下做一些事情。對大年同志的道德文章,我是非常景仰的,他在很多方面值得我們學習。這里,我談幾點大年同志給我的深刻印象。
第一點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大年同志一生服膺、信仰、宣傳馬列主義,堅持科學的歷史觀。對于這一點,讀他的文章,聽他的講話,可以清楚地體會到。大年同志并不專搞歷史理論,但幾十年來,特別是粉碎“四人幫”以后,他寫了很多關于歷史理論的文章,涉及歷史研究的指導思想和對象問題、歷史科學的任務問題和意義問題、人民群眾與領袖的關系和作用問題,以及歷史發展的動力問題,等等。我感覺到,他在這方面下的功夫是很大的,闡發的一些理論相當透徹,并且有明確的針對性,表現了他在理論方面的成熟,也表現了一位歷史學家的遠見卓識。當然,大年同志還有很多其他文章,像《論康熙》《中國近代史研究中的幾個問題》,都講了許多新的意見。《論康熙》這篇文章,一直是我們研究清史的人經常閱讀的。這些都是大年同志留給我們歷史學界的寶貴財富。
第二點是堅持愛國主義。中國近代愛國主義的一個鮮明特點就是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大年同志早年就研究美國對中國的侵略,寫下了他的成名作《美國侵華史》。在當時剛剛解放的環境中,對于揭露美國的侵略面貌,澄清當時存在的一些糊涂觀念,發揚愛國主義,進行愛國主義教育,起了很大的作用。近年來,大年同志集中研究抗日戰爭問題,寫了很多文章,組織、推動了全國抗戰史研究。可能由于大年同志本人在青年時代參加過抗日游擊戰爭,所以具有鮮明的、強烈的反侵略思想感情。他曾說,現在的青少年對抗日戰爭不大了解,歷史教訓逐漸淡忘了,所以他要用自己的余生研究抗日戰爭歷史,把這段歷史告訴子孫后代,喚起大家的愛國主義覺悟。他在這方面做的工作也是大量的。我記得是198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50周年,他率領中國歷史學家代表團去日本,討論抗日戰爭中的一些問題,努力和日本幾派歷史學家達成了對抗日戰爭的正確共識。這樣,大年同志通過推動國際學術交流,促進了抗戰史研究。大年同志還和其他同志一起,組織抗日戰爭史學會,出版抗日戰爭研究刊物。在他的領導和推動下,抗日戰爭的研究發展很快,確實很可喜,跨上了一個新臺階,可以說已成為我國史學園地中的一個很繁榮的分支。今年是抗戰勝利50周年,我們出版了好幾套抗戰史叢書,也發表了很多有質量的論文,其中就有大年同志的一份功勞。
第三點是大年同志一貫關心歷史學的發展。大年同志作為中國史學會的創始人和領導人,作為第二、三屆的主席團成員、執行主席,積極關心和推動歷史學科的建設和發展。1956年搞社會科學規劃時,大年同志就是這方面的負責人。我記得當時開規劃會議,搞12年規劃,他忙了很長時間。1958年他組織和籌備了戊戌變法60周年的學術討論會,在當時是很盛大的集會,章士釗、康同璧好像都參加了。1961年他組織和籌備了辛亥革命50周年學術討論會,這也是一次規模比較大的會,在武漢召開的,吳老、范老、翦老等很多史學界前輩都去了。1964年他又組織和籌備了全國的近代史學術討論會。這些都是大年同志實際主持的。在“文革”前,這樣全國性的學術活動非常少,在大年同志的努力推動之下,開了幾次很有質量也很有影響的學術會議。今天很多近代史方面的知名專家都是在這幾次學術會議上脫穎而出的。
在頻繁的學術活動中,大年同志高瞻遠矚,常常能提出一些新的思路、新的建議,來促進學術活動,來解決學術活動中的一些困難。例如,1979年南京召開太平天國國際學術討論會,這是粉碎“四人幫”以后中國社會科學界第一次召開國際會議。當時我們大家都沒有經驗,這個會能不能開好,怎么開法,都心中無數。大年同志在這方面跟我們談了幾次,后來他又親自到南京,找負責這次會議的我和李侃,我們匯報情況以后,他對我們當時碰到的一些問題做了很具體的指導。我覺得他的意見都非常中肯,特別是如何在學術交流中對待國際朋友,如何在國際上進行學術交流,他的意見對當時開好那個會,以及以后開好國際學術會議,都有重要指導意義。又比如,1981年在武漢召開的辛亥革命70周年國際討論會,也是很大、很重要的會議。當時要求參加的人非常多,提供的論文就有184篇。怎么辦?如果把他們都邀請來,加上外國人,就有二三百人,當然不可能。怎么個邀請法,我們都沒有經驗。大年同志提出組織一個論文評選委員會,按照論文的質量來邀請。當然評選委員會的決定不一定完全正確,但這至少有了一個邀請的依據。經過評選,入選論文73篇,只占總數不到40%,其中50歲以下的作者占60%,40歲以下的占25%,中青年比較多,其中有兩位是中學教師,還有一位只有23歲,是本科學生。這種評選辦法既保證了會議順利召開,不至于人太多,同時也保證了會議質量,能夠選拔一些比較優秀的中青年史學工作者。大年同志的這個意見我覺得非常重要,這個辦法以后一直采用,好多會議都用評選的辦法。如果用指名邀請的辦法,由于沒有別的標準,就只能按照年齡、資歷、名望,就會使許多中青年歷史學家不能參加這類重要學術會議,至少比例沒那么高。又如,大年同志多次強調,學術會議的質量不在于人和論文很多,而是在于論文的質量,要緊抓論文寫作和評審工作。而且,他很重視對研究情況的述評,要求每次會議,像前面談到的辛亥革命討論會那樣的會議,都要對研究成果做一番檢閱,在已有成果的基礎上扎扎實實地前進。這些意見和建議對于促進歷史學科的發展都是很重要的。
總之,幾十年來,大年同志無論是在研究工作中,還是在組織和領導史學界的活動中,都付出了大量精力,成績很大,貢獻很大。大年同志確實是新中國優秀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和新中國史學界第一代領導人。今天慶祝他的80歲生日,我代表中國史學會向大年同志致以熱烈的祝賀和衷心的感謝,感謝他在學術研究中富有創造性的研究成果,也感謝他對中國歷史學發展做出的巨大貢獻。
最后,祝賀大年同志健康、愉快、長壽。
注釋
[*]原載《近代史研究》,1995年第5期。